等許春妮看完信，程士茂這才開口補充：“春妮，今上和太後本來就是如履薄冰，今年內造監一下增加了兩個新玩意，特別是玻璃，在京城裏都賣瘋了，這訂單都訂到了後年去，李若冰已經在朝上提過了幾次。”

    許春妮笑道：“所以今上和太後也要避忌李若冰？”

    程士茂點點頭，“隻可惜了你的葡萄酒，若是能做成皇商買賣……”

    “不。”

    許春妮卻道：“比起做成皇商買賣，我倒覺得‘貢酒’更是不錯。”

    有了這個名頭，葡萄酒隻會更好賣。

    而且，若是成了皇商買賣，還得跟皇家分利潤。

    許春妮相信自個的葡萄酒，就算不背靠皇家跟皇家一塊做買賣，也一樣能好賣。

    程士茂失笑：“做生意一途之上，你比我更加有眼光，既然你說了‘貢酒’不錯，那肯定就是不錯。”

    許春妮放下了手裏的信，“這大過年的倒是得了個好消息。”

    程士茂起身走到了窗邊，暖房建在花園之中，這大冬天的花園裏也沒什麽好看的，不過窗邊正巧有幾株臘梅盛開。

    幽淡的香氣清清淺淺，程士茂推開窗子伸手掐了幾朵臘梅，回身走到了許春妮身邊替她簪在了發髻邊。

    “元宵之後，我就要去杭州府了。”

    許春妮正要伸手撫發髻，一聽就愣了愣。

    “這麽著急？”

    程士茂解釋道：“三月初就要鄉試，我如今去了先要賃房子，再要結交友人拜會主考的恩師，這些都是必走的程序，早些去準備的就能更充分些。”

    舉人和秀才，雖然都是功名，但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秀才變成舉人，才能算得上是鯉魚躍龍門。

    秀才不能謀官，而舉人哪怕考不中進士，也能花銀子打點關係謀官。

    而程士茂所說的，鄉試之前的準備，都是為中舉之後所鋪路。

    許春妮咬咬嘴唇，“那到時候我送你。”

    發髻上淺黃色的臘梅襯得許春妮膚白如玉瞳若墨玉，似乎許久不見許春妮又更美了些。

    程士茂心下一熱，“好！”

    許春妮被他看得臉紅，“要不要留下來吃年夜飯？”

    程士茂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還得回去陪祖母。”

    說到這，程士茂又謝過了許春妮夏日的冰和如今每天都有的新鮮時蔬。

    “也是你有心了，今年無論是祖母還是我都托了你的福。”

    許春妮擺擺手，“都是小事，自家有的方便。”

    程士茂卻笑道：“我祖母知道我要來，還特意讓我給你帶了謝禮來。”

    許春妮挑了挑眉毛，“程老夫人太客氣了。”

    程士茂把放在自個手邊上的一隻紅木匣子遞給了許春妮，“你看看。”

    紅木雕花的匣子本就貴重，可想裏頭放著的東西肯定不會廉價。

    許春妮皺皺眉頭，“退之，程老夫人太客氣了，我這受之有愧啊。”

    程士茂隻說：“你先打開看看。”

    許春妮無奈隻好先開了匣子，紅木匣子裏頭靜靜躺著一支紅寶鳳簪。

    蓮子米大小的紅寶雕成了鳳頭，金線編成的鳳尾上也全是一粒粒的小紅寶。

    陽光下，這支鳳簪珠光寶氣熠熠奪目。

    許春妮倒吸一口涼氣，這支鳳簪貴重就不說了，隻看這手藝就知道絕非凡品。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程士茂眼睛瞥到了那支鳳簪，心裏又是震驚又是高興，剩下的就是對程老夫人無限的愧疚。

    “這支鳳簪是祖母的嫁妝。”

    許春妮捧著紅木匣子站了起來要遞還給程士茂。

    “這我更不能收了。”

    程士茂摁著許春妮的肩膀讓她坐回去，“春妮，先聽我說完。”

    “這支鳳簪是我祖母的嫁妝，也是我祖母的娘的嫁妝，據說還是前朝的宮裏傳下來的東西。”

    程士茂的眼神有些迷離，“我祖母最是心愛這支鳳簪，平常都不舍得戴出來，如今送你，可見……”

    許春妮挑高了眉毛，“可見什麽？”

    程士茂看向了許春妮，眼神灼熱明亮。

    “可見祖母是答應了！”

    答應了？

    許春妮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

    “你是說，程老夫人答應我和你……”

    程士茂高興的幾乎坐不住，“若不然，祖母豈會拿這支鳳簪當謝禮？”

    許春妮隻覺得手上的紅木匣子重若千鈞，心裏有說不出的感受。

    “程老夫人她……若是真的，退之，日後我必定好好孝順她。”

    程士茂為了她和程老夫人鬧僵成什麽樣了，這些程貴都在許春妮跟前提過。

    所以許大有夏天送冰、冬天送新鮮蔬菜，許春妮知道之後也沒阻攔的原因，因為這些不僅僅隻是做水磨工夫，也是許春妮心裏過意不去對程老夫人的歉禮。

    程老夫人一手帶大的程士茂，而程士茂卻因為她和程老夫人離了心，想來程老夫人心裏一定不好受。

    程士茂顧不得暖房裏還有伺候的丫環在，伸手握住了許春妮的手，神采飛揚。

    “春妮，等我中了進士，我就來提親。”

    光程老夫人答應還不行，程家族裏還有他爹若是反對一樣會有阻力。

    俗話說得好，打鐵還要自身硬。

    他若是中了進士，自個的腰杆子硬了春妮嫁過門之後才不會受委屈。

    程士茂說過許多次等他，可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程老夫人的默許，他的這一次“等我”特別的鏗鏘有力。

    許春妮一下就笑了，“好，我等你！”

    程士茂待到了太陽下山，程貴都進來催了這才起身告辭。

    “明天我來接你和莫嬸。”

    許春妮親自送到了門口，“知道啦，你快回吧！”

    程士茂走的時候，馬車裏裝了兩箱葡萄酒。

    比起程老夫人的那支鳳簪，許春妮如今手上當然沒有等價的禮物回贈，但這些葡萄酒是她親手釀造的，禮輕情意重，代表的是她的心意。

    “春妮快來，吃餃子咯！”

    莫三娘捧著熱騰騰的餃子，高聲喊著許春妮。

    “大家夥都在等你了！”

    許春妮回頭一笑：“好咧，來了！”

    過年了，又是新的一年，又有新的希望。

    這可真好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