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金都發完了，每個人都高興得跟過大年似的。

    當然，本來就在過大年。

    這不是喜上加喜，高興的都要沒邊了。

    許春妮舉起了杯子，“來，咱們一塊幹了這杯酒，願我們大家的明年更加美好！”

    “願我們大家的明年更加美好！”

    一飲而盡之後，熱鬧的年夜飯這才算是正式開始。

    許春妮揚了揚手，幾個伺候的丫環婆子立刻把窗子打了開來。

    外頭細雪仿佛撒鹽，屋裏燒了好幾個炭盆，暖意熏人，哪怕開了窗也不冷。

    從窗子裏看出去，對麵正是一個搭得高高的戲台。

    紅櫻站在窗口朝對麵戲台子上做了個手勢，“咚鏘咚鏘”的鑼鼓聲漸漸響起，從輕到重。

    隻見對麵空無一人的戲台子上從左右轉出兩個人來，朝窗子這邊行禮。

    牛大珍張大了嘴，“春妮，你這是請了戲班子？”

    許春妮笑道：“咱們清篤篤地吃年夜飯有什麽意思？難得的日子，我就請了班人過來唱戲。珍姨，你歡喜聽什麽戲，一會兒你就點。我可記得你，你是最愛看戲的，隻是從前咱們村裏難得請人來唱回戲，一年能有一回都不容易了，今天總叫你看個痛快！”

    牛大珍喜不自勝，“你這孩子叫我說什麽好？你可真是……你連我歡喜看戲都沒忘記，珍姨這心裏……哎呦喂，今天可真是要高興壞我了！”

    田荷花捂著嘴笑：“那你珍姨肯定要點玉簪記了。”

    牛大珍老臉一紅，“我點個玉簪記怎麽了？我就愛看那妙常和潘正定情那一段！”

    這玉簪記是談情說愛的。

    莫三娘連忙笑道：“別說大珍愛看，我也愛看呢。待會兒再點個紫釵記，我記得這折子戲荷花你最愛看。”

    女人們愛看的文戲有了，男人們愛看武戲打打鬧鬧的才熱鬧。

    許春妮不愛看戲，對這些戲也不了解。

    最後讓許大有點了出義俠記。

    對麵戲台子上咚鏘咚鏘地演起了戲，這邊一邊吃著熱騰騰的年夜飯一邊如癡如醉地看戲。

    等兩出文戲看完，一頓年夜飯總算吃完。

    吃完年夜飯開始吃餃子，許春妮讓紅櫻安排了給對麵的戲班子也送了一鍋餃子過去。

    兩邊都吃完，武戲開始了。

    這鑼鼓這點聲震天響，“好”，這邊群情激奮，瓜子殼花生殼滿地飛。

    許春妮不大看得懂，可這武戲唱腔也就罷了看這身段看這手上的功夫就足夠精彩，間隙的時候，許春妮吩咐了紅櫻去賞對麵的戲班子。

    她心裏高興，出手也大方。

    一賞就是十兩銀子，連賞了三回。

    牛大珍幾個有樣看樣，見許春妮賞了，莫三娘也從手上捋了個銀鐲子賞了，牛大珍幾個腰包鼓鼓也不差這點銀子，每人都賞了幾兩散碎銀子。

    她們如今有了身家，該給的時候就該給，麵上情得過，不能讓人覺得她們會給春妮坍台。

    倒是柳氏摳摳索索的，最後也隻給了一把銅子。

    被莫鬆一眼看見瞪了她一眼，揮手就出了五兩銀子。

    柳氏懊惱的隻想捶胸。

    五兩銀子啊，早知道她大不了不給銅子給個一兩銀子也就罷了。

    這頭柳氏怎麽想，沒人顧得上，都忙著看戲呢。

    許家人出手大方，這可把這戲班子的人給高興壞了。

    本來這大過年的請戲班子本就比平常更貴。

    這唱一晚上就要五十兩銀子。

    再加上得的賞錢，這趟唱得可太值了。

    這下也沒人覺得冷了，也沒人覺得這大年夜的還得給人家唱戲，人家吃著他們看著還要唱著，也不覺得怎麽怎麽命苦怎麽怎麽淒慘了，更是打起了精神恨不得掏出十八般的武藝來。

    許家的花園子裏鑼鼓聲震天，歡笑聲叫好聲也震天。

    開心。

    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次過年。

    等到子時要放炮仗，幾個男的全都拈了線香一到時辰全都“劈裏啪啦”地放起炮來。

    這趟許大有買的炮仗極好，還有程貴送來的煙花。

    漫天的煙花在黑色的夜幕上盡情綻放，地上仰頭望著的人幾乎都看呆了。

    這煙花可真大，真美啊。

    莫三娘捅捅身邊的許春妮，“程二少爺下午來做什麽了？”

    她忙了一下午，隻知道程士茂來了。

    說到這，許春妮想起來了。

    “娘，明天退之要帶我們娘兩個去靈峰寺燒香呢。”

    “靈峰寺？”

    莫三娘想了想，“那不在隔壁縣嗎？這一來一回就得半天。那一會兒放完了煙花，你就趕緊回屋睡會兒。”

    這除夕守夜一向都是男子的活，女子守到子時放完鞭炮就可以去休息了。

    許家三房沒男子，這守夜的活今天都交給了許大有他們。

    廚房裏也燉好了甜湯，肚子餓的吃上幾口，不餓的放完煙花就開始玩起了葉子牌。

    這葉子牌還是許大有和許風去京城的時候，跟著程貴學會的，如今就在教別人。

    倒也有意思，拿銅板當籌碼，玩得極小就當個消遣。

    女人們都去休息了，客房都是備好的，幹淨的被子燒好的炭盆，怎麽都讓人感覺賓至如歸。

    子時已經過了，可零零散散的鞭炮聲還不時響起。

    也不知道是喝了葡萄酒的緣故還是開心之後心情特別放鬆，許春妮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天還沒亮，莫三娘就來敲門拽許春妮起來。

    “趕緊的，一會兒程二少爺就來了。”

    雖然睡得不夠，可好在年輕就是資本，才睡了半宿的許春妮依舊臉若桃花精神煥發。

    因為守孝，什麽紅的綠的都不能穿，可又因為過年也不能太素，許春妮就挑了一身淺藍色的襖裙。

    這身襖裙是新做的，就是為了守孝穿，上頭明紋不敢繡，用銀色的線繡了不少雲紋。

    平常的時候看不出來，陽光下一照熠熠生光，就很別致。

    莫三娘親自給許春妮梳頭，挽了個墮馬髻，發髻邊上插上幾朵指甲蓋大小的珍珠串花，耳旁垂著的也是珍珠耳環。

    這麽一身，又素淨又端莊，也不會讓人覺得豔麗了不符合守孝的規矩。

    莫三娘打扮好許春妮，又催著許春妮吃東西。

    “熬好的小米粥黃澄澄的，再配上筍肉燒麥，吃得飽飽的出門路上才不會餓。”

    果然等許春妮才放下筷子，程貴就來敲門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