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淡淡的，“既然你指望我救你，那你就把眼淚收了再起來好好和我說話。”

    陳二姑娘猶豫了一會兒立刻就拿帕子擦幹淨臉上的眼淚，站到了程老夫人的身邊。

    “我家茂兒與你無緣，強求也是無用，不過我這張老臉還有幾分薄麵，若你願意我親自出麵幫你尋一份靠譜的親事你看如何？”

    程老夫人再拋出一點誘餌，“若是你願意，日後你出嫁我掏私房再給你添一份嫁妝。”

    陳二姑娘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心裏飛快地計較開了。

    程老夫人擺明了不願意她嫁給程士茂，除非她願意使手段，可程士茂看她跟看一坨狗屎似的理都懶怠理，再說又是在程家她就是有千般手段也使不出來，這法子是行不通的。

    那除非她自甘下賤願意做妾。

    可她看慣了她姨娘在主母跟前做小伏低的小意模樣，怎麽也不願意自個也做妾。

    這一條既然行不通，還不如就依了程老夫人的，由她做主替自個尋一門好親事。

    再說，程老夫人可是侯門嫡女，她若是真心願意幫忙肯定會比自個的嫡母替自個尋的人家要好上許多倍。

    心思電轉卻不過轉瞬的功夫，陳二姑娘一口答應了，“如此，就全靠老夫人替我做主了。”

    倒惹得程老夫人高看她一眼，倒是個明白的。

    “既然如此，你就安安心心地住下好好陪陪你姑母，這樁事來龍去脈我自會寫信和你父親解釋。”

    程老夫人頓了頓，想了想又開口道：“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我也不妨告訴你，和許家結親這事我是早有了打算隻等茂兒高中這才正式跟人家許家提了，你來與不來，這樁親事一樣會做定。”

    倒不是和陳二姑娘解釋，隻是兒媳這樣不管不顧地鬧，待會兒傳開來還以為許家搶了親呢。

    愛屋及烏，程老夫人性子向來利索，既然已經定下了的事她這個準孫媳婦她就要維護到底。

    不能讓人家還沒進門，就被人非議。

    陳二姑娘轉了轉眼珠子，“二表哥和許姑娘自然是天作之合，日後也一定會美滿幸福。”

    程老夫人和於嫲嫲互看一眼，心道這的確是個機靈的。

    陳二姑娘上道，程老夫人也不吝於出力，給她找門親事也不難。

    她和陳二姑娘算是達成了協議，倒是把個程夫人晾在了一邊惹得她差點又跳腳。

    “二丫頭你個沒出息的！”

    陳二姑娘低下頭擦了擦眼角，“姑母知道我是個沒出息的也不知道幫幫我，好歹我也是你親侄女！”

    程老夫人和於嫲嫲同時抿嘴嘴角一翹，原先是姑侄一家親，如今這陳二姑娘立刻反轉了矛頭，姑侄間倒鬥了起來。

    這樣也好。

    兒媳和這陳二姑娘之間，隻要有一個是拎得清的，這邪火就燒不起來。

    “我累了。”

    程老夫人淡淡的，“媳婦我看你精神亢奮怕是舊病未愈，要不要我在信裏加上幾句你的病情？”

    這個“信”指的是方才她許諾陳二姑娘會寫給陳道台的信。

    程夫人一驚，氣焰頓時消滅了不少。

    “我好得很，母親可別咒我！”

    於嫲嫲瞪了程夫人一眼，“老夫人累了，夫人還是先回去吧。”

    說著就有丫環來收茶盅拿掃帚隻往程夫人腳下掃，程夫人無處落腳隻好一甩帕子冷冰冰地瞪了陳二姑娘一眼，轉身就走。

    “母親還是想一想，該怎麽跟老爺說吧，老爺可是一門心思給咱們家的二少爺尋一門貴親，這什麽許家不過一個農戶出身，怕是老爺不喜這未來的新兒媳呢！”

    程老夫人看了眼程夫人的背影，懶怠理她。

    當茂兒這樣用功中探花是為了什麽？

    就是想跟他老子平起平坐，甚至日後壓過他那老子，好叫他老子不敢挑他媳婦的刺。

    蠢婦人！

    也是，若不是她這般愚蠢，她程家何至於到如今人口凋零的模樣？

    她的賀兒又怎麽會死？

    程老夫人閉閉眼，壓住了心中翻騰的悲苦和怨恨。

    陳二姑娘左右瞧瞧，搶過了丫環手裏的美人捶，“老夫人，我伺候您。”

    姑母如今肯定是一肚子火，她又何必湊上去當出氣筒？

    如今她親事都要依靠程老夫人，還不如厚著臉皮留下來討好程老夫人才是。

    程老夫人睜開眼睛倒是笑了，“也好。”

    這個陳二姑娘表現出來的一副聰明模樣，可畢竟是姨娘生的，如今茂兒還在家中，就當她小人之心吧先防一防，免得惹出是非來反倒壞了好事。

    “我瞧你倒是個乖順的，正好我也沒孫女，你若是願意待在我身邊我就拿你當自家孫女看待。”

    陳二姑娘一千個一萬個願意，“老夫人疼我，我也願意拿老夫人當自個的親祖母一樣孝順。”

    程老夫人嗬嗬笑了，對著於嫲嫲說道：“你看看她真真是個機靈的，也好，你親自去夫人那，把陳二姑娘的鋪蓋和行李都搬到我這來，正好我那間碧紗櫥還空著，就讓她睡在那。”

    於嫲嫲倒是看不上這個陳二姑娘，太過機靈就是油滑。

    看她剛才模樣，有了利益轉眼就能跟自個的姑母翻臉，就不是個好的。

    不過老夫人這樣做自然有自個的道理，於嫲嫲連忙應了。

    從此這陳二姑娘就在程老夫人院子裏住下，從早到晚都離不了程老夫人的眼。

    甭管她有沒有這個心思，再沒機會作怪。

    於嫲嫲這才明白程老夫人的心思，不由在心底給程老夫人豎了個大拇指。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

    程士茂聽聞程老夫人在背後做的一切，心中十分感激，特意去給程老夫人磕了頭。

    “祖母……”

    程老夫人叫他起來，“萬事都不必再說，我是你祖母，總要替你打算。”

    程士茂眼圈微微發紅，“祖母，我不夠孝順。”

    從前為了這樁親事，他跟祖母賭氣跟祖母意氣，可祖母還是這樣對他。

    程士茂不後悔，但是良心過意不去。

    程老夫人笑了起來，“你知不知道從前我跟你祖父成親之前，我父親也一樣不答應，是我跪在我父親跟前苦苦求了三天，我父親才同意我下嫁。”

    這倒是聞所未聞。

    程老夫人道：“你祖父在生時從未對不起我，我也從未覺得不值過。你這性子，倒是像我。”

    程士茂抬頭看向了程老夫人，淚眼中隻見一臉慈愛的程老夫人微微笑著。

    “做祖母的，隻盼著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