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看著一臉平淡可眼神卻十分固執的許春妮，心裏長歎了一口氣，看向了一臉失落的小林夫人，她也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小林夫人的犧牲極大，不說別的，本來至少還是個誥命夫人，可如今，為了自個的親生女兒能待見自個與鍾啟楠和離，從此後就是個平凡婦人，卻換不來親生女兒能多看她一眼。

    到底是造化弄人還是內有別情，程老夫人吃了這麽多年的鹽卻也有些看不透。

    再可憐再覺得小林夫人不容易，可許春妮卻是她的孫媳婦。

    孰輕孰重，程老夫人一向分得很清。

    “淑兒，要不你今天還是先回去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好在你如今也不用回臨江去，總也有機會的。”

    看在小林夫人親娘的麵上，程老夫人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

    小林夫人拿帕子擦擦臉再戀戀不舍地看一眼許春妮，知道今天也隻能這樣了。

    這孩子對她毫無感情，若是強行逼迫她，隻怕會適得其反。

    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她的一片娘心隻盼著這孩子能看懂。

    “如此，我和姐姐就先告辭了。”

    不知道是因為與鍾啟楠和離還是見了許春妮麵的緣故，小林夫人身上沉積多年的鬱氣一掃而空，看著還是先前的那個人可看著精神氣完全就不一樣了。

    從前是沒希望沒盼頭，如今不一樣了。

    那人也自然不一樣了。

    小林夫人笑了起來，“老夫人，今天實在是打攪您老人家了，等日後我再來跟您老人家賠不是。”

    程老夫人笑著點點頭，“不急不急。”

    林夫人和小林夫人一前一後從程家的大門走了出來，小林夫人還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

    “還看什麽看？”林夫人不知道怎麽的窩著一肚子的氣，對小林夫人又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都為了她做了多大的犧牲，她怎麽還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相對於林夫人的激動，小林夫人平靜多了，“姐姐，你怎麽能這麽說？這事不能怪這孩子，再說我和鍾啟楠和離其實也是我多年的心願，我真覺得放下了這個包袱，我自個心裏也輕鬆自在了許多。”

    林夫人歎氣，“日後你可該怎麽辦？”

    小林夫人淡淡一笑：“世上和離的夫妻雖不多，可也不是沒有，我一個有嫁妝的婦人吃喝不愁，又不求名聲前程，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想想也的確是這麽一回事。

    再說，鍾啟楠雖然是個知府，可說起來也隻有正三品而已，還是地方官，一個正三品的誥命也算不得什麽。

    還別說小林夫人深居寡出從不在人前露臉，膝下也沒有子嗣，就算有這誥命又有什麽用？

    說不好聽點，等死了，她的這份嫁妝說不得還要被鍾啟楠的幾個庶子庶女給分了去。

    林夫人隻是想一想，就覺得生氣。

    倒還不如跟如今一樣，幹脆和離了，把她妹妹的那點嫁妝全運回來，當年她們姐妹倆出嫁的時候嫁妝很是豐厚，就憑這些嫁妝她妹妹這輩子都吃喝不愁。

    “也罷也罷，你不後悔就行。”

    小林夫人眼中滿是堅定，“我絕不後悔。”

    這輩子她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大約就是今天與鍾啟楠和離。

    林夫人搖頭無奈，“走走走，趕緊跟我回去吧。”

    小林夫人被林夫人拉著往馬車上去，“姐姐，等我讓人把八條胡同的宅子收拾好了，我就搬過去住。”

    八條胡同的宅子是小林夫人的陪嫁，這些年一直租給別人。

    這回她和離了，不可能一直賴在林夫人這也不可能回娘家，正好可以回八條胡同。

    隻是要先和租客商量好了，再把宅子拾掇幹淨了才能住進去。

    林夫人皺皺眉頭，“那宅子時間久了怕是都老朽了，怎麽能住？”

    小林夫人卻道：“八條胡同離程家近。”

    得嘞，一切都是為了那孩子。

    林夫人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行行行，隨你高興。”

    小林夫人靠在了林夫人的肩膀上，“姐姐，這麽多年我第一天這樣高興，我真高興啊，這孩子長得這樣好又這樣的機靈，還成了翰林夫人，我真的高興……”

    林夫人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再好，人家也不認你啊。”

    這也就是親姐姐了，換別人也不敢說這話。

    小林夫人淡淡的，“隻要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認我也不打緊，我隻要能遠遠的多看她幾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夫人是真的再說不出任何話了。

    好半晌，林夫人才開口說道：“最近形勢不好，你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搬走，若是有什麽不好，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叫我怎麽放心？”

    小林夫人長年禮佛對外頭的事並不怎麽感興趣，可這一路逆流上京耳朵裏也灌滿了關於戰事的消息，“韃子真的會打到京城嗎？”

    因為自個的丈夫，林夫人知道的顯然比小林夫人多得多，“不是會不會，韃子這一次雖然來勢洶洶可韃子都是各部族合在一起的，內裏並不是一塊鐵板，若是韃子一直連勝士氣自然不可抵擋，但若是敗上一次兩次，韃子就要散夥了。”

    小林夫人一時聽住了，“那咱們能打敗韃子嗎？”

    林夫人苦笑，手指往天上指了指，“不是咱們能不能，得看上頭的兩位誰本事更大。”

    話是這麽說，可林夫人心裏也是在發愁。

    今上和李若冰到底誰能耐更大？

    不到最後那一天，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

    小林夫人抿抿嘴，“盼著沒有那一天吧。”

    這誰都說不好，也不是她們兩個婦道人家力所能及的事，說這些除了平添愁意別無幫助。

    說著話，馬車已經到了朱府門口。

    林夫人和小林夫人剛剛下馬車，一個巴掌就奔著小林夫人的臉而來。

    小林夫人瘦弱不堪，這一巴掌打得她跌跌撞撞一下摔在了地上。

    “淑兒！”

    林夫人又驚又怒，一邊去扶小林夫人一邊去看這打人的究竟是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