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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我察覺到他不知何時上前低低抱緊了我,冰涼肥厚的嘴唇還在我的額間肆意親吻。

    我渾身癱軟,哆哆嗦嗦地說:

    「大爺,你……你要做什麽?」

    他低低一笑,聲線呈現陌生的冰冷感,拊掌說:

    「玉嬌,你也知道在圳城這種大城市,寸土寸金,人脈和資源也一樣……像你這種一窮二白的小賤貨,不出賣身體,還想白占便宜?」

    他語出譏誚,細細摩挲著我的臉,黑夜中我感受到他蒼老的老人臭撲到我麵上。

    而我是始恢複了理智,飄忽的神誌歸位,猛然推開他,掙脫出他的懷抱。

    不,我沒什麽需要怕的……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牛鬼蛇神,而是人!

    我相信邪不壓正,而我不能就此慫了任由他擺布。

    朱富寬到底隻是個花甲之年的老人,被我猝不及防一推,踉蹌了幾步,笑了起來。

    我無意間靠到牆壁上,打開了地下室的壁燈總開關,通亮的環境給了我莫名的勇氣。

    「你這個老流氓,我要報警,你滾開,給我滾!」

    然而,當我凶狠地猶如一隻刺蝟,舉起手機準備報警時,我發現地下室隔絕外界,根本沒有信號。

    而我懷裏準備借花獻佛,帶的房東那隻針孔攝像頭也失靈了。

    我尖叫起來,一步步往後退,直退至地下室門口,拚命敲著門,邊喊救命。

    驚惶讓我的嗓音從高亢到啞然失聲,從頭到尾,外麵都是鴉雀無聲。

    他淡淡告訴我,地下室的門設了機關,一旦有人硬闖裏麵就會自動焚燒,玉石俱焚。

    「孩子,你最好也不要使勁砸門,不然觸動了燃火機關,咱們都得死。」

    「你休想靠近我!」

    我牙齒打顫,舉著手裏的那根小榔頭,如玫瑰伸出幼嫩的刺,明知毫無作用卻還是拚力阻擋。

    朱富寬摘了老花鏡,背著手深深歎了口氣,對我說:

    「是你非要貪圖便宜自投羅網的,可怨不得我,原本我沒打算這麽早就動你,還想把你養得豐滿一點。」

    「瞧你這瘦骨嶙峋的,可撐不起來啊。」

    房東邊發出陰森的笑,邊緩步湊近了在門口的我,伸手意圖拉住我。

    我害怕地閉上眼睛,瘋狂拿榔頭的後緣砸向他。「滾開!」

    朱富寬沒有躲,那榔頭的反麵的尖銳部分直直刺傷了他的肩膀。

    他冷瞟了我一眼,盯著肩上滲出的絲縷鮮血,笑意消失,仿佛激怒了他。「這點小東西就想威脅我?」

    我毫無退路,倚靠在門邊,發現唯一的煙霧報警器也被膠布封死了。

    「求你放我走,我不報警了,我不舉報你,我馬上搬走……」我語氣帶著哭腔。

    他固執地搖了搖頭,將我抵在牆角,一手捏起我的下頜,另一隻手背在身後,那股老人臭混合著口氣撲麵而來:

    「你搬走了,今夜誰來陪我啊。」

    他深深喟歎,慢吞吞地自言自語:「不過沒關係,死人的嘴會永遠信守承諾的。」

    我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正打算拚死掙紮。

    說時遲,那時快,他那隻背在身後的手,卻眼疾手快將一支注射器紮到了我身上。

    不消幾十秒,我渾身癱軟,張了張口,無力地主動倒進他的懷裏。

    那是麻醉劑。

    房東滿意頷首,伸手,惡意地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身上胡亂揉搓了一把。

    「玉嬌,終於老實了?」

    我麵無表情地癱在他身上,他粗糙的鹹豬手掐在我身上時,甚至沒有一點痛覺。

    眼睛發直,白眼珠不斷上翻。我像一個失去思維的洋娃娃。

    他滿意地用手合上我的眸子,輕輕唱起了他最愛的恐怖童謠:

    「睡吧孩子,待你醒來,我已經將你殺死,解剖你的髒器,劃破天地最後的寂靜……」

    我在絕望中眼前昏黑,陷入了深度麻醉。

    …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從昏黑變成光明的一瞬間。

    我看到距離不足一分米的地方側躺著一張臉。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麵如土灰,慘白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紅唇如血,睫毛幽怨地眨了眨,仿佛在發出冷笑。

    我瞪大了眼睛,嚇得毛骨悚然,卻尚發不出一絲聲音——嘴巴被黑色膠布封的嚴嚴實實。

    身後鴉雀無聲,我拚命逼迫自己鎮定下來後,發現眼前的女人也是個石膏像。

    隻不過好像並不是臥室裏成排的那五個,而是相比之下更加陳舊的一個。

    我抬眸悄悄去看,發現自己目前身處在客廳的金絲楠棺木之中。

    手指開始微動了下,我不敢打草驚蛇,聽到動靜後迅速緊閉雙眼。

    我想起來了,父親在一次手術的偶然契機曾發現,他有抗麻藥的體質。

    據他所言:“做半月板積液手術,打上麻藥不到十分鍾就開始疼了,醫生說肝裏有特殊的酶,這種體質會遺傳。”

    所以我現在也是脫離了朱富寬的掌控,在逐漸恢複知覺。

    這時,朱富寬走了回來,我微眯縫著眼睛,覷及他穿上了客廳裏那間龍袍。

    金光閃閃的龍袍。

    他的手臂伸了進來,給那石膏像翻了個麵,似是陷入了動容又傷痛的回憶裏。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再次睜開眼睛,發現那個石膏像頸後刻著一個“後”字。

    而我憶起,其他的則是“妃”和“嬪。”

    「那是我的亡妻,那時候啊,她還年輕,四十多歲,卻非要想不開要跟我吵架。」

    在我背脊發冷時,他不緊不慢,摸著那石膏像含情脈脈地說:

    「可無論如何……我與她結發為夫妻,死後合葬同寢,是為正宮娘娘,也是應該的。」

    我閉著眼睛,眼角不受控製地流出生理性眼淚。是傷痛,亦是震悚。

    難以想象他用同樣的手段,殺死了年輕的發妻,將她永遠封印在這石膏雕像之內!

    「現在,就差一個貴妃了,隻要你乖乖的聽話,我封你做皇貴妃也未嚐不可。」

    在他的絮絮叨叨中,我了解到他得了絕症,生命就還有兩個月了。

    所以,才會在之前耗盡畢生財富建了這地宮,誘殺多名年輕女孩,隻為給他當陪葬的人俑!

    喃喃自語中,我聽到手套皮套啪的打在手腕的聲音,他拿起了閃閃發光的手術刀。

    我知道,他是想掏空我的內髒,將曬好的幹草填充進去,再封上石膏。

    就像我砸開的那個石膏像一樣。

    恐懼上泛,黑暗繼而湧上額間,我喉頭一陣腥甜,察覺到他的手扶起了我的腦袋。

    我下意識地扭動了下腦袋,卻囿於麻醉劑的作用和腦後的大掌而無法動彈。

    他滾燙的掌心覆蓋在我的頭皮,被我清晰察覺時,我才忽然意識到——

    他把我剃成了光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