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在的，隻是那地方後來被三房的人毀過。後來我想請人複原，但苦於不知小院原貌，便根據自己的想象重新建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和大哥當初的院子了。”

    韓雨露道：“這都沒有關係，我回來了，一切都可以恢複的，有些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那就好。”司景琰也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那，你跟你的人打個電話，就說我要回去了，讓他們把小院讓出來，行嗎？”

    “可以。”

    司景琰掏出手機，一個電話過去，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妥當了。

    掛完電話，他才問：“你今天回去？”

    “嗯。”韓雨露道：“你知道的，他祭日的第二天，本該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那日子對於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是痛苦異常的。我不想麵對著他的墳墓，去回憶那段往事。”

    司景琰想了想：“那我送你回去吧。”

    她本該是他的嫂子，是他大哥最愛的女人，更是司家大伯一脈留下的唯一一個‘親人’。

    兄長已故，作為被兄長護著長大的弟弟，理應照顧兄長的未亡人。

    “也好，我正愁這邊打不到車呢。”

    韓雨露沒有拒絕。

    司景琰主動幫韓雨露拿過了行禮箱，同她一起先行回了酒店取車。堂堂帝都四大家族之首的司家家主司景琰，難得給人當起了司機長途開車。

    回去的路上，韓雨露沒有再說話，一直坐在副駕位上，單手撐著額頭，默默的看著司景琰的側臉。

    “姐。”

    對於兄長的這位未亡人，司景琰是敬重的，他與她說話的語調與任何人不同，關切的詢問道：“是累？”

    韓雨露疑惑：“怎麽？”

    “沒怎麽，見你一直在看著我，以為你或是累了，或是有話想說。”司景琰直接了當。

    “我從楓國回來，下了飛機就直奔墓地看景旭。現在又長途跋涉往帝都趕，自然是有些累的。”韓雨露閉了閉眼睛，臉上盡顯疲憊。

    片刻，她張開眼睛，繼續看著司景琰的側臉道：“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這麽看著你的側臉，恍惚中像看到了你哥。”

    司景琰：“……”

    司景旭雖是他的堂兄，但他們不論心性還是長相，確有七八分相似。

    “你不用在意，我隻是太想景旭了。時間過去太久了，我發現自己竟有些記不得景旭的模樣了，看到你我才忽然想起，原來景旭是長這個樣子的。你和景旭長的那麽像，我想透過你回憶回憶景旭活著時候的音容笑貌。”

    司景琰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這種感覺，並不是韓雨露一個人有。

    他也常常有這種感覺，那就是越來越想不起已故親人的長相了。

    這樣的感覺，是可怕的。

    又看了片刻，韓雨露收回了視線，終於肯目視前方，笑的失落極了：“可惜了，你隻是長的像他，終究不是他。罷了，不看也罷。我睡會兒，到了你叫我。”

    “好。”

    司景琰應了聲，也沒有再言語，專注的開著車。

    長達八個半小時的車程，車內的兩個人皆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車子停在了杏花苑的外麵。

    杏花苑，是司景旭給小院起的名字。

    那時候，韓雨露問過司景旭，為什麽會是杏花苑，照理說他喜歡風鈴草，她喜歡紫藤花，他們住的地方若以花為名，怎麽也不該起叫杏花苑。

    司景旭說：“你叫雨露，春日雨露最為多，雨停時的雨露最美。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田家》詩文中的春雨歇時，那杏花上的雨露，正是我眼中的你。春日是你，雨露是你，杏花也是你。那你說，你要不要將我們住的地方起叫杏花苑？”

    韓雨露望著掛在大門處的《杏花苑》三個字，往事在腦海中逐漸清晰，她站在門口呆立了很久很久。

    “姐？”

    直到司景琰的聲音，將她喚回了現實。

    她急忙回頭望去：“嗯？怎麽了？”

    司景琰提醒：“杏花苑裏的傭人我都清出去了，隻留下一名阿姨照顧你的衣食起居，你可以進去了。”

    “好。”

    韓雨露頷首應了聲。

    剛要跨進院內，她再度轉身看著司景琰：“那個，景琰。”

    司景琰道：“有事你直說。”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是想問問，那邊的莊園應是你的住處吧？”韓雨露抬手指著不遠處的大莊園問道。

    “是。”司景琰道:“稍後我會吩咐管家，若你有任何需要，隻管前去知會。”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要是景旭還在的話，他也不會跟你客氣的。”韓雨露很自然的說：“跟你哥在一起的時候，我便不會做飯，這麽多年也沒有學會。要是以後吃不上飯跑你家去蹭飯，別嫌棄我煩人啊。”

    “怎會？”

    司景琰說的是實話。

    在他的記憶中，司景旭對他親如手足。若不是因為他的人中出了叛徒，司景旭不會想要去救他，便不會死在司明風的手裏。

    若司景旭未死，又豈會麻煩別人照顧韓雨露？

    他定會將韓露雨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

    隻不過去黎水灣蹭個飯而已，他又怎會介意？

    “那沒什麽事情的話，我進去了，有事直接給你打電話。”韓雨露朝著司景琰揮揮手示意告別。

    說罷，她提著行李箱徑直轉身，跨進了杏花苑中。

    司景琰也未再逗留，轉身又上了車。

    他本想回黎水灣，再叫個司機，立刻將他送回宜中，卻未曾想遠遠的便看見黎水灣的院牆上，探頭探腦的伸出了一個頂滿了樹葉的腦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