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衡真仙對曲澗磊的問題並不意外，紅葉嶺雖然風評普遍不錯，但並不是善茬。
    他們敢跟修者聯盟的執事動手，當時在場的中州真仙段博文也被拿下。
    前一陣有消息說，失蹤數年的逍遙真仙現身了，據說是一直被紅葉嶺拘禁著。
    還有傳言說，如果不是遭遇天魔入侵，逍遙真仙永遠都不可能活著現身。
    就連中州派去的觀察使，紅葉嶺基本上也不怎麽買賬。
    永衡真仙真的不懷疑，曲嶺主敢對城主府的人出手——了不得就是返回東盛而已。
    他笑著搖搖頭，“不會發生衝突，大葉城見你，本質上也相當於接觸偷渡者。”
    “嗬嗬，”曲澗磊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如果他們拿下我，那就相當於擒下偷渡者了。”
    “這個……”永衡真仙的臉色微微一變，想一想才點點頭，“他們還真做可能得出來。”
    “那就回絕了吧，把我們送到星辰殿又如何？隻要你們願意繼續支持五友盟……”
    這才是他有恃無恐的底氣，城主府的威脅，他肯定是在意的，但並不是特別畏懼。
    隻要紅葉嶺不掉鏈子，願意幫五友盟出頭，星辰殿……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們。
    合作夥伴手上的硬通貨實在太多，中州不可能將人得罪死了。
    以往永衡真仙一直盡力遮掩莊園的存在，就是想展現自己的合作誠意。
    現在也是一樣——你既然擔心危險，那我扛著好了。
    “這倒不用，”曲澗磊笑著搖搖頭，“我還真不信，他們敢動手。”
    他不是不信對方的膽量，而是真不怕對方動手，隻不過做人嘛，話沒必要說得太滿。
    永衡真仙這一把年紀也不是白活的，瞬間就反應過來對方的真實意圖了。
    他點點頭，“那好，我讓他們少來點人。”
    “沒必要……”曲澗磊低聲嘟囔一句，不過接下來，他也沒有再說什麽。
    能少來一點人也好，省得對方“利刃在心殺心自起”，他不想跟中州人把關係搞得太僵。
    三天之後，大葉城郊的永衡真仙府邸，接到了己方坤修金丹的通報。
    曲嶺主在距離大葉城六千公裏外的一處小鎮旁，靜待霍九見城主大駕光臨。
    他沒有要求來多少人，但是指明要讓霍城主親臨。
    九見城主看著麵前的永衡真仙，不動聲色地發問，“點名見我……若是我不去呢？”
    “對方沒說，”五友盟老大波瀾不驚地回答，“反正話我是帶到了。”
    “嗬嗬，心氣兒挺高，”霍城主不以為意地笑一笑，又不動聲色地發問，“那你去嗎？”
    “那要看城主的意思了，”永衡真仙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我去不去無所謂。”
    “那就一起吧，”霍九見微微頷首，然後又問一句，“我帶一個護衛，不要緊吧？”
    對方指定了地點，顯然是不欲多事，他此行不合適擺出依仗，但是帶個護衛很有必要。
    “他沒說不讓帶，”永衡真仙坦然回答，“我認為可以。”
    霍城主隻帶了自己的隨身書童，不過個別消息靈通的人知道，這位的年齡可比城主大。
    飛舟在鎮子外的山頭降落，霍城主一眼就看到了半山腰處的一男一女。
    他也聽說過曲嶺主的樣貌，一邊前行，一邊笑著打招呼。
    “曲嶺主的大名，我是久仰了，終於有幸得見，不知這位怎麽稱呼？”
    中州還是相對比較注重禮節的，見麵之初通常都要講個儀式。
    跟曲澗磊來的是賈水清，昔日對付梧憂真仙的時候，她並沒有公然亮相。
    賈老太在東盛的名聲不是特別響，但是霍城主竟然也知道，可見功課確實做得很足。
    雙方寒暄完畢，曲澗磊開門見山地發話，“聽說霍城主急著聯係紅葉嶺，不知所為何事？”
    霍九見沉吟了兩三秒，然後微微一笑，“曲嶺主，按說你不該出現在中州。”
    “這話特別沒意思，”曲澗磊很坦然地表示，“我的事情還多，要不……咱們改天再聊？”
    “好了，我話沒說完，”霍城主又是一笑，“你能出現，讓我喜出望外，大葉城有救了！”
    “請恕我失禮，”曲澗磊輕咳一聲，“霍城主，天魔正在肆虐，我希望簡單高效地溝通。”
    這話多少就有點嘲諷的意思了——這個節骨眼上，就別打官腔了好嗎？
    但是事實上，他這麽說話，有主導談話節奏和方向的嫌疑。
    不過霍九見並不在意，他不但是元嬰真仙，也是一個合格的城主，不會計較這些小伎倆。
    他借機連消帶打，“這也是我想說的，曲嶺主，天魔肆虐，正是紅葉嶺大顯身手的時候。”
    曲澗磊的眉頭微微一皺，“霍城主，效率再高一點！”
    “激光武器，”霍九見直接表示，“中州需要大量的激光武器，我們有足夠的靈石。”
    這話是影射東盛的靈石不足，果不其然，這位的信息相當靈通。
    曲澗磊微微搖頭，“霍城主應該清楚，探查器賣多少錢……不會真以為我們缺靈石吧？”
    “那你說要什麽吧，”霍九見還真的痛快，“隻要你敢說……嗯，出竅功法除外！”
    “哈哈，”曲澗磊笑了起來，頓了一頓之後又表示，“這次我來，是為了說明一件事……”
    他抬手一指永衡真仙，“五友盟是我紅葉嶺的合作夥伴，霍城主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霍九見絕對算是見多識廣的，聞言也忍不住愕然，這麽張揚的嗎？
    永衡真仙低眉順眼不做聲，心裏卻是翻江倒海：這一次，總算是賭對了！
    “稍等，”那名書童居然出聲了，他清澈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惱怒，“等城主把話說完。”
    “咦？”賈水清聞言眉頭一皺，“霍城主，你這管理水平，實在差點！”
    “你！”書童怒視著她，眼中好像要噴出火一般。
    “是你自找的，”賈水清淡淡地看著他，“你要不服氣，來場生死戰？”
    紅葉嶺團隊，經曆的戰鬥足夠多，每個人身上，幾乎都帶著若有若無的煞氣。
    賈水清也不在意跟對方生死對決，她不是小看修仙者，隻是她有足夠強的底牌。
    而且老大也說了，對方是不敢輕易動手的——“他們就算下狠手，也得先解決我！”
    換句話說，團隊所有的成員裏，老大最有可能遭遇危險。
    在曲嶺主被搞定之前，其他人安全得很。
    書童還待說什麽，霍九見輕咳一聲，“好了，這是說正事的地方，曲嶺主有意來中州嗎？”
    曲澗磊很幹脆地回答，“我現在就在中州。”
    霍城主回答道，“我是說定居，整個紅葉嶺團隊都可以來……有什麽要求，你隻管提。”
    曲澗磊不以為意地笑一笑，“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致遠道友也說過類似的話。”
    “他？”霍城主的嘴巴動一動，似乎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淡淡一笑，“他地位挺高。”
    致遠真仙是正兒八經的星辰殿中人，但是在殿裏，也是一個身份無足輕重的普通管事。
    相對殿外的人，他的身份算得上尊崇，但是跟霍城主比……他沒有自己的根基！
    “看不起他？”曲澗磊笑一笑，“我要一條獨立的四階巔峰靈脈，你給得了不？”
    “獨立四階靈脈……”霍城主聞言臉色一黑，“曲嶺主，我可沒有冒犯你！”
    他這個城主手握實權，在自家地盤上說一不二，可以算是一方諸侯了。
    唯有這獨立的四階靈脈，不是他有權力處置的，必須交給星辰殿來管理和分配。
    普通的四階靈脈尚且如此，就更別說四階巔峰了。
    “你這話真可笑，”曲澗磊不動聲色地回答，“是你建議我來中州，還讓我提條件的！”
    “我也沒有提出竅功法，怎麽著，我的人想來中州……還要跟別人共享四階靈脈？”
    “我就很奇怪，你什麽都沒有，怎麽就敢舔著臉，找紅葉嶺跟你合作？”
    霍九見愣了足足有一分鍾，才放聲大笑了起來，“好，果然是個好的合作對象！”
    然後他麵色一整，“我承認，以前低估你了，是中州修者該死的自大……”
    “這樣吧，”他一抬手，放出十幾塊玉簡，“都是元嬰功法，算我的賠禮，可好？”
    曲澗磊笑一笑不做聲，賈水清主動上前，驗看一番之後。臉上出現了明顯的訝異之色。
    “老大，有三套是重複的。”
    十幾套功法，隻有三套重複……曲澗磊微微頷首。
    “霍城主果然是有心之人，不過我就奇怪了，早這麽痛快……不好嗎？”
    這一次，輪到霍九見沉默了，過了一陣他才發問，“敢問曲道友，有幾個道侶？”
    曲澗磊不動聲色地反問，“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抱歉，並不是這樣，”霍城主沉聲回答，“但是我要考慮向各方利益交代，痛快不了。”
    所有人都笑話他，堂堂一個一線城市的城主，辦事思前想後，實在沒點擔當。
    可是他難道不想嗎？他也想像曲嶺主一般，一言九鼎乾綱獨斷，問題是真的做不到啊。
    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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