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慧堂主在紅葉嶺露麵之後，展現出的氣場，一直是相當溫婉禮貌的。
    現在竟然能這麽果決地說出“不夠”，畫風多少有點變歡。
    不過由此也可見，她是真的認真了。
    “紅葉嶺是要白送一批武器，”曲澗磊也正色發話，“哪裏來的不夠？”
    “我為了見曲嶺主，等待了一個多月，”薑慧不緊不慢地款款發話，“為的不是這個。”
    曲澗磊的嘴角抽動一下，我要求你等了嗎？還是說，你覺得自己紆尊降貴委屈了？
    薑慧繼續發話，“我此來的目的，是邀請紅葉嶺諸位高人，入駐中州！”
    這話本就在意料之中，曲澗磊看向了原繹真仙，“執事也知道此事？”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輪值執事很是無語，但還沒辦法承認——要不然這個執事就別幹了。
    他之所以留下，是想充當雙方談判的見證和緩衝，防止生出什麽意外。
    哪曾想，曲嶺主竟然玩這麽一手，擺明要給自己難堪？
    他勉力笑一笑，避重就輕地回答，“中州危急，星辰殿代上界管理此界，曲嶺主三思。”
    “東盛也是蒼梧界一份子，”曲澗磊沉聲發話，“我對這裏有感情。”
    他的態度聽起來很堅決，但是薑慧聽懂了，於是微微頷首，“看來曲嶺主並非堅決拒絕。”
    她也不等對方表態，就自顧自地發話，“那麽就是條件問題了。”
    “曲嶺主，我是帶了足夠的誠意來的！”
    然後她一抬手，衝著西方拱一拱——那是中州的方位，“殿主許我便宜行事。”
    看得出來，她對殿主是相當尊重，在此地說話，還要遙尊一下。
    但是曲澗磊卻沒有在意，他很幹脆地搖搖頭。
    “我方可能會去中州，但不是現在，我們有自己的規劃！”
    如果對方一定要問什麽時候，他也想好了說辭。
    然而薑慧不走尋常路，她搖搖頭正色發話，“曲嶺主，請恕我直言，貴方的規劃有誤。”
    “你們有自己的安排，這很好，但是也請站在中州的角度考慮一下問題。”
    “現在中州是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什麽條件都好商量，等到時過境遷，那就難說了。”
    “我沒有任何別的意思，隻是提醒道友一句：想要追求利益最大化，一定要抓好時機！”
    然而，曲澗磊並不為所動，他隻是微微頷首，“薑堂主好口才，佩服！”
    “不過我非常好奇一點，敢問道友，你覺得，現在就是最危急的時刻了嗎？”
    “當然不是，”薑慧毫不猶豫地回答，仿佛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麽問一樣。
    “但是對上界來說，蒼梧界越完整，功勞越大……”
    她頓了一頓，才又發話，“等到滿目瘡痍的時候，貴方再出手，我們未必拿得出報酬。”
    她是真正的有備而來，甚至不否認星辰殿未來也許會損失慘重。
    能夠直麵可能的殘酷真相，她確實夠坦蕩，果然真誠才是必殺技。
    然而，曲澗磊卻反問一句，“你確認，上界更喜歡完整的蒼梧界嗎？”
    薑慧聞言，麵色頓時一變，聲音也冷厲了起來，“曲道友此話何意？”
    星辰殿以星辰為名，是獲得了上界的正式授權，代管本界，決不能容忍其他人詆毀上界。
    “就是字麵的意思，”曲澗磊滿不在乎地回答，“這天魔的出現，沒準就是一場曆練。”
    “抑或者說，能在這一場災難中存活下來的百戰精銳，才是上界需要的！”
    “這話過了！”薑慧的臉越發地沉了，“妄自揣測上界意圖……你應該慶幸現在沒外人。”
    “有外人又怎麽樣？”曲澗磊不以為意地笑一笑，一點都不被她的話語左右。
    “上界看下界，本來就是這樣高高在上，如果他們真有憐憫之心，早就該派出援兵了。”
    薑慧呆在了那裏，這種可能性，她腦中也曾經冒出過，隻不過……被她硬生生掐滅了。
    身為禮樂堂的堂主，竟然會生出如此大不敬的念頭，還配論禮談樂嗎？
    但是此刻聽到曲嶺主也這麽說，一時間，她竟然無可辯駁。
    就連原繹真仙聽到這話，都目瞪口呆了。
    有意思的是，在曲澗磊的感應中，輪值執事震驚的模樣，應該是裝出來的。
    這老家夥什麽都明白，此刻裝傻，也不過是不想卷入這場風波中。
    薑堂主的助手也是閉口不言——她隻是助手，還能搶正主兒風頭不成？
    可致遠真仙受不了，他也是星辰殿的人，“曲嶺主，東盛的封鎮大陣……是上界建的。”
    曲澗磊白他一眼，“隔離大陣，是星辰殿建的……中州怎麽看東盛，上界就怎麽看下界。”
    “嚴格來說，後者可能會更過分……區區下界，無非棋子而已。”
    薑慧終於回過神來了，“那你為何還想去上界？”
    “我也沒說一定要去上界，”曲澗磊一攤雙手，很坦誠地表示，“我們隻是想出竅。”
    薑慧定一定神，然後一擺手，“好了，不說這些題外話了，我代表殿主，請道友開條件。”
    曲澗磊搖搖頭，“說實話，暫時去不了。”
    “你先開條件，”薑慧不再提那些枝節末梢——真的不敢提了，人嚇人，可以嚇死人的。
    她揪著主題不放，“咱們兩方討價還價，也需要時間。”
    曲澗磊一伸手，“那你們星辰殿的寶物清單，先拿來看看。”
    “寶物清單？”薑慧一臉的愕然，“你在想些什麽，星辰殿何時卑微到這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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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裝了，我知道你有，”曲澗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殿裏絕對出了奸細！”薑慧一抬手，氣急敗壞地將一塊玉簡拍到桌上，“回去要嚴查！”
    看她這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禮樂堂的堂主——說好的彬彬有禮呢？
    “用力太猛了，”曲澗磊抬手攝起了玉簡，“建議你看一看《演員的自我修養》。”
    一邊說，他一邊將玉簡遞給了身後的齊雅，“給大家都看一看。”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申請的清單，竟然是全員觀看的待遇，薑慧心裏很不是滋味。
    “曲嶺主，這些信息在星辰殿，也是堂主之下無法接觸到的！”
    不愧是禮樂堂主，雖然是在表示警告和不滿，話語竟然不會讓人生出反感。
    曲澗磊不以為意地回答，“你知道的，我們的人不多，並且絕對可靠。”
    這話說的……薑慧的腦子急轉，你的團隊人再少，難道就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緊接著，她又猜到一種可能：莫非這個團隊，根本就沒有融入當地社會？
    如此一來，對方還真可能是來自外界……
    也就一分鍾左右，齊雅拿著玉簡走了回來，放到了桌上。
    不是所有人都看完了，而是已經複刻下了相關的內容。
    “然後我們會討論一下，”曲澗磊看著薑慧，淡淡地發話，“盡快給你回複。”
    “貴方的盡快……”薑堂主忍不住想吐槽，景月馨一句話，讓我等了一個多月。
    但是這事也沒必要再提了，“能給個期限嗎？”
    曲澗磊聞言，隻能再次重申，“在短期內，我們不可能考慮入駐中州。”
    “好吧，”薑堂主也隻能退而求其次，“貴方派一支精英小隊前往中州，這總沒問題吧？”
    這次她前來，並沒有指望一定能夠說動對方搬遷山門。
    這隻是最終目的，如果她一個禮樂堂主能完成任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其次是力爭完成的任務——請出紅葉嶺的一支精銳小隊，前往中州幫助剿殺天魔。
    因為阻絕大陣的存在，紅葉嶺在中州的名聲，遠沒有東盛響亮，認可度不算太高。
    而且中州的高階修者數量足夠多，並不是很在意多那麽幾個元嬰幫手。
    星辰殿看重的，是他們層出不窮的手段，以及對天魔這個群體的熟悉程度。
    他們邀請紅葉嶺的人前往，是想觀察其戰鬥風格和手段，學習一些有用的東西。
    如果對方願意傳授一些要點和手段，那就更好了。
    反正這事也不用急，隻要能有人去中州，想辦法慢慢對付就是了。
    星辰殿沒想過用強，這個節骨眼上不可能這麽做，投其所好即可——誰還能沒些弱點？
    “這依舊不可能，”曲澗磊正色回答，“我們曾經前往虛空探查，前提是有絕對主導權。”
    關於這件事，薑慧也是了解過的，並且也能理解紅葉嶺的顧慮——誰也不想當炮灰。
    但是現在這事能一樣嗎？她隻能表示，“我們會給出貴方高度自主權。”
    “不過要保留相關的建議權，以及……監督權。”
    人到中州，應該先解決哪裏的問題，要由星辰殿決定，不能放任對方我行我素不受監管。
    簡而言之，這事是不可能談攏的，而且曲澗磊也不希望，自家人被放到放大鏡下觀察。
    最後就隻能是贈送部分激光武器了，不過在這一點上，紅葉嶺還是很豪氣的。
    就連團級艦級別的艦載激光炮，都撥付了十套出去。
    在東盛，這個級別的激光炮根本不外售，紅葉嶺“借給”修者聯盟三套，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