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拿著板磚的樣子十分嚇人。

    這在我童年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我的內心害怕。

    可那攥著鈔票的手卻握得更緊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十塊錢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寧可挨上一頓毒打，也不願輕易放手。

    “給老子把錢交出來吧！”

    周虎心狠手辣，揚起板磚就朝我砸了過來。

    板磚砸在我的額頭，鮮血順著額頭就流了下來。

    這一板磚把我給打懵了。

    到現在過了這麽多年，我的額頭上依然還留著一道細微的疤痕。

    周虎見我頭破血流，卻是沒有一點兒憐憫。

    這家夥著實手黑，揚著板磚還想繼續。

    “哧！”

    就在此時，一張撲克牌卻是叮的一聲，硬生生打進了板磚。

    那是一張黑桃a。

    就是這樣一張普通的紙牌，竟然可以像刀子一樣穿透板磚。

    “這？”

    周虎傻眼了。

    轉過身去，就看見師傅滿臉鐵青的走了過來。

    “欺負弱小算什麽本事？”

    “小屁孩連毛都沒長齊，就敢在這裏稱王稱霸了？”

    師傅來到周虎的麵前，伸手便搶下了板磚給扔到了一邊。

    “老東西，關你屁事啊！”

    周虎著實膽大，見師傅是個老頭，他也不虛。

    師傅沒有理會這個家夥。

    在周虎罵罵咧咧聲中，師傅直接抱著我趕往了鄉鎮衛生院。

    醫生替我止了血，再鏠了幾針也就沒什麽大礙。

    “還握著咧！不就是十塊錢嗎？有這麽重要？”

    師傅看著我的手。

    我的手裏還緊緊的握著那十塊錢鈔票。

    隻不過。

    這張鈔票早已被我的鮮血濕透。

    我沒有吭聲。

    我的心裏還在害怕。

    “疼嗎？”師傅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疼。”

    師傅笑了笑，說道：

    “錢不過是身外之物，自己的命才重要，以後別再這樣了。”

    這一刻。

    我看著這個滿臉微笑的老人，突然之間又覺得他和善了。

    “我叫徐天玄！”我主動開口道。

    師傅聽到我的名字，笑了笑道：“你以後就叫我鍾爺吧！”

    鍾爺不是師傅的真名。

    他的真名是個謎。

    後來。

    我才知道，師傅並不是本地人，隻是聽他的口音應該是來自北方。

    他是在認識我的那一年才來的三河鎮。

    三河鎮，我從小生活的家鄉，一個位於西南的邊陲小鎮。

    “鍾爺！你的撲克牌怎麽那麽厲害？”

    我看著師傅，腦海裏想的盡是那張打入板磚的黑桃a。

    鍾爺看了看我，道：“怎麽？你想學嗎？”

    我點了點頭。

    在我的潛意識裏，鍾爺就是隱藏的一個絕世高手。

    能夠將一張普通的撲克紙牌打進板磚，這樣的殺傷力，足以用來對付任何敵人。

    如果學會了這一招。

    我就可以再也不用害怕周虎了。

    “你想學，那我就教你吧！”

    鍾爺沒有思索，就答應了下來。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鍾爺的關門弟子。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鍾爺就再也沒有擺攤騙小學生的錢了。

    後來。

    我才知道，鍾爺根本不缺錢。

    至少。

    鍾爺經常出入鎮上的煙花巷柳，深受那些老阿姨們的喜愛。

    跟了鍾爺。

    我一開始的目標也就是想要學習飛牌絕技。

    可結果。

    鍾爺教我的，不僅僅隻是飛牌。

    他將自己的一身千術都傳給了我。

    鍾爺的千術出神入化，變幻莫測。

    那怕在我縱橫江湖最巔峰的時刻，也沒見過有誰比鍾爺還厲害的千術高手。

    我曾問過鍾爺，這個世界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嗎？

    鍾爺說，當然有。

    強中更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所以鍾爺教導我，無論我千術多麽厲害，都要低調。

    我問鍾爺，那個比他還厲害的人是誰？

    鍾爺看了看天邊的夕陽，卻是一語不發。

    跟了鍾爺。

    我的千術日漸成熟，飛牌絕技也練到入木三分。

    隻要我願意，那怕是一張普通的撲克牌，我也能見血封喉。

    可是。

    我知道，千術終究離不開賭博。

    隻有在賭桌上，千術才能發揮它最大的作用。

    而一名藍道老千，也隻有在賭場上，才能夠真正的證明自己的實力。

    然而。

    爺爺賭博的悲慘遭遇，斷腿斷指，讓父親對賭博深惡痛絕。

    即使我跟了鍾爺，那也隻能瞞著父母，不敢有半點透露。

    這一瞞，就是九年。

    賭博，終究是一道我不敢逾越的雷池。

    直到鍾爺去逝。

    那怕我早已千術精湛，卻也從沒有真正接觸賭博，顯露絕技。

    “小天！你小子聰明，將來一定能夠在藍道這條路上出人頭地。”

    “我的本事你都學了去，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鍾爺臨終之前將我叫到跟前，然後語重心長的說道。

    鍾爺得的不是什麽絕症。

    隻不過年齡大了。

    又時常把持不住跟街上的老阿姨們廝混，導致身體太過虛弱。

    “鍾爺！這些千術，真的能夠讓我出人頭地嗎？”

    我從沒上過賭桌，所以我也不清楚這些本事，究竟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

    “當然，普天之下，還沒有誰比我的千術更厲害的了！”

    鍾爺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微笑，神采亦亦。

    看到鍾爺這副模樣，我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拿我開玩笑，這那裏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可很快，那份自信的神情卻在他的臉上消失了。

    鍾爺緊緊的抓住我的手，像第一次認識我的時候。

    “小天，賭博沒有必贏的局，不賭為贏，不賭為贏……”

    鍾爺看著我的眼神格外的複雜。

    我無法體會一個將死之人內心的境遇。

    但我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到掙紮。

    欣喜、擔憂、恐懼、不舍、釋懷……

    當時我以為鍾爺或許是害怕死亡。

    沒有人不畏懼死亡，更何況是鍾爺這樣擁有一身本領的千門絕世高手。

    這樣的高人，他的一生必然異常精彩。

    但我又看出了他複雜的眼神中，帶著一份沉甸甸的不忍。

    他這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不賭為贏。

    鍾爺的話就像烙印一樣刻在了我的心中。

    可是。

    身懷千門絕技的我，又何嚐不希望有一個可以讓自己大放異彩的舞台。

    不賭，又怎麽可能出人頭地？

    不賭，又如何踏上這條藍道不歸之路。

    “鍾爺！你請放心，我徐天玄一定會混出個人樣，絕不辱沒了你的名聲。”

    我堅定著內心的信念。

    藍道江湖這道鐵門，早已為我徐天玄敞開。

    鍾爺去逝，街坊的老阿姨們哭得死去活來。

    雖然鍾爺在鎮上就一孤寡老頭。

    但他的後事卻辦得並不寒磣，反而頗為風光。

    這樣的結局，也算沒讓鍾爺受到半點委屈。<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