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回憶才會叫人念念不忘。

    蕭晏殊永遠忘不掉音妃被亂棍打死，喊冤而亡的那一幕。

    仇恨的種子種在小小孩童的心中，並沒有隨著歲月消失不見，反而茁壯成長，成了與他的能力一般的參天大樹。

    離開上元宮之後，蕭晏殊並沒有直接回迎春台，而是腳下一掠去了音妃曾經居住的宮殿。

    宮殿的牌匾已經落下，砸在地上叫人看不清上麵的字跡。

    自從音妃含恨而終之後，這處宮殿就荒廢了，走進去處處都是斷壁殘垣，沒經過修剪的樹枝張牙舞爪的攀援在斷牆上，鬼影綽綽，在黑夜籠罩下陰森恐怖。

    葉凝裳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此處還沒有如此陰森，今日怎麽特別的叫人毛骨悚然呢。

    踩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路麵上，“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廢墟中回響。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葉凝裳有些後悔自己酒精上腦想到蕭晏殊可能會來此處，於是避開人群離開迎春台，循著記憶前來隻來過一次的宮殿。

    穿過回廊，葉凝裳看到大殿的門已經垂了下來，黑洞洞的透著腐朽森冷的氣息。

    她可是在野外生存過的人，怎麽就怕了這宮殿呢？

    他應該不會來這裏。

    葉凝裳想著止住了腳步，轉身就要往外走。

    “誰？”

    一道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激得葉凝裳一個戰栗。

    “是我。”葉凝裳確認是蕭晏殊之後，出聲應道。

    寒風驟起，葉凝裳看到一身雪白的蕭晏殊從黑暗的宮門處走過來，微弱的光線下，他的銀色麵具有些森然恐怖。

    “你怎麽來這裏了？”蕭晏殊疑惑的問道，然在這裏見到她，心頭暖暖的。

    葉凝裳搓搓手，揚起一張笑臉道：“因為我知道你會在這裏啊。”

    說著兩步並做一步朝蕭晏殊走去，一頭栽進他的懷裏，還蹭了蹭。

    “凝裳，你真的不好奇我為何進宮總是戴著銀色麵具嗎？”抱著懷裏溫暖的人兒，蕭晏殊沉默片刻之後，打算與她分享心中藏了多年的秘密。

    葉凝裳伸手環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上悶聲道：“我覺得時間到了你自然會告訴我的，就像有些事情，時間到了我也會告訴你一樣。”

    “愛妃也有事情瞞著我嗎？”蕭晏殊忽然沉聲道。

    其實她不說，蕭晏殊也知道她身上藏著秘密。隻是這個秘密沒有威脅到他，所以他不會去深究。

    “我有事瞞著所有人，我不能說，如果我說了，大家都會把我當成怪物，當成瘋子……”葉凝裳頗顯無奈，人們相信起死回生，但不會相信借屍還魂的穿越者啊！

    “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到我覺得可以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葉凝裳輕聲說道。

    說完，突然覺得腰上一緊，隨後整個人懸空而起，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二人已經在屋頂上了。

    屋頂上沒有明亮的月亮星星，也沒有能夠肆意把酒言歡。隻有正月裏的寒風呼嘯而過，吹得人的耳朵都像隨之而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遠處的煙花還在肆意的綻放著，將天空染得五顏六色的。

    “夫君，我們該回府守歲了，這裏好冷。”葉凝裳苦著臉說道。

    “好。”蕭晏殊一踩屋頂上的瓦片，借力飛了下去，落地的時候隻聽見背後一陣窸窸窣窣的坍塌聲。

    屋頂塌了！

    本想浪漫一下的蕭晏殊窘然的紅了臉，幸好夜色完美的幫他遮掩掉了。

    “走吧。”蕭晏殊聲音僵硬的說道。

    咦，不該是飛簷走壁一下子就到皇宮門口，然後騎上馬瀟灑的離開嗎，怎麽還要走黑漆漆的宮道回去呢。

    葉凝裳委屈巴巴的縮了縮脖子，酒醒之後是真的好冷啊！

    蕭晏殊沒有管葉凝裳的小心思，而是伸手緩緩的將臉上的銀色麵具拿了下來，聲音微微顫抖：“我與母妃長得十分相似，十四歲那年，父皇將我召去禦書房。”

    “然後呢？”根據葉凝裳看過的小說來推斷，蕭晏殊和玄德帝之間應該差點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果然，蕭晏殊的聲音中明顯帶著憤怒。

    “我的父皇，在聽我背誦的《洛神賦》之後，竟伸手撫摸我的臉，口中喚著母妃的名字。”

    “所以，皇上那是親了你？”按照劇情發展，後邊應該是這樣的。

    蕭晏殊無聲點頭，“若不是我當時打翻了桌上的硯台引來了常公公，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所以你之後去見他都戴著麵具，直到你出宮自立府邸，每次進宮都會戴上麵具？”葉凝裳說道。

    蕭晏殊道：“沒錯，他沒有資格提起母妃，更沒有資格見到與母妃相似的麵容。”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宮門口。

    參加宮宴的人也陸續離開皇宮，此時的宮門外熱鬧非凡。

    二人出來恰好撞見正準備回去的安然公主和葉酉溪，於是便走了過去。

    “今晚守歲，不如大哥與雲靜一塊兒來和我們守歲吧，人多熱鬧。”葉凝裳笑著說道，“今晚想必大家都沒有吃飽，我已經讓綠蕪在家裏準備了火鍋，還準備了燒烤的材料，還讓展影從王爺的地窖中偷偷拿了幾壺好酒，我們今晚不醉不歸！”

    “好啊，葉先生，我們去王府吧。”安然公主本覺得隻有她一人在公主府守歲有些孤單冷清，想著怎麽開口邀請葉酉溪，這不葉凝裳就給了這個機會，她自然樂於接受了。

    葉酉溪自然也是樂意的，他笑著說道：“已經許多年未與小妹一同過年了，今年定會順順利利的。”

    “今晚一醉方休，明日我再給大哥施針治療。”葉凝裳看到葉酉溪是在元寶的攙扶下才能站著，於是道，“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給大哥解毒的藥，將大哥的雙腿治好的。”

    “大哥相信你。”

    “我們就別在這裏說話了，回到王府再說個夠可好。”見他們幾人沒完沒了，蕭晏殊在一旁溫聲說道。

    眾人不再廢話，葉凝裳與安然公主一輛馬車，葉酉溪則與蕭晏殊一道，一行人熱熱鬧鬧的朝王府去，壓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雙幽怨憤恨的眼神盯著他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