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潮之暗流狂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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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路,長亭街

    夜晚的長亭街,霓燈閃爍,燈輝交映。

    它像是充滿魔力一般,可以使每個進入這裏的人,忘記一切的煩心瑣事,過上醉生夢死般的生活。

    這裏......是人間天堂,一個專屬於有錢人的天堂。

    長亭街上,他瘋狂的笑著,所有人都認為他瘋了,而他自己也這麽覺得。

    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他的夢想終於化為了泡影,就像泡沫一樣說沒就沒了。

    他的努力,他的刻苦,無數個日日夜夜借酒消愁,將一切的傷痛埋藏在心底,似乎在這殘酷的事實麵前都不值一提。

    “我能有多堅強,我又不比別人多一個心髒......”他癱到在地上痛哭著,嘶吼著。

    滿腔的怒火,隻能無奈的化為如貓叫般的哀嚎一聲,便化作悲意席卷全身,將他整個身體淹沒,手中的酒瓶也終於跌落,晃蕩著身子滾到了街的一邊。

    幾個月以來,他一直被恐懼丶孤獨所包圍著,他整日生活在無邊的恐慌中,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他早就瘋了。

    “我一定是瘋了......瘋了......”他呢喃著,聲音沙啞幹枯:“如果我沒瘋,那瘋的一定是這個世界。”

    街邊行人匆忙,沒有人會去看他丶問他丶管他。

    這裏是人間天堂,一個讓所有人為之著迷沉醉丶可以讓他們實現所有欲望的天堂!

    任何的,負麵的情緒在天堂都是罪惡的,不可饒恕的,凡是負麵影響,在這裏都應該被消滅......

    葉雲明走在街上,將一切收在眼底,這裏到處充斥著腐敗墮落的氣息,浮華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肮髒醜陋的黑暗。

    他不喜歡這裏。

    這裏的大部分是沒有覺醒異能的普通人,隻有錢的普通人。

    因為在這裏他們可以用金錢換來他人的生命,可以用金錢換來等值的物品,可以用金錢換來他們這輩子最想殺的人的人頭。

    右手邊,一個醉漢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葉雲明提前避開了,醉漢眼瞅著沒撞到人,破口大罵:“臭小子不知道看路嗎?撞到你爺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葉雲明沒有理睬,他已經見慣了這裏人生活的規則,邁步離開了此處,留下身後的的醉漢還在破口大罵

    這類人空有一條命,對他們來說今天他訛到一個人就是賺到,也不在意自己什麽時候死掉。

    能瀟灑一天就瀟灑一天,被訛的人要是因為生氣動而手打了他們就更符合他們的心意了,因為這樣他們可以拿到更多的錢,足夠他們在謔謔一陣子。

    環顧一圈,葉雲明走進了長亭街西路邊的一條岔口,直接來到了素樸古音酒館門口。

    進入之後,酒香撲麵而來,沒有各種劣質酒精混雜在一起的亂七八糟的味道。

    隻是一樓的大廳人員很多,顯得有些混亂,並且聲音也有些大,像極了不法分子的窩點。

    來到前台,葉雲明付了少量金錢,從服務員那得到了今天來酒館的人員名單。

    一排排密密麻麻全都是,向後麵翻去,終於在最後一頁找到了那個男人的名字—葉輝,這倒是讓他省去了再跑一趟藍調巴黎酒館的時間。

    而名字記錄在最後一頁,說明那個男人剛來不久,葉雲明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處理他們之間的事。

    想了想,葉雲明指著名字詢問櫃台的服務員他的位置後,徑直走向了酒館二樓。

    “這麽小就來混酒館?小鬼有出息啊,跟著我混怎麽樣?保證你天天有酒喝。”穿過大廳時,站在兩側的酒鬼還不忘調戲他。

    “就這小身板,能喝嗎?先回家換上紙尿褲吧,哈哈哈哈。”

    “該不會連酒都沒喝過,就學著別人耍帥來酒館玩吧?別到時候哭哭啼啼的跟個小姑娘似的跑回家去了。”

    眾酒鬼紛紛大笑著,酒後調戲惡作劇別人是他們的常態,別人的下酒菜或許是花生,涼菜,但是酒館裏麵的這些酒鬼不一樣,看著別人出嗅就是他們最好的醒酒方式。

    葉雲明沉默著走向樓梯,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他也沒準備說,對付這群酒鬼的最好方法,就是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他們自己就會自討沒趣接著喝酒。

    而如果一旦接了話,那就完了,他們不會再留給你溜走的機會,反而會一個個把你圍起來,緊緊的盯著你看。

    直到你感覺害怕,他們才又“哈哈”大笑起來,接著想法子起哄,沒有到他們酒醒或者再來一個新人則是不會放人走的。

    葉雲明第一次來這個酒館的時候,被一群酒鬼圍著笑了一個小時才放他離開,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群酒鬼的脾性,不知道如何去應對他們。

    “晦氣!”離樓梯口最近的酒鬼,看見葉雲明踩上了樓梯都沒有搭理他們,心中知道是沒戲了,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惡意。

    “來來來,碰到個掃興的小鬼,接著玩,接著玩,不管他了。”一個酒鬼高呼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剛剛猜點輸了,需要連罰三杯。

    “兩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左飛飛,右飛飛......”另一側的兩個酒鬼,雙手變成翅膀,作出從左飛到右的動作後,喝的一聲:“飛!”

    一個剪刀

    一塊拳頭

    出拳頭的酒鬼大喜,將手中的酒喝了個幹淨,他輸了五局,這回終於扳回來一局,走到二樓的葉雲明都能聽見他那毫不克製的笑聲:“五杯,一杯不能少,全得幹了!可別想著賴賬啊!”

    酒館的二樓整體看起來似乎不錯,空間要比一樓大廳小上一些,人不是很多,空氣中的酒精味淡了不少,連帶著呼吸都輕鬆了許多。

    二樓相比於一樓客廳,要更加精致安靜,沒有勁爆的音樂和勾人心魄的小姐,坐位也是統一采購使用的大沙發而非一樓的高木凳和連凳。

    每張沙發前還都配有茶桌,調好的酒都擺在上麵很方便,這樣的環境設置簡直與樓下不像是同一個地方。

    葉雲明上了二樓後,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最裏麵那個角落沙發上的男人,幾年了還是這個位置。

    他曾好奇的問過調酒師為什麽每次都是他坐在這個位置,調酒師說以前有別人做過,但都被這個男人給打跑了,這也確實是他的風格,是他會幹出來的事。

    不知道為什麽素樸古音沒有把他趕走,明明他窮的連入場費都付不起,而且還公然在酒館鬧事,葉雲明在心裏想著,手裏拿著調酒師剛調好的雞尾酒,坐在了男人麵前。

    男人低著頭起初沒有反應,似乎在發呆,等回過神來他感到有些詫異,對有人還敢坐在這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隨後就是不可抑製的憤怒。

    他捏著手中的酒杯,逐漸的抬起頭,想要給對麵來一個爆頭開個花,讓對麵見識見識他的厲害。

    當葉雲明的臉龐映入男人的瞳孔時,男人明顯的錯愕了一下,他尷尬的將舉起的酒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借著酒勁再次恢複了平靜。

    他這時才注意到葉雲明手中拿著的酒杯,他急忙的搶過來說道:“這東西不好,小孩子別碰。”

    像是擔心他再次搶回去一樣,男人直接將這杯剛調好的雞尾酒喝了。

    “這酒不行,不適合男人喝,味淡,太娘們了......”男人喝完還不忘點評兩句,但又生怕葉雲明學上,皺著眉道:“當然我這可不是在勸你喝酒啊,隻是覺得這調的酒型不行,你可千萬別試,不好!”

    加上了後麵兩句,此時的樣子哪還有之前半點威風的模樣。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會來看我啊,這讓我實在是太開心了......對了,你晚飯吃過沒啊?餓沒餓?要不我帶你去吃點,就樓下對麵的那家烤肉店,味道真的棒,自從吃過了他家烤肉就不想再去別家了,搞得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放了什麽違禁品......”

    男人自顧自的說著,也不顧自己的話有沒有得到回答,像是永遠有話,怎麽也說不完一樣。

    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個話癆,但隻有男人自己知道,他隻有在麵對葉雲明的時候才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大部分時候都是沉默著一個人喝酒。

    葉雲明默默地看著他,男人很好看,一點老的跡象都沒有,五官很端正,臉部潔淨的不像個男人,反倒像女人,一點胡渣和痘痘都沒有。

    發型則是那種中世紀龐帕多發型,頭發兩側並沒有剪短,而是選擇和前額頭發一起梳上去。

    其實這跟大背頭也沒啥區別,隻是男人覺得大背頭不好聽,沒有龐帕多發型說起來逼格高。

    而葉雲明顯然也遺傳了男人的基因,臉部一樣潔淨如女生,很好看。

    明明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很文明的人,卻從來沒做過一件對這個家有幫助的事,反而因為男人導致這個家支離破碎,說一點怨氣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葉雲明突然打斷了男人喋喋不休的話:“我吃過了。”

    “吃過了?吃過了好啊,不能餓了肚子......”男人一點都沒有在意話被打斷,接著滔滔不絕的吹噓著他曾經的那些故事,而葉雲明也像是存了心報複,平靜道:“還喝酒了。”

    男人一愣,這時終於停下了說個不停的話,轉而變得糾結起來,雙手纏在一起不斷攪動,像是思考著該如何開口,這一沉默就是好久:

    “嗯......喝酒啊......嗯......喝酒好啊,喝酒這不說明你長大了嗎,世上哪有男人不喝酒的?好事......”

    說完又是長久的沉默。

    “不過以後再喝酒就少喝點吧,能不喝最好,這東西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別學我......”男人的聲音很小,沒了先前的底氣。

    似乎是意識到葉雲明已經成長為大人了,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可以隨意訓斥的倒黴小孩,最後更是怕葉雲明聽不進去,又加了句:“我這是為你好。”

    葉雲明的怒火像是被句話點燃了,幾年以來藏在心底的所有委屈如湧泉一樣噴薄而出。

    他狠狠地看著男人,他不明白為什麽男人到了現在還能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副關心他的樣子,話說的那麽好聽,還不是連手中的酒都舍不得放下。

    哪次不是一邊騙著他,然後轉頭就爛在酒館裏了,就連自己上學的學費都是到了下學期,才湊夠了錢去補上上學期欠下的學費,還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葉雲明小時候也想像別的小朋友一樣,幻想著爸爸能夠帶著他去遊樂園玩旋轉木馬,玩小孩子最愛玩的碰碰車,足夠刺激嚇人的鬼屋,還有可以使人飛在天上的跳跳床。

    而媽媽則是一臉笑意的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們,時不時得再拍上兩張她覺得很好看的照片。

    可結果呢?

    男人突然驚醒過來,瞪著葉雲明,毫無底氣的質問道:“這個時間你不應該還在學校上晚自習嗎?臭小子你逃課了?”。

    果然,還真是一點沒變,男人隻會顧著自己,說什麽為他好全是騙人的,連他什麽時候畢業都不知道......

    “夠了!”葉雲明朝著男人嘶吼。

    男人沉默了一會,最後似乎妥協了,終於在心裏說服了自己:“行吧行吧,哪有學生不逃課的?不逃課的學生那還能叫學生嗎?不過逃的多了也不好,肯定會被校長記過,下不為......”

    “你有完沒完?”葉雲明怒火終於爆發了。

    “口口聲聲說著為我好,在我六歲時候你一句話沒說,就跟別人跑到船上去兩年了連一個消息都沒有,更別說寄回來一分錢,我和媽媽差點餓死你說這是為我好?”

    “為我好,第三年你冷不丁突然從船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和媽媽吵架你說這是為我好?問你怎麽突然從船上回來了,結果你說隻是單純的因為你想家。”

    “你知不知道我和媽媽都以為你死在船上了?想走就走,想回就回,這就是你說得為我好!?”

    “為我好,什麽都為我好,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媽媽在家等了你三年也沒有改嫁?可你都做了什麽?

    “一分錢沒帶回來就算了,第一件事就是和她吵架打仗,這個家現在支離破碎不正是拜你所賜麽?這就是你想要的是麽?這就是你嘴中口口聲聲說著的為我好?”

    “相比於你嘴中說著的為我好,要我說你就應該死在那艘船上不該回來,你不回來我過得要比如今好的多的多,這才是真的為我好。”

    葉雲明胸膛起伏著,情緒很激動,幾句話如獅叫般吼出,他很久沒有這麽憤怒過了。

    他也很想好好的哭一場,但是他不願在男人的麵前哭,他不想在男人露出他脆弱的一麵,所以他隻能向男人展示出自己凶狠的,憤怒的一麵。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男人始終沉默著,手緊緊攥著酒杯,好像這就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對不起。”男人顯得有些痛苦,低著頭喝酒,三個字仿佛從牙縫裏硬生生擠出來,聲小如蠅蚊。

    “對不起有什麽用?對不起能把我媽媽還回來嗎?對不起能把我缺失的童年還回來嗎?對不起能把我現在的性格改變嗎?所以你有什麽資格說對不起?”

    葉雲明心情已經平複,他就是想看男人窘迫的姿態,想看他懊悔慚愧的樣子,以此來撫平心中的平衡。

    男人搖了搖頭,看著已經空掉的酒杯像是想起了在船上經曆的那些日子,和酒一樣的空洞乏味,輕聲道:“你不懂,你現在還小。”

    “我一路蹣跚坎坷前行,走過這條煩惱不斷的路途......”吧台的調酒師閑了下來,躺在長椅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放起了音樂《TravelingLight》--輕裝前行。

    曲調歡快明了,劍拔弩張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葉雲明將目光轉向窗外,水珠“滴滴答答”的一滴接一滴沿著窗簷下滑從他眼前溜走,屋外竟是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我被格雷斯學院錄取了。”葉雲明忽然對男人說。

    男人驚詫了幾秒消化這個信息,然後好像忘記先前的爆發與衝突,突然大聲放肆的笑著。

    聲音蓋過了調酒師放的輕音樂,引來了二樓不少人的圍觀與指指點點,吸引了所有充滿惡意的言語。

    但他一點也沒有在意,激動的拍著葉雲明的肩膀:“好!不愧是老子親生的,跟你老子當年一樣有實力,想當年老子......”

    葉雲明沉默著不說話,男人又開始吹噓著他那以前的“戰績”,其實聽過的人誰都知道那是假的。

    男人說他騎過會噴火的火龍,喝過可以長生不老的蛇血,宰過長著九個眼睛的西方天使......

    葉雲明對男人說的吹噓不感興趣,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男人絞盡腦汁在他小時候想出來哄他的故事,可現在還有什麽好拿出來擺弄的呢?他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

    窗外白茫茫一片,玻璃上全是雨水留下的水痕,已看不清外麵的街道。

    葉雲明靜靜地望著外麵逐漸變大已經“嘩啦啦”一片如銀幕般的雨水,耳邊傳來男人不斷吹噓自己曾經“輝煌”事跡的故事,“輝煌”到隻有三歲小孩才會相信的故事......

    龍溪河,龍灘水庫

    白天來這能夠看見三山環繞,高低錯落的樹林,放眼盡是綠植,清翠溫潤,滿山春色,夜晚則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進入了黑洞內部一般。

    忽然,壯闊的,震撼人心高達數千米的水柱突然從水麵衝出直達天際,兩側的湖水不斷發出“啪拉”“轟隆”的巨大聲響。

    水柱的高度達到了極限開始坍塌下墜,湖水飛流直下直直的砸向地麵,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爆炸聲,水柱的消失露出了裹挾在水柱裏的巨大黑色影子。

    恐怖的,龐大到遮天蔽日的生物,身體布滿黑色鱗片,它破水而出,鼻息間冒出濃厚的霧氣,整個龍灘都變成了霧的世界,仿佛龍灘因為“霧”所以而存在。

    它仰天發出尖刺的叫聲,從腹部傳出一道模仿來還很是生硬的人聲,低沉而震顫人心:“吾......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