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如今薑蔓兒在皇帝麵前得臉，若是她有心刁難，縱使是李爺爺去要人也無濟於事。

    罷了，就去會會這個小妖精。

    想罷，安囡囡讓鎖心給她換衣服。

    鎖心看穿她的心思，有些欲言又止，滿不情願的到一旁的衣櫃裏給她找來一件冬裝準備給她換上。

    安囡囡瞧了一眼那衣裳的厚度，道：“換了薄一點的，另外顏色不要這麽豔麗，越寡淡越好，舊衣服最好。”

    鎖心不解地看她，“快到臘冬了，外頭隱約都有落雪的勢頭，不穿戴厚實點怎抵得住寒天，主子千萬別拿自己身子開玩笑。”

    安囡囡隻道：“我自有用處，快去換一件。”

    薑蔓兒就是看不得她好過，她若不裝得慘一點，又豈會輕易放過她。

    鎖心隻在找來一件顏色老舊又單薄得冬衣給她換上，換衣中老是抬頭看她又幾經欲言又止。

    安囡囡看出她的小心思，衣服穿好後直接問：“你是不是想勸我別出去？”

    鎖心點點頭，“既然李總管答應幫忙，主子又何必冒這個險，更何況現在韶華宮尚在禁足，要是私自出去，陛下要怪罪起來該如何是好，況且．．．”鎖心咬了一下下唇，跪了下去將堵在喉嚨處的話說了出來：“就算會惹怒主子，奴婢還是要說的，小李子雖是為主子效力，但他的命哪裏比得上主子來得重要，要是因此得罪了淑妃，對咱們可是大大的不利啊，主子，您不能去啊。”

    這種話她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但每次聽心中不免都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鎖心說的沒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身份決定一切。

    但是她所受的十二年義務教育，八年高等教育，她的信仰一直都在告訴她平等二字。

    即使她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麽多年，理所當然的受人叩拜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能完全做到視生命如草芥。

    況且小李子是因為她才被抓的，她理應將人救出來，她的人生信條之一，不欠任何人的情。

    安囡囡低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鎖心，聲音有些冷然卻很平靜：“起來吧，若不是有所顧忌昨天我就該去將人救回來，現下我心意已決，無論人是死是活我都是要去撈的，若是你不願意去，我絕不強求。”

    鎖心猛然抬起頭，以為主子動氣了，兩個眼睛瞬間水盈盈的看著她：“主子誤會了奴婢了，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不願您隻身涉險，自奴婢來到韶華宮，奴婢就是主子的人，為了主子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是在所不辭的！奴婢錯了，主子不要趕奴婢走。”說著，鎖心跪在地上猛磕起了頭來。

    這樣一套專業動作做下來安囡囡有些頭疼，“我何時說了要趕你走，起來吧別磕了。”

    她沒有動氣也能理解鎖心是真心關心她的，隻是兩個極不相同的信仰問題讓她有些感慨而已。

    她自顧坐到梳妝台前，“給我上妝吧。”

    鎖心抹盡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收拾好情緒，蹲坐在她的身旁，挑揀起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問：“主子是想要哪種妝容，是豔麗的，還是清新脫俗的？”

    安囡囡沉吟片刻問道：“死人妝會畫嗎？”

    鎖心默了默，明白她的意思，開始給她上妝。

    在鎖心的一番操作下，她原本紅潤的臉開始變得蒼白，兩個眼睛也往裏麵凹進去了，顯得憔悴無神，為了更逼真，鎖心還在她的眼下抹上一層陰影，看起來像是幾天沒睡好的樣子。

    頭發也隨意挽在腦後，不戴一點珠釵，素得無半分顏色。

    在單薄的冬衣的襯托下，整個人看上去已經病入膏肓沒幾天活頭的樣子。

    安囡囡很滿意現在的妝造，忽然她看見脖子山有一處泛紅，便掀開衣領細細打量，隻當是蚊蟲叮咬，呢喃來了句：這個天氣也會有蚊子。

    正在給她梳理頭發的鎖心拿著梳子的手驟然一緊，連忙垂下眼掩飾眼裏的緊張。

    等她裝扮好起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正巧撞見往裏走的小德子。

    小德子一見她出來，慌裏慌張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兩眼泛紅，一副不敢講的樣子。

    安囡囡眉頭忽然跳動了一下，忽然某種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心頭猛然一沉，她問道：“可是有小李子的消息了。”

    小德子緊咬住唇，忍住眼眶裏的淚水，沉重地點了點頭，“回主子，小李子．．．小李子．．．沒了”說著小德子哽咽的顫著手指了指門口的位置：“李總管親自將小李子的屍體帶了回來，就在門口，請主子過去認認。”

    聽見小李子的死訊，她心頭忽然有一口氣提不上來，腳步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步，幸得鎖心在一旁扶住了她。

    “主子，當心自己的身體。”鎖心安撫她道。

    安囡囡呼出一口氣，隻覺心頭在隱隱作痛，她裝作若無其事問道：“帶我去。”

    到了大門口，李總管帶著兩個太監在等著，等在一旁的還有韶華宮的一眾宮人，而地上多了個擔架，那擔架上蓋著塊白布，有風吹起白布的一角隱約看見一截太監服飾的袖口還有一隻通紅變形的小手，那手是那樣的小，那樣的不堪一擊。

    “主子．．．主子．．”

    見她出來，一眾宮人集體撲了上來，每個人眼睛都是紅紅的，委屈又無助的看著她。

    她長得筆直，臉上表情不悲不喜，不受任何人情緒的影響，此刻她是一眾人的主心骨最不能亂了陣腳。

    李然上前對她微微彎腰：“娘娘節哀。”

    “望總管告知小李子是怎麽死的。”

    她的臉色是那樣蒼白聲音又是那樣的鎮定，李讓詫異抬頭打量她一眼，回道：“回娘娘，小李子不僅擅自出宮還撞了淑妃，被罰跪宮門三個時辰，沒想到沒扛過寒天就凍死了，本是直接把人拖走的，奴瞧他是您宮裏的人，便來告知娘娘。”

    聽著這番說詞安囡囡心中冷笑不止，若隻跪了三個時辰那怎會一晚上都沒回來，這個天雖冷但還沒到能三個時辰就能凍死人的地步。

    見她不說話，李讓又突兀加了句：“小李子這是自作自受，自私跑出宮還撞到了淑妃，幸得陛下未曾怪罪，娘娘不值得為這等奴才傷感。”

    安囡囡扯了扯嘴角：“總管可否進一步說話。”

    李讓默了兩三秒：“娘娘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