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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蠖門為異族厲光影創立,地處洵山崖頂端,常年修習蟲穀毒醫,善施毒,所修之人隱於陰暗潮濕之地,吞噬蟲穀所練帝湖丸以增加內力,常年如此修習之人容貌發生改變,最初十年內麵部光澤,豐潤神秀,待到修習日深麵部逐漸風幹僵硬。
霍南溪修習之初,一日在山崖上胡闖亂走,竟然觸碰機關,跌入一山石洞中。洞內陰風惻惻,混沌無光,他扶著石壁緩緩前行,越往前走越陰暗,他蹲下身拾起兩個石塊,敲擊火花燃起一撮草堆。但見洞內石壁嶙峋猙獰,不小心就會被割傷,霍南溪捂著被割傷的手掌,眼見前方在幽暗的火光下閃現白光。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凝定住胸腔內的血脈翻湧。
往前走去,甚是訝異,竟然有一處石壁凹進些許,鑲嵌住一柄珠光寶氣的華麗匕首。霍南溪按捺住忐忑的心情,把那匕首從石壁中取出,匕首掣在手中十分輕巧,他拔出刀刃冷光岑岑,感覺周身寒氣逼人,他發現刀刃臨近刀柄端刻有一行小字:孔雀刃,正在驚訝之際,一扇石壁牆忽然轉動起來,看得眼花繚亂。他一下子被轉動石壁推了進去,霍南溪耳膜嗡嗡作響,吃了一驚,寒氣撲麵而來。
這間密室頂部通透明亮,可見外麵天空。密室四周由巨大冰石建築而成,距離地麵的地方圍繞著一圈的櫥櫃,裏麵盛滿奇珍異寶。霍南溪大驚之下,忽然洞內震動搖晃,他趕緊上前用盡全力推動石壁,但是石壁紋絲不動,隻是震感愈加強烈。霍南溪站立不穩一掌劈在櫥櫃上,隻見石壁開始沉重的轉動出一條門縫,霍南溪眼疾手快,一閃身衝出了密室,隨即石壁嚴絲合縫不見端倪。
洵山崖的氣候說變就變,剛才還是陽光煦暖,而此刻烏雲已拉開架勢,風勢漸漸席卷開來。霍南溪躲在一處突兀崖簷下。風勢越來越大,吹得地麵上的黃沙遮天蔽日,樹上的枝葉隨風狂擺獵獵作響。他想起如若被青蠖聖人發現自己私自亂闖,必受嚴懲,他不得頂著狂風,風吹得眼睛都睜不開,艱難地向前奔跑,他徑直朝著來時方向跑去。
一陣急雨過後,霍南溪渾身濕透了,他跌跌撞撞地衝撞到一片荒林中,此時升騰起一片濃霧,他迷霧中辨不得方向找不到出口,他不知不覺中來到霧靄流連,神秘幻測的荒林深處,如若夢中的迷幻似把一切景致攬入飛霞瀑布般的魔域幻境,一陣撲鼻般的芬芳頓時讓霍南溪的四肢百骸化入混沌的迷沼。低沉的光線穿不透厚重的霧靄,潮氣氤氳下的霍南溪頭腦愈漸昏沉,腳步愈漸顛躓,終於力漸不支摔倒於地。
漩渦般的黑水淹沒在頭頂,扼喉般的感受撕裂著五髒六腑,眼見著自己被墨汁般的黑水卷入無底的深淵中......拚命地掙紮、大聲地呼救卻被窒息在洶湧的浪潮下。啊!....啊!......霍南溪絕望地呼號著,感覺被扼住喉嚨叫不出來,在瀕臨死亡的時刻他忽然感覺到有一雙有力的手地將她推出了泥沼,終於能夠呼吸到空氣了,胸腔忽地綻開,感覺氣流融進肢體,意識重回到身體裏麵了。
有一簇亮光射到自己眼皮上,霍南溪感覺自己躺在軟綿綿的沙灘上,一陣海風的氣息撲麵而來,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目光混沌下一張模糊的臉在眼前時隱時現。“我這是在哪兒?”他微弱的聲音將自己都驚到了。
霍南溪驀地坐直了身體,一陣眩暈緊緊地抓住了她,他抱著頭沉靜了片刻,之後看清了坐在他對麵的一個白發女人。剛才自己因為避雨在大雨滂沱下自己跑進了一片荒林中,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剛才的情景回到了霍南溪的腦海中,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冷冰冰聲音打斷:“年輕人以後記住不要到後山的密林來,那裏有瘴氣,這次發現的早,否則你就沒有以後了。”此人說話清冽冰冷。
霍南溪環視這間屋室,剛才混沌中的光亮應該就是燭台上的那盞燈火,屋室布置簡潔,所用陳設一應竹節打造,牆上赫然掛著一張奇門八卦圖。他感覺渾身無力、頭暈眼花,俯在床頭感激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什麽前輩後輩的,我這裏不留虛偽的人!”白發女人說完,起身走到一麵桌子前,手拿一木匣子再次坐到他身邊說道:“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磷粉味道,你去過孔雀陵了?”
霍南溪一臉懵懂的望著那女人。
白發女人再說道:“我救了你,你準備怎麽報答我?”霍南溪沒有想到這女人如此單刀直入的發下話來,接著道:“但憑前輩差遣!”那女人雙目瞪著霍南溪,一雙眸子精光閃閃,忽然她指向偏西南角落的一麵書櫃,說道:“你過去用手擺下泥雕像的頭部,在用雙手使勁往左轉”。霍南溪沒法隻能強忍眩暈,手扶住陳設挪步至書櫃前,他按照白發女人的指點,果然哪泥塑竟是一處機關。待轉動過後,書櫃自動轉開了一人寬的距離。
霍南溪還待猶豫,被身後的白發女人一掌推進了密室裏麵。
密室裏麵徒壁四清,隻前方有一文案,上邊放置著一個雕工精美的木匣子,“去把那木匣打開!”霍南溪聽到身後那女人命令道。
霍南溪一咬牙,心想到:“死就死了!”快步走向文案,手掌剛碰到木匣,耳旁飛來一暗器正中木匣,隻聽“叮嚶”一聲,木匣開口瞬間飛出數枚銀針直逼麵門,霍南溪急忙閃避,但更快的是側身飛出輕薄竹片如飛刀般將銀針一一打落。
“我又救了你一次!”霍南溪雙腿發軟的呆立原地,呼吸急促的看著白發女人從身後飄然而至文案前。
白發女人從木匣中拿出一柄和霍南溪懷揣的那柄相似的匕首。
霍南溪搖搖頭道:“不識得。”
“哈哈哈”白發女人仰首大笑,聲音奇崛淩厲。她猛地回首,淩厲的目光精光閃閃,揚手抓住霍南溪的脖頸,使力推行幾米之遠,霍南溪神滯氣閉,漸漸眼白翻起,身子緩緩癱軟。
白發女人眼見霍南溪隻留一口氣時,鬆開了手掌,霍南溪直直的摔倒在地。"咳咳....咳咳"霍南溪止不住嗆咳著,白發女人的力道讓他震驚.
“我曾經發過誓,欺騙我的男人,我會親手殺了他。”白發女人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夜光瀲灩在如鏡水潭上,青蔥茂密的鳳凰木在無盡的月光下樹葉變色,寒氣愈來愈重。這時一個黑影閃進了這片密林後,影影憧憧的四周神幻莫測,一個黑影搶出樹後,腳尖點地,輕飄飄踏足無聲,隻一會兒已搶出樹數十丈外。
這人正是霍南溪。他懷著揣著把柄孔雀刃迅疾逃離荒林莊園,卻沒有發現身後不遠處早已被白發女人數枚銀針撲簌簌追趕而來。他聽聲回頭,乍一見下血湧上頭,慌不擇路,“砰”的一生匍匐在地,銀針瞬間齊刷刷從他頭頂而過,陰風惻惻,毛發齊束。
隻見白發女人淩空飛起直衝霍南溪而來。
霍南溪連滾帶爬地向前奔去,他雙手亂扒,卻不得要領,倏的被白發女人牢牢抓住,霍南溪麵朝著那女人,兩人一前一後使內力駛行十幾丈之遠,震得四周樹葉撲簌簌下落。
“你想跑?”
“我...我出來日久,再不會門內,必被嚴懲!”
“好,你可以走,但是我必須在你身上留下點什麽。”說時遲那時快,白發女人手持鋼針猛然插進霍南溪的百會穴,一掌送他前行幾百米,霍南溪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隻覺全身酥麻異常,無法站立,跪倒在地。
“你記住,以後無論身在何處,你都是我手下的一枚鋼針,死死的插在我感興趣的地方!”
夜愈深,露水更重,霍南溪一身濡濕的回到了青蠖門。
我終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霍南溪做得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讓他青蠖門執掌天下號令,以擺脫白發女人岑小蝶的控製。他已經不是曾經助我斬獲“供品”的安靜少年了!而我終究還是錯付了自己的一方情誼,或許是自己錯會了意吧。我從牆壁上取下琵琶,在一片芬芳的海棠花中緩緩坐在石椅上,隨手撥動絲鉉,隻聽得錚錚琮琮如瀉玉般流淌而出。眼下“孔雀刃”和從“楚雲匕首”終於物歸原主了,岑小蝶帶著這兩件聖物返回故鄉,曆經滄桑的她,重歸平凡或許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而我該何去何從呢?我想我也應該回家去了!
當我收拾完包裹,準備離開清河府時,莊小婉拉住了我進行了一場深談,她把這些年抑鬱不快的生活歸根為自己心不靜 ,她還很自責沒有做到一個妻子的責任,她說幸好老天還給她機會進行補救,看來他是原諒了自己的丈夫,我想今後他們的生活要比以往多了很多平凡的快樂。隻是至始至終莊小婉都沒有詢問過霍南溪的下落,或許對她來說遺忘才能救贖自己。
夜色下的密林迷霧重重,密林中瘴氣四溢,飛鳥盡絕,此時卻似有歌聲自遠方縷縷不散,經久不絕。幽閉昏暗的室內香火繚繞,一襲黑衣人端坐在祭台前的蒲團上,自頭上紛披下的黑紗遮住了她的麵容,隻有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雙長而密的睫毛暗影晃動著猶如蝴蝶的翅膀。她嘴中默念著仿佛魔咒般的私語,驀地睫毛上揚,一雙晶寒如利劍的眸子穿射出奪人性命的寒光。
祭台上赫然放著“趙崇軒之靈位”的祭牌,那雙晶寒的眸子停留在這座靈位前竟將寒意褪去,留下如霧色的朦朧,她懷抱一把琵琶,手指叮咚地拂過琴弦,琳琅的聲音穿過屋舍飄向不知名的遠方,一滴珠淚無聲地滴落在琴弦上。
據說清末慈禧棄城外逃時,隨行帶著皇家九件珍奇異寶,每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天下奇珍。當時戰火延綿,八國聯軍到處攻城略地,一城的百姓舉家外逃,流離失所。傳說當時為避禍端,慈禧一行偏走邊城,卻遇到劫山土匪,一行人狼狽逃竄至一片密林中。當時正值夏末雨季頻發之際,密林中瘴氣四溢,追趕他們的山匪全部遭受到瘴氣的襲擊,皮膚崩裂、七孔流血而死,死狀十分淒慘。
然而慈禧一行人卻不曾遭難,眾人深信是上天保護天之驕子,更加對慈禧等人誓死效忠。他們為避免貨物再引起山匪的注意,悄悄地按照五行八卦的陣圖將九件奇珍異寶埋在了密林中。後來慈禧回到北京,還惦記著那九件奇珍,傳令驍騎營奔赴當時埋寶的密林中把寶物帶來,誰知到那裏後九件珍寶全部不翼而飛。慈禧大怒,她認為定是當初和她一起埋寶的人盜走了,將當時知情的人全部關押起來,嚴酷審訊,最終一無所獲,慈禧震怒,將所有知情人全部斬殺。
隨著亂世紛爭、朝代更迭、軍閥割據,人們在戰火中苟延殘喘也漸漸將尋寶之事淡忘,直到解放戰爭時期,這則傳聞又風生水起了,說是被一位地質學家找到了寶物,這位地質學家擔心寶物引起血光廝殺,將它們秘藏在一個神秘的地方,並畫了一張藏寶的路線地圖,一分為二將兩半地圖分別藏在兩把匕首手柄內,一把是“孔雀刃”,另一把是“楚雲匕首”。
背叛,這是我此刻最真切感覺。但回首想來,如若沒有深厚的信任,哪來的背叛可言,而我與霍南溪的信任隻是源於少年時的那場偶遇。如今他如此功利狠毒,我又何必任性的自我糾結呢?無用,傷懷是對於值得傷懷之人而定的!
我今天穿著霍南溪為我提供的服飾,這是一件鵝黃色的墜地長裙,領口有些低,我隨意圍了一條白色絲巾,腳上蹬著銀光閃閃的高跟鞋,我還是第一次穿這種鞋,腳步不穩的自我抗爭著。因為今晚翼鹿城警備司令部有舞會,全城有威望的人都在受邀之列,而我作為霍南溪的應邀舞伴,一心隻想著如何打聽出趙天江的下落。
在霍南溪紳士的跨腰手臂間,我不自然地把手插過他的臂彎。我必須忍耐,必須笑臉相迎,因為在我心中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我要找到趙天江,不論生死,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於是我跟隨著霍南溪珠光寶氣地出現在翼鹿城風光無限的舞會上,我笑意盈盈、衣袂翩翩,我觥籌交錯、談笑自若,站在霍南溪的身邊我們像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惹人注目。一個頭發梳理的油光鋥亮的中年男人滿麵笑容的走向我們,非常紳士的邀請我跳舞,霍南溪趕忙立正應道:“司令!”霍南溪點頭向我示意,我滿腹厭惡的把手輕放在孫伯喻的手掌內,卻又麵含微笑隨他步入舞池。
我倆在舞池內翩翩起舞,孫伯喻死盯著我看,我的大腦拚命搜索者能讓他為我所用的計策,我柔聲對孫伯喻道:“司令,您的舞技真是出神入化,讓在場的人都黯然失色。”果然漂亮女人語言的魅力簡直所向披靡,孫伯喻笑起來,問道:“蘇小姐,是哪裏人啊?在這裏有沒有什麽親人啊?有什麽事情就找我,孫某定當義不容辭。”
我們在舞池內一連旋轉著好幾圈,裙子隨著我的轉動飄了起來,仿佛一隻巨大的花朵,圍觀的觀眾發出熱烈的歡呼。
孫伯喻麵含春色,有些激動地道:“蘇小姐翩若驚鴻的舞姿,仿佛月中嫦娥,讓人見之忘俗。”
“司令過獎了,我怎麽敢當?”我笑意盈盈的眼中充滿柔情。
舞畢後,孫伯雨殷勤地把我讓到座位上,然後非常紳士的告退了。
因為這場舞會結識了孫伯喻,我在心中已經盤算好了下一步的計劃。
深夜,屠龍城雪峰上,月光之下,趙天江發力雙臂齊揚,手中勾起地上雪團,投擊四麵峰壁皆重重留下雪影,可見內力劇增。
他足底加勁,一飛躍上對麵山峰,將身子牢牢釘在峭壁之旁,他歎了口氣,對著這茫無邊際的雪地,思念著久未相見的人。
趙天江自從在翼鹿城日本憲兵部被捕後,日本憲兵部警戒處長關藤浩二親自提審趙天江卻無所獲,他惱羞成怒把趙天江打成重傷,又心生一計,在翼鹿城廣布消息於三日後槍決趙天江,想在臨刑前以趙天江為餌誘捕他的同伴,卻被趙天江當場揭穿,吆喝出關藤的陰謀,暫時保住了欲劫法場的沈蘇梅。之後趙天江被轉押幾處杳無音訊。
潮濕陰暗的地牢,細窄密閉的牢房鐵門縫隙處連一隻手臂都伸不出,四周高聳的牆壁斑駁陸離,無所顧忌地滲透著恐怖與絕望的氣息直達人的四肢百駭,讓人感覺仿若頭頂有一根線拉扯著即將毀滅的生命。
而當日返鄉途中被青蠖門所劫的岑小蝶,此時正和趙天江分別被關在相鄰的地牢裏,之間僅相隔一堵潮濕破舊的牆,四周潮臭味四溢嗆鼻,幾日來不見天日的生活幾近讓人崩潰。岑小蝶常年內力修行,在任何惡劣環境中可以沉寂心性,以內力相持,如此境地倒也不難,隻是可憐趙天江時常忍受奪魂釘的折磨,不免形容日漸消瘦,精神困頓不支。
今日外麵大雨瓢潑,地牢內的牆壁潮濕的可以擰出水來,趙天江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臉色蒼白,眉宇深鎖,默默忍受著蝕骨的痛楚。忽然,他睜開的眼眸,聚神細聽,隱隱聽見從背後的牆壁傳來碎石掉落的聲音。
隔壁間的岑小蝶正在底蘊真氣,雙掌中各有一枚精巧鋒利的小匕首,隨著她舞動的雙臂一層層破壁而出,不一會兒,撲簌簌掉落的碎石灰末中赫然出現了一方二尺見寬的洞口。岑小蝶冷沁的臉龐和趙天江驚詫的神情在洞口相遇,岑小蝶言簡意賅的說:“等會兒送午飯的人來時,你引他打開牢門走到這個洞口前,剩下的事交給我。”說完那張冷漠清麗的臉龐從洞口消失。
牢內斑駁的牆壁滲出的水滴墜落地麵發出的聲響,仿若遲緩的更漏,一聲聲記數著時間的流逝。愈加繃緊的神經使得趙天江掌心冒汗,不安地等待著即將發生的裂變。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上方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趙天江聞聲驚覺而起,強力壓製著怦然亂跳的心,隻能硬著頭皮來應對接下來即將發生的狀況。
腳步聲愈來愈近,趙天江使勁地搓著手掌,深深地呼吸,鎮定!鎮定!他一直在心中默念著……
“吃飯了!”伴隨著哐啷一聲餐盤摔在地上的聲音,一個粗聲大氣的男人出現在岑小蝶的牢房前,細窄的鐵條門將那男人肥胖的身軀隔斷成一條條的,那男人隻管低頭打開僅容下一餐盤進出的洞口,把飯盤放進去,鬆大的眼皮幾乎蓋住他那雙本就無精打采的死魚眼睛,整個人像一團打著盹的肉球踢踢踏踏地向前挪動著。
他走到趙天江的牢門前,習慣性的朝裏麵望了一眼,隻這一眼驚得他將手中的餐盤摔落地上,飯湯四濺。他看見:趙天江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跡觸目驚心地殷紅了地麵上稻草。他驚慌地摸出鑰匙打開了鐵門,他蹲下身子試探趙天江的鼻息,他忽然一鯉魚翻身,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瞬間抵在那男人喉嚨上,“別動!否則就劃開你的喉管!”
那男人顫抖著肥胖的身軀,措手不及的恐懼淹沒了原本遲緩的眼神,他被趙天江一步步逼退到那方洞口位置的牆壁上,驀地一掌劈到那男人脖頸,隻一下他旋即兩眼一翻,順著牆壁往下滑癱軟在地上。他俯下身在那男人腰間摸索到了牢門鑰匙,緊緊抓著鑰匙飛奔到牢門前,鑰匙終於插進鎖眼,牢門打開了。
接著岑小蝶的牢門也被打開,白了一眼趙天江,說道:“你那一掌劈得能再大聲點嗎?差點把人引來!”
“哈哈,太好了!我們終於出來了!”趙天江興奮不已的低呼著。
岑小蝶走過她身旁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這隻是走出牢門,能否真正逃出去還未可知。”猶如一盆當頭冷水瞬間澆滅了趙天江興奮的心情。
這個地牢下地很深,頭頂處有一方鏽跡斑駁的小型鐵門,它的縫隙處有縷縷光線向下發散著,想必上麵就是出口,地底和出口由一道蜿蜒陡峭的石階連契著,他們小心地沿著石階向上走,“這麽陡的石階,那人是怎樣把她們關到地牢裏麵的?”趙天江滿心的疑惑。
走到頂端,他們用盡力氣想把那方鐵門推開,無奈它卻紋絲不動,岑小蝶剛才的話真是一語成讖了。“鐵門這麽結實,剛才那人是怎麽從外麵進來的?”趙天江鎮靜地用手摸索著鐵門周圍,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在鐵門旁有一個和周遭顏色無二但稍微凸出的地方,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趙天江用力按下去,鐵門向兩旁緩緩退開了,兩人相視而笑。趙天江用臂撐力,自出口一躍而出,他轉瞬向下伸出手臂想將岑小蝶拽出來,卻被她冷漠的拒絕道:“你走開,我自己來!”趙天江撇了撇嘴,想起了似曾相識的感覺。
二人定睛一看周圍,一片荒涼的亂草坡,岑小蝶稍作沉寂,一揚修長的手指緊嵌住趙天江的臂膀,腳尖點地,衣袂飛揚,飄然遠去,隻片刻已離去遙遙。
清涼如水的月夜,縷縷幽香拂麵而來,婆娑紛披的樹影下岑小蝶臨月而立,一身輕寂無波。趙天江走出竹屋,換了一身幹淨的勁裝,一身淡青色利落的裝扮,恍若書中君子。
岑小蝶聞聲回首,瞧見趙天江的模樣神情一怔,前塵往事仿若一起回到眼前,她唇邊漾起一絲不宜覺察的微笑。
室內燭光盈盈,一張石桌上麵供奉著“趙崇軒之靈位”的靈牌,趙天江吃驚地望著自己父親的牌位竟然被供奉在一個陌生女人的室內。
隻見岑小蝶雙膝跪在桌前的蒲團上麵,手中緊緊握著兩把匕首,趙天江識得其中一把,正是他親手交給沈蘇梅的那把家傳匕首“楚雲匕首”。趙天江內心疑惑不已,他走近岑小蝶問道:“岑莊主,你祭拜的這位前輩是你什麽人?”
岑小蝶回頭看向趙天江,雙眼朦朧如在夢中,她道:“是我的丈夫!”
“他是哪裏人士?”
“天川趙崇軒!”岑小蝶凝望著他,隻見她凝脂般的雪膚下隱隱透著嫣紅色,趙天江眉間有如罩上了一層黑雲,叫道:“你說謊,你當下祭拜的人是我的生身父親,怎麽可能是你的丈夫!”
岑小蝶聽罷一行清淚順頰滑落,她閉上眼點頭道:“果然、果然是我眼力不錯,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懷疑你與軒哥的關係,你們長得太像了!”
趙天江反手奪過岑小蝶手中的“楚雲匕首”,岑小蝶並沒有阻止,並且把“孔雀刃”也交與趙天江,但是趙天江並沒有接受,他冷冷的說道:“我隻是拿回我的東西,你也應該說明你的用意了!”
“好,我把一切的前塵往事詳細地告訴你。”說完岑小蝶取下了戴在自己頭上烏黑的秀發,露出了一頭銀白色長發,她道:“這就是你父親,我的軒哥死後的噩耗把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趙天江雙唇微微顫動,他非常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岑小蝶的眼中如夢的朦朧又重現了,她幽幽的說道:“我和軒哥是青梅竹馬的師兄妹,我們自小授業於天川的蓬羅上人,我是個棄嬰,世上除了在天川我沒有一個親人,軒哥在一眾師兄弟中對我最好,我自小沒有體會過被人疼愛的感覺,師父對人一向冷冰冰的,隻有軒哥就像一個親哥哥一樣照顧我,愛護我,無論在哪裏?隻要有人欺負我,軒哥一定去找那人算賬。
我不知從什麽時候愛上的他,或許自小就開始了,我的少女時期就是在這如夢的情愫中慢慢長大的。我在心中早就嫁給了他,我無視任何男人對我的示好,我的眼裏心裏隻有他,我憧憬著我們美好的未來,雖然軒哥還是傻傻的把我當成小妹妹一樣,但是我不擔心,因為天川除了我沒有其他任何女人,沒有人能把他奪走,我可以慢慢的等,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我就每日把自己打扮的賞心悅目去見他,去見他......”
岑小蝶說到這兒,淚水在一雙明澄清澈的眼中打轉轉,一種令人心動的無助感籠罩在岑小蝶的周身。
“可是他卻愛上了別的女人,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她沒有出眾的樣貌,沒有過人的才學,甚至沒有看出多愛他!可是軒哥,我的軒哥,卻深深地被這個女人迷住了,他竟然把她帶回了天川,告訴師父他要娶她!哈哈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真是太好笑了———”
室內的空氣有些凝滯不開,趙天江向來隨性慣了,可如今聽到的事情竟也出乎他的接受範圍,父親曾幾何時在他心中是何其的英雄,敢作敢當,一腔赤誠從無背叛,可是如今看到岑小蝶幾十年仍舊深陷父親給予的情感漩渦,無法逃離隻能任憑越陷越深,自己的內心竟對她湧起絲絲同情。父親當年確實傷害了她。
趙天江走出邀月居,望著天上的明月,止不住內心的血脈翻騰,父輩的恩怨情仇已經延續到下一代,而他最不想插手在恩怨糾葛中,他放蕩不羈,自由散漫的性情是最容不得這些糾糾纏纏的飛短流長。他回頭看向那間竹屋裏燈光瑩然,香火氤氳,他注視了片刻後歎了口氣,轉身大踏步離開了。他要去追尋,他要去尋找,去找他心中的那一盞明燈,那個天地無懼的野丫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