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七 守乞(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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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看到那人的身影之際,顧長生便控製不住,咬牙切齒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莊堯!”
被喊作莊堯的青年在看到沼澤地和水晶棺材的那一刻,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隨即臉色立馬沉了下去。他操控間花色的大貓更加快速地奔馳過去。
在即將到達沼澤地的時候,莊堯一個縱身躍下,穩穩當當地落地。而他身旁的間花色大貓如同幻影泡沫一般逐漸消失。
此刻,顧長生已經從沼澤地裏走了出來。除了那張腐爛的臉,汙泥與濁水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如此,兩人麵對麵的對峙。氣氛猶如電閃雷鳴,火光肆射。
莊堯目光森冷地盯著對麵的男人,語氣充滿寒意,“顧長生,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顧長生戾笑,“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哈哈,真是個好問題。莊堯,你以為你將我逼入絕境,無法反抗,卻不知我早已經暗自跟著你先一步進入了庭根箱”
莊堯暗自攥拳,“顧長生,你到底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難道這看不出來麽?”
莊堯聽聞,稍稍移開視線並看向沼澤地上的水晶棺。同時,心裏不由得一顫,他下意識地朝前走了兩步,想要看清棺內的屍體。結果在發現裏麵躺著的並不是自己擔心的那個人,反而是一名叫做顧凝的少女時,他的心情依舊很複雜。
垂眸沉默片刻,莊堯忽而道,“你可別忘了,顧蝶也是你的女兒。”
顧長生卻嗤笑一聲,“嗬,你以為我不知道真相麽?當另外一個人在她體內蘇醒的時候,顧蝶便不再是我的女兒,她成了館禾館的管理者,擁有長盛的壽命,不老的容貌,神秘的能力。但凡她有一點記得自己的娘親和阿姐,我也不會如此傷心又急切地出此下策。”
莊堯越聽心裏越發落沉,他看得出這個男人比之前見到的還要扭曲瘋狂。而越是這樣,他就越擔心少女阿凝的安危。
不能再拖時間了,莊堯原本就是用了特殊的辦法才能進來這裏尋找少女館愚。眼看著自己停留時間越來越短,他不得不采取手段才能確保自己在短時間內找到對方。
“顧長生,顧蝶在哪兒!”
顧長生一直認為“館愚”是顧蝶逃離顧家村之後故意改換身份時用的名字,卻不知恰恰相反,“顧蝶”才是館愚被審判之後暫時使用的身份。莊堯有或少鈺的全部記憶,所以他很清楚這一點,但是此刻卻不能直接言明。
顧長生是因為無法接受妻女遭受施l暴繼而死亡的事實,又在錯誤的情況下得知顧蝶和館愚的聯係,所以才變成如此偏激和瘋狂。
他甚至大張雙臂,高聲嘲諷,“想找到她?做夢!”
這徹底激怒了莊堯!他單手捏訣,不到片刻,一隻斑點花紋的豹子顯身。一雙冰冷的眸子充滿殺意。豹子大張鋒利的尖牙,同時後腿用力一蹬,整個身子猶如蓄勢待發的弓箭,猛然奔射出去。
目標明確——是對麵那個腐爛的中年男人。
顧長生見此,雙眸一眯,表情不驚也不慌。隻見他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隻懷表,在他單手按開懷表蓋的時候,時間頓時發生了難以想象的變化——時間停止了!
大花豹騰空一半,身形忽然頓住。它無法發力掙脫束縛,就隻能成為如此可笑的一幕。
莊堯很意外顧長生拿出來的懷表。但定睛一看其實不難發現,那隻是仿製館禾館內大笨鍾控製時間能力的一件贗品。除了能夠暫停短暫的時間之外,並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功效。
不過,令莊堯還很費解的是,顧長生使用贗品的能力竟然沒有被館愚的庭根箱所排斥。還是說,即便是殘缺靈魂狀態的少女仍舊有著自己的計劃?
老實說,莊堯並不懷疑這個可能性。畢竟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中曾相伴了很長一段時間。少女館愚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從來都很清楚。
可惜,再想捏訣已經是不可能了。
而這時,山體上忽然下起了大雪。
不知何處的鵝毛大雪飄飄落下,一瞬間連空氣都變得驟然冰冷。溫度也下降到了零下十幾度。
異像同時引起了莊堯和顧長生的注意。
不過,反應最大的還是顧長生,尤其是當他看到大雪飄落沼澤池中,接著在才短短的半分鍾之內便將整片沼澤都冰凍起來,仿佛成了一處天然冰地一般的時候,他驚慌了。
沼澤不能被凍起來,裝有大女兒屍體的水晶棺還在那裏麵。一旦全部上凍,那麽水晶棺便再也無法打開。
想到這一點的顧長生慌張又匆忙地朝著冰塊沼澤地裏撲去。此刻的他已經全然不顧莊堯了,哪怕這個時候對方故意發難他也不想管了。
顧長生的心裏隻有他的大女兒顧凝。
莊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那個男人像個瘋子一樣拚命地護著水晶棺。雖然他麵上沒有什麽情緒,但是心底卻是翻起了滔天波浪。
顧長生大概不知道她的大女兒顧凝其實在顧家村慘案之後,同樣成了怪物。而讓她變成怪物的同時也是蠱惑了顧長生的石磨骨癌。
骨癌的野心很大。它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企圖吞噬館愚,然後妄想成為館禾館的管理者。靈魂沒有殘缺之前的館愚深切地知道這一點,並且早就對其有所防備。但是被審判之後的她意外投胎到了顧家村,成為了顧蝶。這等於給了骨癌一個絕佳的機會。
現在想來,顧家村死的死,活的活,不死不活的都成了業障。如此,能想清楚的事情太多。隻可惜莊堯的時間不多。
當庭根箱再度被大雪覆蓋刷新的那一刻,他便會被驅逐。
不過,不是被館愚,而是被那隻紅眼睛的兔子。但奇怪的是,這兔子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行動,明明之前它那麽迫切地阻止所有的外來因素進入小樓,可現在顧長生都已經對館愚下了手。它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反常的現象不得不令人深思。
但是,當莊堯在大雪紛飛之中,看到從山林裏緩慢走出的身影時,他忽然便明白了什麽。
“顧長生,你真的以為你這麽做便能複活顧凝了麽?你對這個女兒又了解多少?”
莊堯雙手插兜,擺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顧長生,就好像是在看著看戲一樣的消遣態度。
顧長生被這話刺激到了,他死死地盯著莊堯,跟看血海深仇的仇人一樣。
莊堯噙笑道,“你當然不會了解。因為你不是顧長生。真正的顧長生怎麽會舍得傷害任何一個顧家人。你隻不過是被骨癌蠱惑的,不甘顧家村慘案發生的萬千亡魂。”
“所以,你不知道。顧凝是醒不過來的。”他說得如此篤定,好像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顧長生一言不發地聽著,某種猙獰的血絲愈來愈多,幾乎將眼球全覆蓋。似有若無的黑氣從他的身體內散發出來,在他的背後變為實質的怪物。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的阿凝就在這兒!她很快就會醒來!很快……還有慧芳……慧芳啊!”他趴在水晶棺上,麵露慈愛,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完美世界中。既悲痛又可憐。
對此,莊堯沒有發表任何言論,而是將視線忽然轉移到了男人的身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