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窗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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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新學校過去,有兩條路,其中一條是從樓梯口左拐,穿過禮堂,走下一道又陡又窄的小坡,這條路被幾顆繁茂的桉樹遮蓋,常年得不到修剪的枝丫自由生長成了扭曲的模樣,樹葉繁茂的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也會讓人感覺到絲絲涼意,這份奇特的感覺便是曆史沉積的證明,隻有當時間到達上限,才會出現不符合常理的存在。

    也有傳聞是因為怨靈環繞,才會這樣陰森駭人,有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於芒相信這世界上有不可言說的東西,但她並不懼怕,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各行其道互不幹擾,不然這世間怕是早已不複存在。

    劉梓遇到的事情,如果用一個流行的詞來形容,那就是:“校園霸淩”。

    於芒當然也接觸過類似的事,當初在軍隊,新兵總是會被“欺負”,也可以說成是老兵對新兵愛的教育,隻要不太過,於芒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軍隊是什麽地方?保家衛國的地方,沒點血性怎麽行,當然在打架過後雙方都會受到懲罰。

    “校園霸淩”自然不能與此相提並論,軍隊打出的是情誼,是在危境時的交付,是生死置之度外的守護,而學校環境下的這種情況,說難聽點就是吃飽了撐的,年少無知,因為某些一廂情願的想法就做出一些不可估量的事情,他們缺少認知,無法知道一腔“熱血”過後,事態的發展和影響,於芒並不想牽扯其中,她不是老師,不是那些人的家長,和自己無關的事沒必要強行拉入,但是這次他們欺負上了她的小夫人,那麽形式就不一樣了。

    來到老學校,學校早已關閉,學生們能去的隻有老學校後麵和菜田相接的那塊空地,有時美術老師會帶著人去那裏寫生。

    於芒來到這裏就看到了一群孩子圍著一個瘦弱的孩子說著什麽,看過去去,發現都是她曾經警告過的人。

    是一是二不過三,二話沒說就朝著其中領頭的那個一腳上去。

    “啊!誰?!”男孩被踢倒在地氣憤的叫道。

    “虎妞!!快跑!”不知是誰叫了一聲,其他人一擁而散,被於芒踢倒在地的孩子卻沒法跑掉。

    於芒走過去,蹲下身問:“你叫什麽?”

    “哼!”男孩倔強的將頭扭到一邊。

    “沒事,你不回答沒關係,你這張臉我記住了,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小孩身子一抖,仍然不肯低頭。

    於芒感覺衣服被人拽了拽,回頭一看,自家小夫人滿臉慌張的拉著自己的衣服:“小梓,怎麽了?”

    “於......於芒,不要打了,沒事的。”

    於芒摸摸夫人的頭發,安慰他,隻覺得手下的觸感枯燥,古醫有言“發為血之餘”,意思就是:頭發為一個人氣血的外在體現,若一個人氣血虧虛,頭發必定幹枯毛躁,男兒如今吃飯都不能保障,頭發又怎麽會好摸呢?

    “乖,沒事,很快就好了。”

    “可是,老師說打架不對。”

    “小梓,我沒打架”打架是兩個人的行為,她們怎麽能算打架呢。

    小孩不再說話,隻是拉著於芒的衣服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許久,還是於芒先敗下陣來,轉頭看著地上的人道:“上次警告你們,你們當兒戲,再有一次,誰求情都沒用,明白嗎?”

    男兒被於芒的眼神嚇的點點頭,回去怕是要連著做幾天噩夢。

    本來冷酷的聲音在轉向劉梓的時候變得輕柔:“可以吧?”

    劉梓不好意思的低頭,放開手,軟軟的說:“謝謝。”

    於芒忍不住又摸了一下他的頭,這回居然感覺到手心被小孩蹭了蹭,於芒嘴角的微笑深了幾分:“走吧,迷路的小動物,我送你們回去。”

    “什麽?”劉梓疑惑的問。

    “沒事,就是迷路了”於芒轉向另外一個,眼神一冷,“知道嗎?”

    小孩連忙點頭。

    三人順著小路走向學校,這條路一邊是很高的山坡,上麵雜草叢生,枯槁的枝葉胡亂的掉著,蜘蛛把這裏當成了寶地,另一邊則是很深的田地,田地分塊而置,呈現出一片金黃的海洋,路還算寬,周圍都是一些或高或奇特的老樹,它們糾纏在一起,有些詭異的美感,倘若晚上走過這裏,風一吹能嚇死個人。

    劉梓害怕的拉上了於芒的衣袖,於芒一愣,笑著將劉梓抱了起來,引得小孩害羞的錘了她一下。

    走著走著於芒感覺另一邊的衣擺被人拉住了,一看,居然是被她修理的小蘿卜,小蘿卜淒淒然的說:“姐,我以後不欺負劉梓了......”

    於芒無奈隻得任由他抓著,畢竟還是個孩子,這般的孩子欺負別人並不完全是本性使然,很多的,一是想引起老師的注意顯示自己的特殊,二是打壓其他的孩子,防止老師的注意力被搶走,要說無藥可救嗎?並沒有,他們缺少的是善意的引導。

    將孩子送到三年級教室,自家的班主任剛好路過,看見於芒抱著一個孩子回來,上前問:“迷路了?”

    “張老師好,是的,迷路了。”

    “迷哪去了?”老師有些戲謔的看著他們。

    於芒正色道:“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張老師“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沒在言語,轉身敲響了三年級的門,將兩個孩子送了進去,又將於芒趕回自己班。

    於芒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想是想起什麽似的歎息了一聲,旁邊的陳夢小聲問:“芒哥,怎麽了?”

    “忘記和劉梓說讓他來加油了。”

    “劉梓?他會來嗎?”

    於芒肯定的道:“會。”

    語文老師注意這倆很久了,上課了不僅遲到還說小話,在不教訓老師的威嚴何在,於是......

    “於芒,上來默寫昨天的生字。”

    “......”

    中午於芒去找劉梓,在外麵怎麽喊,劉梓都不出來,正準備進去的時候聽到一旁有人叫:“於芒,邢老師叫你過去。”

    無奈於芒隻得大聲叫了一句:“小梓,晚上等我,一起吃飯。”

    結果當天放學,不意外的劉梓已經先走。

    於芒回家又從劉梓家路過,裏麵沒有任何動靜,於芒敲了敲門,沒有人來開門,是沒有人,還是劉梓不想理自己就不得而知。

    一直到星期三早上於芒都沒有再和劉梓說過一句話,遠遠的看著男兒的精神似乎特別的差,

    於是當齊良找來的時候,於芒道:“再等10分鍾。”

    說完不理齊良直接站在三年級門口等著他們放學,四年級是體育課,她有得是時間。

    待下課老師出來後,於芒走了進去,直接來到了劉梓的桌位前:“你怎麽了,不是讓你有事就來找我嗎。”

    劉梓收書的動作一頓,沒有開口。

    於芒皺著眉頭:“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

    一旁仔細注意這邊的小孩連忙搖頭:“芒哥,沒有,絕對沒有,還有劉梓這兩天經常在課上睡覺!”

    於芒滿意的點頭:“到底怎麽回事?你爸出事了嗎?”

    “不關你的事!”劉梓猛地站起來,大吼了一聲。

    全班瞬間安靜,劉梓抓起書包跑,於芒一把抱起掙紮的人兒走向操場,眼睛一掃看到了一個人,走過去,將孩子放下道:“張寂,幫我看著他,別讓他跑了。”

    張寂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待於芒離開後,才仔細打量著這個瘦弱的男孩,眼底青黑,似乎很久沒有睡好覺了,這幾天家裏說他母親失蹤許久,書記已經介入調查,想到這,張寂眼神暗了暗,隻要和書記扯上關係的,事情絕不簡單......

    張寂止住了自己的思緒,不能再想下去了,好不容易恢複的精神,如果再沉迷,怎麽對得起鼓勵自己的人呢?想到這,他抬頭望向齊良,那個陽光魯莽的人,就是自己的救贖,雖然隻是短暫的光明。

    男兒發現自己思緒又有些不對,趕忙搖頭,努力把這些黑色的低迷甩開,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低語:“張家哥哥,你沒事吧?”

    張寂側頭看向男孩關切的目光,一時間晃了神,有一種人哪怕自己境遇再悲慘,也會抱著一顆善良的心來看待他人,他們也許是認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沒有必要再現於其他人,張寂咬了咬嘴唇,幽幽的道:“劉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劉梓一聽,麵色一變,驚恐的看著他,發出顫抖的聲音:“你怎麽知道......”

    張寂沉默,好一會才說:“看來是真的,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劉梓不明所以的搖搖頭。

    “你要千萬不要讓書記知道!”張寂嚴肅的警告著劉梓。

    聽的劉梓一臉呆滯:“為什麽?”

    張寂強扯了一下嘴角,勉強笑道:“終有一天你會知道,但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貪婪的看著球場中奔跑的那個身影。

    劉梓順著看過去,隻見和齊良不分上下的於芒,其實他知道於芒天天都在找他,但是.......他就是個禍害,他不能傷害這個唯一對自己表達過善意的人,他不希望這個人因為自己的原因受到任何傷害。

    勝負在比賽前早就注定,整場比賽,齊良連球都摸不到,何談勝利。

    結束時,齊良一臉醬色,他該履行之前的賭約。

    “......”

    張寂輕笑一聲,眼睛微眯,也隻有和齊良相關的事上,他才能夠正真的放鬆,不再是虛假的微笑:“從小就沒見齊良贏過於芒。”

    劉梓沒有注意張寂的變化,隻是看著操場,於芒,這個強大的女孩子,若是沒有她,自己可能根本無法站在這裏。

    這一秒場外的兩人思維一瞬間突然同步:“如果不是她/他,我現在又會在哪?”

    場下一派憂愁,場上一派焦躁。

    於芒平靜的開口:“願賭服輸。”

    男孩咬了咬牙,眉頭能夾死個蚊子,艱難的叫了一聲:“......芒......芒......爺......”

    “還委屈你了,既然爺都叫出來了,那以後就是爺的姐......兄弟,多多關照,小弟。”

    於芒被自己差點脫口而出的姐妹噎了一下,還好忍住了,說完便不管齊良的反應,走下了場,來到劉梓身邊,對張寂點頭道:“謝謝。”

    張寂笑笑:“都是兄弟,不客氣。”

    於芒點頭拎起劉梓的書包便說:“好,小弟,沒事的話,我帶劉梓先走了。”

    張寂猶豫著要不要和於芒說說劉梓的事,結巴的說道:“芒哥......劉梓他......”

    還未說下去,就被劉梓慌忙打斷:“沒事!”

    於芒摸摸劉梓的頭,朝張寂感謝的點頭:“沒事,我一會問他。”

    兩人離開後,齊良走過來:“怎麽了,怎麽不開心?”

    張寂一愣:“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

    齊良將衣服掛在肩上,喝了一大口水,充滿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看看我是誰!”

    燦爛如他,甚至可以驅散陰霾,張寂笑了,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他聽。

    齊良聽著,猛地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寂,隨即轉成憂慮,無奈的道:“看來還真是多多關照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