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離集合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於芒和劉梓沒有回宿舍，直接去了操場上散步消食。

    400米跑道圍成的操場很大，足夠年輕人在上麵撒野而無所顧忌。

    “將軍，這裏的草皮好軟~”劉梓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的在球場上蹦。

    那種一腳踏上去軟軟的感覺，就像是有無數細小的力量在奮力抵抗，很有彈性。

    於芒微笑看著自家夫人和草皮較勁，此時的足球場沒有多少人，隻見俱樂部的專有的行李袋，卻不見人，應該是去吃飯。

    足球場的一邊有著一棟封閉的建築，聽說是網球館，旁邊則是跳遠的沙坑，作為田徑場這裏可以說是比較完備的。

    不經意間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網球館左邊的拐角走出，手上還拿著一朵白花。

    “張老師？”劉梓見於芒發呆，順著視線看過去，也發現了那個熟悉的人，輔導員張琳。

    張琳似乎沒有看見他們，直直的順著跑到走出了田徑場。

    “老師怎麽了，感覺不開心。”劉梓疑惑的自言自語。

    於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感覺似乎有些什麽東西圍繞在他的周圍。

    “小梓，你有沒有覺得他身邊有些什麽？”

    要說對奇怪事物的敏銳程度，於芒是比不過劉梓的。

    被將軍這麽一說，男兒眯起眼睛盯著張琳的背影。

    普通的打扮，普通的姿勢，普通的氣質，和......

    “哎哎哎”劉梓叫了起來，拉著於芒的手道，“好像有個藍色的東西在他的肩膀邊！”

    於芒蹙眉：“是什麽？”

    男兒搖頭，他隻是隱約感覺到那樣東西的存在，畢竟黎青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山上的精怪似乎也隨著陰陽輪環的關閉而消失，他很久都沒有察覺到這些東西的存在。

    “沒事”於芒撫平男兒的眉宇，“問題不大。”

    不能說於芒察覺不到，隻能說那東西還沒有危險到她也看到的地步，畢竟是來往過陰陽間的人，命裏帶著因果之力，對於惡意擾亂時間的東西，於芒就是它們的克星。

    “精怪是不會停留世間的，更不會和人類扯上聯係，除非......”劉梓有些不安的道。

    所有停留在世間的魂靈都是有心願或者怨氣未結，執著於某種東西，甚至瘋魔，他們的所做所為，好壞無論，卻是真的會擾亂人們的生活。

    “看樣子還沒有影響，也許過不了多久，便會自行離開吧。”於芒摸著男兒的頭發道。

    就算想要幫忙，這麽貿然上去怕不是要被人當成瘋子，而且張琳的狀態似乎也不知道那樣東西的存在，沒有惡意，隻是跟著，也許很快便會步入輪回。

    夜晚如期而至，籃球場被燈光照的通明，簡易的舞台搭建起，每個方隊乖乖的坐在屬於自己的一方之地，教官們集體坐在籃球架下的“鎮架之石”。

    恰巧於芒的位置也在籃球架旁，她攬著劉梓靠著球架，儼然一副帶著小妾看戲的模樣。

    劉梓覺得懷念，以前每逢佳節，隻要將軍在京，都會這樣帶著他去看戲。

    那時候戲劇講的什麽，他完全不知道，全身心的都在珍惜將軍在身邊的時間。

    “聽說一會有太極的表演。”一個教官說道。

    郝峰推推一邊的另一個有些胖胖的教官：“你不是最喜歡的嗎？”

    那人點頭：“不知道打的怎麽樣，都是些半路出家的小娃娃。”

    說完胖教官似乎想到了什麽戲謔的問：“聽說你被個小娃娃收拾了？”

    郝峰被說得一時間尷尬不已：“嘖，又是路子多嘴的？”

    “你別管誰多嘴，說說是誰啊，那麽牛。”

    “要你管，好好看你的表演吧！”

    “嘖嘖嘖，對了，今天是那孩子的......”

    “啪嘰”胖教官被旁邊的一人捶了一下，把話打斷，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有些抱歉的看著郝峰。

    從於芒的角度可以看見從剛剛那句話開始郝峰就有些蒼白的臉色，那孩子......是誰？

    教官們沒有再繼續聊天，似乎是觸碰到了什麽不該提及的東西。

    九點“迎新會”結束，大家陸續離場，於芒帶著劉梓走在大部隊之後，反正都是回宿舍，不急在一時。

    “將軍，你會打太極嗎？”

    劉梓看到師兄師姐們穿著太極服悠然瀟灑的樣子有些心動，感覺運動量也不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學。

    於芒搖頭，她最擅長的是槍，其次是手腳上的硬功夫，太極雖然很厲害，卻不是她所追求的。

    “小梓想學？”

    男兒點頭。

    “這學期的體育課似乎是要學的。”於芒想到昨晚在宿舍妍霏透露的情報。

    “真的嗎？”

    “當然。”

    “那學會了能打贏將軍嗎？”劉梓調皮的搖著於芒的手臂撒嬌的問。

    於芒低頭捏捏小夫人的鼻子道：“夫人想要贏我何必那麽複雜。”

    “恩恩？”

    “想知道？”

    “恩！”

    於芒勾起男兒的下巴湊到耳邊輕語些什麽，便見男兒雙頰通紅，滿目含情的瞪了自家將軍一眼。

    “哈哈哈，很簡單吧？”

    男兒扭頭不看這個就知道欺負他的壞蛋！

    這一扭頭倒好，恰巧看見一抹藍色的身影，很小卻靈動。

    有人在操場上！

    明明已經封鎖的球場上為什麽會有人，而且他的肩膀邊還閃爍著幽藍的色彩。

    “張老師？”於芒看過去，由於動態視力好上劉梓很多，很快辨認出那人就是張琳。

    那麽晚，輔導員獨自一人向著網球場走去，重點是藍色的幽光已經達到了她都能看到的地步。

    “跟過去嗎？”劉梓不安的問，他總覺得事情不會簡單。

    於芒看著消失的背影略略點頭：“我去。”

    “不行！”劉梓加大手上的力度，“將軍，不分開！”

    女兒一愣，隨即微笑著點頭，拉著劉梓朝著操場走去。

    大門上了鎖，卻難不倒於芒，掃了眼周圍並沒有人，將小夫人舉起一拖便翻過了圍欄，她自己則是如履平地般輕鬆越過障礙。

    為了減小自己的動作，兩人貼邊繞了個大圈過去，幽蘭的熒光從網球場後傳來，兩人才發現那裏居然是一片菜田......

    不得不說大學還真是深藏不露......

    說菜田有些不準確，應該說是大棚蔬菜田，這剛好為二人提供了遮蔽。

    靠近藍光，一紙之隔的裏麵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紅瑤，對不起，都是我沒用，對不起，對不起......”男人似乎哭了，一直哽咽的重複著“對不起”這三個字。

    劉梓疑惑的看了自家將軍一眼：輔導員這是怎麽了。

    於芒當然不可能知道，但卻不妨礙她猜上一猜。

    “一年了，你離開了嗎？”

    男人話音剛落，小梓卻不自主的“啊”了一聲。

    這不能怪男兒，畢竟誰麵前突然出現一個渾身泛著銀藍色光芒的東西能保持鎮定。

    那個藍色的東西有些像貓卻隻有一個眼睛，尖利的牙齒從嘴角露出，發出“呼呼”的吼聲，但由於體積較小，有些詭異的奶凶奶凶的感覺。

    “誰！”張琳緊張的問道。

    劉梓有些心虛的看著於芒，他不是故意的。

    “張老師。”

    聽到他們的聲音，張琳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詫異的問：“是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老師認識我們？”

    “......那天我不小心碰到你們，因為你們太特殊所以......”張琳語氣有些斷斷續續，似乎是很緊張，“你們怎麽在這？”

    跟蹤你的信嗎......

    “老師又怎麽會在這？”

    可想而知兩人是聽到了自己的話，雖然不想說他們也不能拿自己怎麽辦，但是......有些事情他已經承受太久，反正是無關的人說說也無妨的吧......

    “你們知道紅瑤嗎？”張琳的聲音透著悲傷和後悔。

    兩人搖頭。

    “那你們聽說過上一屆關於軍訓意外的事情。”

    瞬間明了。

    “紅瑤是那個死去的女生？”劉梓試探的問。

    張琳點頭：“她就是去年的今天去世的。”

    “......”

    死亡永遠是一個沉重的話題，無論死去的那個人是誰，是英雄還是惡棍，是偉人還是平民，在死亡麵前都是平等的。

    “可是，你在這裏祭典她又是何故？”

    “因為......”輔導員正準備說出口時，突然望向於芒她們身後，眼睛睜大，唇角長開，斷斷續續的叫道，“郝......教官......”

    劉梓一愣趕忙回頭，郝峰站在他們身後，臉色陰沉的看著他們三個。

    “教......教官，我們不是......”劉梓想要解釋他們不是有意違反規定進入操場的，卻被於芒一隻手攔住。

    “教官，你也是來祭典的嗎？”於芒不慌不忙的問。

    本來被陰森圍繞的男人，被這一問愣住戳爆了好不容易壘起的氣場，默默低下頭，良久才道：“她......當時是我帶領的方隊中的一員......”

    於芒看向張琳，男人點頭。

    一時間場麵靜默，沒想到和他還有這樣的聯係。

    “郝教官，你......”

    郝峰擺手：“當年是我的錯，如果我能更好的處理這件事，也許就不會......”

    張琳欲言又止，將臉轉向一邊，似乎不想原諒這個男人。

    “先祭奠吧。”於芒開口，錯過了時間終究是不好。

    張琳和郝峰站到一個小土包前，低頭沉默。

    初秋的夜風溫熱中帶著冷瑟，靜靜體會便會察覺到其中的寒意，如今在這片大棚之中，溫熱已去之餘蕭瑟。

    但在於芒兩人的眼中卻還有著那一點藍色的生機。

    那隻藍色的精靈仗著前麵二人看不見它，從這個人肩膀跳到那個人的頭頂，儼然已經把兩人當成了它的玩具，雖然它隻有一隻眼卻絲毫不見偏坡。

    就在它即將從張琳的頭頂跳下來的時候，郝峰正巧轉身，隻見小精靈身子一愣，發出一聲“呼”直直的掉到地上，三條藍色的尾巴慌亂的晃著，想要捉住什麽，卻是徒勞。

    小東西甚至人性化的閉上了眼，準備迎來背部的疼痛，卻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接住了。

    一隻眼悄咪咪的張開，入目的便是一張秀氣的麵容，眼裏還帶著一絲擔憂。

    “喵呼！”小東西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跳起爬到了劉梓的肩膀，用力的蹭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回可為難道男兒了，劉梓想要伸手撫摸，卻礙於不知情二人組詭異的目光強壓下來。

    “劉梓，你怎麽了？”張琳問道。

    “沒......老師，沒事。”

    “不好意思，這事情本來不應該讓學生知道的。”

    劉梓僵硬的不知道要怎麽回話，於芒將男兒拉到自己身後，開口：“其實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祭奠一個人並不是什麽錯誤的事，最起碼她會知道有人還記得她。”

    死去的人沒有怨念便會直接步入輪回，有執念的便會停留在陰陽間，那些等待的人是孤獨的，但隻要活著的人還記得他們，那份等待就不是無用的。

    “謝謝”張琳道謝，不知是不是被人分擔了痛苦，還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他的眼中少了一絲沉重，“你們回去吧，這次違規，我就當沒看見。”

    於芒看向兩人，最後點頭，拉著劉梓離開，順帶帶走了小夫人懷裏的小東西。

    等出了操場，劉梓問於芒：“將軍，就這樣走了嗎？”

    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沒有做。

    於芒將劉梓肩膀上的藍色東西趕到男兒懷裏，自己摟了上去，悠悠的道：“他們在說謊，並且不會和我們將實話，問了也是白問。”

    “將軍的意思是紅瑤的死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明顯是這樣，祭奠的位置無非兩種，第一埋骨之地，第二死亡之地，那裏必然不是她的墳塚，那麽就隻剩下一個，但一個心髒病猝死的人，為什麽會去那個地方？”

    劉梓撫摸著藍色的毛發，柔軟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的跟著於芒的思路思考：“有人約她？”

    “哈”於芒打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紅瑤的死亡，和教官還有輔導員必定有著聯係，如果那裏是她死亡的地方，那麽學校又為什麽要隱瞞這件事，你還記得你班主任說的，她是在宿舍猝死的嗎？”

    “有隱情，而且是不宜宣揚的？”

    “對，這件事一定影響很好，所以被壓了下來，但輔導員和教官肯定懷著內疚，不然也不會一年後還去祭奠。”

    劉梓眉頭皺起，他實在是想不出會是什麽事情讓學校費心隱瞞，甚至宣布假的消息。

    “乖，別想了，目前......還和我們無關。”於芒有意看向於芒懷裏的小東西幽幽的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