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昊天垂下的眼簾，無力的眨了眨，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疲憊，現在的整個人看上去比拓跋塵剛離開皇宮去渭水之前相比較起來，明顯的蒼老了很多。

    拓跋昊天微微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都起身，然後接過陳公公遞過來的絲帕擦拭了一下唇邊。

    “歲數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們不要緊張，朕的身體朕自己清楚，老毛病了。”拓跋昊天呡了呡唇，抬眸看著眼下文武百官沉聲道。

    “可是父皇……”拓跋塵蹙眉，剛開口就被拓跋昊天打斷。

    拓跋昊天抬眼看了一眼拓跋塵，“塵兒啊，朕這次讓你去渭水一帶，就是為了大漓國皇帝赫連玦一事……”

    說到這裏拓跋昊天停頓了片刻，眼神別有所指的看著拓跋塵。

    下麵拓跋昀和拓跋曄相視冷冷一笑，眼角都是濃濃的陰險之色。

    隨即拓跋昊天又接著道：“塵兒，朕聽聞你已經在渭水河擒住了赫連玦，可是……卻又再最後關頭下令停止乘勝追擊，讓大漓國侍衛將赫連玦又給救走了，可有此事？”

    拓跋昊天說完，滿朝堂再次掀起了一片熱議，將拓跋塵推到了風口浪尖，文武大臣齊刷刷的將目光投注到拓跋塵的身上，以張文和陳餘為首的同流之輩，更是更是挑了挑眉等著拓跋塵的認罪。

    拓跋塵凜著眉，俊逸的臉上波瀾不驚，讓人看不出他有絲毫的緊張和慌亂，他微呡了呡唇，聲音依舊是那般清凜薄涼，仿若天山露水一樣潺潺流過心頭，“回稟父皇，的確如此。”

    簡單，幹脆，利落的回答，拓跋塵沒有給自己找任何一個申辯的借口和理由，說的那麽自然，那麽平靜。

    拓跋塵話一出，不僅讓所有人都震驚了一刹那，就連拓跋昀和拓跋曄以及陳餘等人也均是一愣，原本拓跋昀他們還以為，拓跋塵他會自己或多或少的解釋一番，卻不曾想到他並沒有。

    拓跋昀冷冷一笑，嗬嗬……這才是拓跋塵，永遠人狠話不多，永遠都表現的那麽高高在上，裝出一副清高，讓人敬佩的樣子。

    不過，這樣也好，原本他還想著拓跋塵解釋之際，他就上前勉強扮演一回好人的模樣，替他求個情，也好讓拓跋昊天感覺他那顆大愛無疆的心，現在看來，他也倒是省了這一麻煩程序了，他也正好懶得偽裝了。

    那麽，既然這樣，也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拓跋昊天見下麵自己最疼愛都兒子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深沉的眸子又暗了暗，一股熱流直躥胸腔，拓跋昊天再次用力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父皇……”

    這時拓跋曄眼前一抹精銳之色，他滿臉的擔憂，上前一步緊張輕喚一聲，隨即表麵上聽著像是再替拓跋塵說情，可實際上卻是再故意挑唆，“父皇您一定要先保重龍體啊，切莫和二哥動怒，以免怒火攻心啊，父皇……”

    拓跋曄虛偽的說完，一旁察言觀色的陳餘和張文等人，也紛紛上前附和著關心道：“是啊，皇上，您一定要以龍體為重啊！”

    “皇上息怒。”

    “…………”

    拓跋昊天胸口上下劇烈的起伏著，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拓跋塵，很明顯他正極力壓抑著，從胸腔中快要呼之欲出的怒火。

    他再次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那你又可知道，你這樣就等於是放虎歸山，又怎麽對得起死於大漓國刀劍之下的大梁將士們？你身為大梁國主帥，你這等舉止又和那些叛賊有什麽區別？嗯？”

    拓跋塵雙眼始終都未曾離開過拓跋昊天的視線，他沉默了片刻，一臉的冷峻之色，然後緩緩的單膝跪在了地上，拱手作輯沉聲道：“兒臣……無話可說。”

    對於下令停止追擊一事，他隻字不提，隻有他一人承擔了所有，他才能保住梔小尊。

    拓跋昊天凜眉冷聲繼續質問，“這麽說塵兒你……是認罪的意思了？”

    “是，兒臣知罪！”

    回答仍舊簡單明了，沒有一絲的遲疑，語氣更是不容置疑。

    乾坤宮下一秒陷入了一片靜默，拓跋昊天臉色瞬間變得比之前還要鐵青了起來，他緊呡著幹涸的嘴唇，他沒有說話，所有人均是更不敢大喘粗氣，個個屏住呼吸垂著臉，氣氛冰降到了零下極點，他們清楚，這是拓跋昊天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時間過去片刻，拓跋昊天一直都緊拉著的弦，嘭的一聲斷開，輕顫著拳頭，龍顏大怒，他一拍桌案，大喝一聲，“塵兒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隻因你的一念之差，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你……咳咳咳……”

    “皇上息怒！”

    群臣齊齊跪下高呼，人人瑟瑟發抖，滿眼恐慌。

    “塵兒你太讓朕失望了，你可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拓跋昊天定了定情緒，滄桑的眼中都是心痛和失望。

    他如此這般震怒，或許就是因為對於他而言，拓跋塵是包括太子拓跋昀之內，眾多皇子當中最讓他器重和放心，並且也寄予了最大的重望的一個。

    拓跋塵仍舊保持著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他沉聲道：“兒臣知道，所以不管父皇如何處置兒臣，兒臣都絕無半點怨言。”

    “好，既然如此，從即日起，收回朕就將二皇子手中兵符收回，暫時收押大理寺交由陳愛卿嚴加看管，由太子督促，朕必須給大梁國百姓一個交代，黑死去將士們一個交代。”

    雖然於心不忍，但是拓跋昊天還是揮了揮手做出了決定。

    “老臣遵旨。”

    “兒臣……遵旨。”

    陳餘和拓跋昀還有拓跋曄相視一望，唇角露出一抹陰險狡詐的冷笑，尤其拓跋昀更是眸中那道陰冷的寒意，讓人不禁畏懼的冷冷打了一個寒顫。

    “皇上……還請您三思啊，眼下邊關正是需要二皇子的時候，不僅除了大漓國對我們虎視眈眈，就連其他周邊的小國也時不時的聯合一些部落，來侵犯我大梁國境內，您若是在這個時候將二皇子給關押了起來，那豈不是更是給了敵國趁人之危的機會了嗎？皇上還請三思啊。”

    站出來替拓跋塵說話的是兵部侍郎左雲，他是剛剛告老還鄉的蘇恒蘇大人的得意門生，雖然剛剛在朝為官不多年，但卻在恩師的教誨下，為官也是清正廉明，最為讓他唾棄的便是朝堂之爭。

    這一次他也是頂著拓跋昊天盛怒的壓力之下，毅然決然的站了出來，他想力保戰神。

    拓跋昊天聽聞垂下眼簾，他似乎反複斟酌了一番左雲的的話，緊繃著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的動容，拓跋昊天呡了呡唇，拓跋曄眼尖的察覺了拓跋昊天微妙的變化，緊蹙起了眉頭，連忙一個冷眼朝著陳餘瞥去，陳餘明白拓跋曄使的這個眼色，擠了擠鼠眼，上前一步，當場和左雲厲聲對峙了起來。

    “嗬嗬……左大人此言差矣，雖說是如此，可是……深得民心的二皇子不顧大梁國那麽多將士的性命，公然放走了赫連玦，即便真的讓二皇子在戰場上和敵國軍隊對壘，他還會被百姓們相信麽？若是在一次皇上沒能讓二皇子受到任何處分，又怎麽向老百姓們交代，大家又如何再次相信二皇子呢？左大人……您說是麽？”

    陳餘捋了捋肥臉兩側的頭發，笑得一臉的陰險狡詐。

    “陳餘……你這是強詞奪理，二皇子馳騁沙場保家衛國，這是全天下老百姓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的為人輪不到你在這裏評測，人心自有公論，相信二皇子這一次肯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的，就算老百姓知道皇上看在二皇子微大梁國立下了赫赫戰功的份上，赦免了二皇子，老百姓們也一定會選擇理解的，可是……這若是把二皇子關押了起來，一旦遭到了敵國來犯的話，損失的恐怕將會是整個大梁國所有百姓的性命，以小亂大的損失，陳餘你擔待的起嗎？”

    左雲一臉的怒氣，抬手毫不客氣的指向了陳餘，橫眉豎眼的厲聲斥責道。

    陳餘這下也有些惱羞成怒了，他急切的爭辯了起來，“哼，我強詞奪理？我看是左大人有意包庇吧！我倒是想問問左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大梁國眾多皇子，武將當中，難道除了二皇子之外，就再無其他可上陣殺敵之人了嗎？還是說左大人是說我大梁國人才不濟，嗯？”

    “你……陳餘，你不要欺人太甚，皇上……微臣豈敢有這種想法，微臣隻是……”

    左雲有些氣急敗壞，顫抖著手指指著陳餘，又急切的向拓跋昊天拱手解釋。

    “左大人不必再為本皇子多言了，這件事情的確是本皇子的過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皇子應該受到懲處，以儆效尤。”拓跋塵平淡如水，他感激的對左雲微微頷首作輯。

    繼而又轉頭目色深沉，語氣堅定，“父皇……兒臣領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