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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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一說完,心裏就有些心虛了,又看見老鴇豔麗的笑容,不知為何更加虛了,仿佛是他出賣了大小姐一般,也不知道這種心虛的感覺怎麽這麽膈應,讓他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又轉頭瞧瞧老鴇的笑容,雖然他也聽到了老鴇的保證,但是就是突如其來的心虛了。天啊,希望老鴇真的能守口如瓶,不然他家大小姐雖然很溫柔,但也不是沒脾氣的啊,他又隻是一個小廝,肯定是要被罰的。
小廝一個哆嗦,拿了桌上的糕點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而正當他手上拿著的綠豆糕咬到最後一口的時候,一個藍衣女子翩然而至,緊隨其後的是一位紫衣女子抱著一個身著柔綠色衣裙的女子。
藍衣女子眉眼清冷,五官端正,一對柳葉眉不歪不粗,從眼頭長長的到眼尾後方,讓人看著舒心,一雙丹鳳眼泛著冷意,有股清幽之味,挺直秀氣的瓊鼻,櫻唇紅豔。這人便是遲遲而來的——冶羽,冶羽的妝容配上拿那一身翩躚的藍色衣裙,恍若謫仙,剛從天上悠悠飄下來一般,不由得讓人隻想遠觀,自卑於自己配不上這樣一個容貌清冷仙氣的女子。
而那紫衣女子懷中的柔綠色衣裙的女子,正是水兒。一身柔綠色的衣裙讓人恍若曾在江南煙雨中偶遇過這樣一個綠色衣裙的小家碧玉,隻見水兒一對嫦娥眉畫得極為完美,眉型似一彎潔白的月亮,婉轉的表達著一種淡淡的哀愁,舒徐錦渺,如同微涼月色,頗具美態。
小巧秀氣的鵝蛋臉和潔白的肌膚給人一種清純的感覺,瓊鼻挺直,唇珠飽滿,小巧秀氣,下唇微薄,整個人似乎籠罩在江南煙雨中的柔情一般。
一雙睡鳳眼也不知在看向何處,襯托得整張臉都帶了份楚楚可憐的味道,卻又在清秀的味道裏帶了點無神。
而抱著水兒的紫衣女子也是生得極為漂亮,同老鴇一般,身上有種妖豔的味道,一雙秋娘眉風流清韻,靈柔秀美,清純不失嫵媚,嫵媚而不失妖豔。一雙杏眼看起來極為有神,眸色黑亮,唇形好看,上薄一些,下厚一些,看起來極為性感。
小廝一時間看得呆了,被老鴇一推茶水,杯蓋相撞哐當的聲音吵回神來。小廝下意思的看向老鴇,老鴇不好意思的一笑,又推了推杯盞,輕聲道:“小郎君,糕點吃多了吧,莫要噎著了,來,喝點茶潤潤喉。”
“啊!謝謝,謝謝。”小廝也曉得自己方才看得失了神,瞬間臉紅,不好意思的低頭道謝,拿過桌上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掩蓋自己的失態。
老鴇摸了摸發間的簪子,抽出兩隻款式相同,不太值錢的銅簪,且上麵都隻嵌著一顆黃豆大小的白玉。老鴇笑了笑,起身上千把住了冶羽的手,塞給了她其中一隻簪子,笑語道:“出了這碧海閣啊,你就是碧海閣嫁出去的姑娘了,我這兒是青樓,恐怕也當不了什麽你的娘家了,往後我也不能與你見上一兩麵了,這一點心意,也算是想讓你你留著做個念想。”
老鴇說得真摯,語氣親切,像是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出去一般,麵色表現出各種不舍,歎氣,惋惜,把一套戲全做足了。
而冶羽除了敷衍的應和兩下,冷眼看著她的動作,神色冷淡,心下鄙夷不屑。老鴇這個女人,隻愛錢,隻要能為她帶來錢和好名聲,她可以演得自己仿佛是她即將遠嫁他人的女兒的母親一般,既能夠眼含淚水,又能夠聲淚俱下,教人自歎弗如。
冶羽很久以前就很是佩服老鴇的演技,能隨時隨地笑,隨時隨地哭,但這樣的演技全都是表現給外人看的。老鴇對每個人都態度都不一樣,對她們似乎很漠然,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又仿佛知曉了每個人的心,每個人一舉一動。
就像,她一直以為老鴇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不知道她心中的計謀,更不應該知道這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可老鴇知道,不僅知道,還琢磨透了自己的心理,甚至連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夠說出來,這著實是讓她忍不住身心一顫,仿佛之前都處於被她監視的情況一樣。
她怕了老鴇這個女人了,既然有機會讓她離開,她自然是想迅速離開,而後在老鴇看不見的地方下迅速成長,到時候再報複老鴇也不遲。
冶羽心中如此打定主意,淡漠的臉色上滑過一絲竊喜,她終於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不必在屈辱他人身下,不必在被老鴇牽製,不必被她監視到一點一滴,她自由了。
老鴇與她虛情假意一番後,又走到了紫衣女子身邊,低頭看著被紫衣女子抱著的一動不動的水兒,老鴇頓了頓,將手上的另一隻簪子插在了水兒頭上,又握著水兒的手,眼淚瞬間就湧了上來,吧嗒一下從眼中跌落,滑過麵孔,最終落入地麵。
老鴇麵色愧疚,聲淚俱下,“水兒啊,是老鴇對不起你,你有病在身還要你出來,可是我也是為了你好啊,入了南府,你就再也不是碧海閣的青樓女子了,這對你是一件好事,到了南府後,要照顧好自己,南府的人應該挺好的,你要是有了困難啊,我這個做老鴇的都幫不上忙,你跟冶羽啊可要互相照應了。”
老鴇又是說了一番話,捏起腰間的帕子擦了擦眼淚,麵色不舍,悲痛著她的離去。
冶羽心下覺得嘲諷至極,麵色冷了下來,卻也沒說什麽。
待老鴇終於演完了這一場好戲後,就收了小廝給的銀子,讓紫衣女子將水兒抱上了車,冶羽眸色晦暗不明,深深的看了老鴇一眼,而老鴇也還了她一笑,意味深長。
小廝終於如願以償的買到了小姐吩咐要的人,心情都鬆了一口氣,一邊不舍的看著老鴇的美貌,有些流連忘返,可又看到老鴇和那兩個女子不舍告別,聲淚俱下,頓時又覺得碧海閣的老鴇真是重情重義,他從來都以為青樓老鴇是那種醜不拉幾,又為了錢不擇手段的人,可今日見了碧海閣的這位老鴇,他感覺他改觀了。
這碧海閣的老鴇簡直就是世間少有的好老鴇,跟那些女子交情又好,還為她們打算,知道了是一戶怎樣的人家後,才放心的將這兩個女子交給了他,這是多麽善良的老鴇啊。
馬車開始在行路上慢悠悠的轉起,噠噠的馬蹄聲,聲聲入耳,從這如桃花源一般充滿春色,香氣四溢的西市離開,小廝心下惋惜的同時,又覺得自己這次來就足夠自己向別人吹一輩子牛逼了。
馬車內,冶羽抱著水兒,在水兒的額角印下一吻,輕輕的與她頭挨著頭,目光悲痛。對不起,水兒,是我無能,沒關係,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我一定會殺了那個你所謂的心上人的,若是沒有他,你也就不會是如此下場了,都怪他,這一切都怪他。
冶羽眸色瘋魔,抱著水兒的手又緊緊收縮了起來。
直到這一刻,冶羽依舊還是將所有過錯都推給了別人,忽視,推卸了自己的所有責任,一味的隻想殺了水兒的那個心上人。固執的認為自己沒有錯,固執的覺得水兒的那個心上人才是一切事情發生的起源。
馬車終於緩緩從西市回到了南府後門,車夫架著馬車,停在了後門,將冶羽和水兒請下車,車夫便又架著馬車離去。
小廝示意,帶著冶羽和水兒去見南韻。
一路上,冶羽一直抱著水兒,水兒一動不動,隻會眨眨眼睛,目光呆滯,臉色僵硬。而腿傷因為被綠色衣裙蓋住,看不出來。
小廝心下有些奇怪這個綠衣服的姑娘怎麽從頭到尾都不開口說話,也一直讓人抱著。
於是,小廝按耐不住好奇,笑著小聲詢問道:“這位綠衣的姑娘可是收了傷,不能下腳走路?”
冶羽有些不想搭理他,但還是開口道:“她腿收了一點小傷,暫時還不能下床走路。”
見冶羽搭理他,小廝又好奇的問道:“那為何這位姑娘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呢?莫不是是個啞巴?”小廝一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自己這張嘴怎麽這麽管不住,什麽都亂說。小廝狠狠的後悔自己長了張不會說話的嘴,心虛的看向了冶羽。
冶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理他了,覺得這個小廝好生無理。而他又正戳中自己的痛腳,教她心中壓抑著的情緒又翻湧了起來。
小廝被她那麽一瞪,靜了聲,一路上也不敢再與她搭話了。是他言語之失,他也著實是多嘴了,人家會不會說話管他什麽事兒,自己何必關心那麽多,又嘴賤的說錯話,惹得好好的美人都不高興了。
不過那個綠衣美人也確實是奇怪,別說說話,就是連眼神都是那麽呆滯空洞,看都沒看他一眼,老鴇跟她告別的時候,她也沒看老鴇,奇怪,真是太奇怪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