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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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韻想了一番,有什麽噩夢會讓母親不想被他人聽見呢?南韻猜不到,所以身子靠近了南母,低下頭,與南母挨得近極了。

    南母又往四處瞟了瞟,安了安心,在南韻的右耳旁,壓低了聲音,低垂了眸子,有些惶恐的輕聲道:“韻兒,我,我夢見你……我夢見你成了皇後。”

    那麽輕輕柔柔的如同羽毛飄過的聲音,卻讓南韻一瞬間心髒都劇烈的跳了一下,目光一凝,麵色一停,身子一僵,連呼吸都變得緊張而小心翼翼了起來,腦海裏白光炸現,一時間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整個人驚得仿佛靈魂出竅,動都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出來。

    空氣仿佛靜止,靜得南韻都能聽見南母的心跳聲,她該如何回答?那一瞬間,南韻像是偷藏了別人東西的小孩,害怕別人揭發這個秘密,而別人的一字一句,在她耳朵裏都是敏感而驚嚇的,此時,南母的那一句話,把她給嚇的三魂七魄都沒了。

    這一秒,沒有心亂如麻,隻有心中警鈴大作,腦海裏各種猜忌浮現,她該怎麽辦?如果南母什麽都知道了,她該如何?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不要,她不要,不可以,不行,她的秘密要被揭露了,怎麽辦。

    南韻這時候才屏著呼吸心亂如麻,她太害怕有人拆穿她的身份了,而在這種情況下南母又說出來這種容易讓她一口氣提起心尖子的話,她恐懼而害怕。顫抖著心肺,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膽。

    不知過了多久,南韻才強行安慰下了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續,強硬的揚起一抹笑,壓了壓微微顫抖的舌尖,張了張嘴,說出口的話語都有些顫抖,她道:“娘,這種事情,怎麽能夠亂說呢。”

    南韻此時簡直是頭皮如麻,眼神瞟著別處,不敢與南母對視,逃避性的躲避了。母親不應該知道她重生之事的,沒錯,母親不可能知道,怎麽可能知道,除非母親也是重生的,那她這句話,是何用意?若不是,又怎會無緣無故的做這種夢,說這種話,可若是,難不成母親是在試探自己?

    南韻頓時渾身上下一寒,指尖都冷下去了幾個度數,背脊都僵硬了幾分。即使是試探,她也不能承認,對,是她害死了爹娘,她不能承認,不能承認,母親會恨死她的,她不要,她不要,除了澈兒,爹娘是她最後的親人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澈兒的話,她唯獨想汲取爹娘身上屬於親人的溫暖,她不會貪心的,她隻是渴望,就渴望那麽一下。

    等她報完仇,她會說明一切的,任打任殺,但是現在,她不要承認,她不要,若是上天肯給她重生,予以她光芒,讓她複仇,那她僅僅也隻是渴望著屬於親情的溫暖,她現在還不能承認,是的,不能承認。

    南母眸子深深的看著南韻,眸色裏又悲痛,憂傷,卻又有慶幸,而一直躲避著與南母對視的南韻,沒有看見南母眼中的這些情緒。

    南母輕輕將手搭在了南韻的頭上,一下一下,輕柔而緩慢的撫摸著南韻的發絲,眸色琥珀般美麗而深沉。南母沒有告訴南韻,南母其實還夢見了很多很多,可是夢裏麵的東西,凡是一醒來,便記不大清了。

    唯獨那幾幕,她還記得,她夢見她的韻兒痛不欲生,她在一邊看著心痛至極,她想去抱抱韻兒,但是抱不到。為什麽她的韻兒會那麽悲傷而絕望,為什麽她的韻兒哭嚎的如此淒慘,為什麽她的韻兒隻能捂著嘴小聲嗚咽,生怕驚擾了旁人,眼淚珠子從眼睛裏掉個不停,濕了大片衣衫。

    她看見她的韻兒拿著白色破碎瓷片想要割腕自殺,她看見她的韻兒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痛哭流涕,她看見她的韻兒滿臉崩潰絕望,在黑暗的夜色裏掩藏自己。

    她的韻兒哭的暈厥了過去,醒來時,天色亮了,芍兒打開了衣櫃,韻兒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披頭散發,歇斯底裏,自己摟著自己,想讓自己放過自己,她的韻兒,心在滴血啊!她的韻兒痛得想死,為什麽會是這種畫麵,為什麽她的韻兒會如此淒慘。

    夢中的她想要去抱抱韻兒,伸出的手卻什麽都抱不到,她心痛至極,仿佛被一隻手緊緊篡住了心髒往外拉,她的五髒六腑像是要被攪碎了一般都疼,胃似抽痙了一般,想要吐出什麽。

    但是她的韻兒啊,依舊在夜晚一個人躲在衣櫃裏哭著,捂住嘴哭著,無人安慰,無人看見,無人聽見。她無力看著一切,她的韻兒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的話語,更觸摸不到她。

    後來,她又看見她的韻兒坐在牢房裏,流出了血淚,幹涸的眼眶裏布滿血絲,麵色枯槁,毫無血色,整個人仿佛失了靈魂,幹枯的嘴唇裂開,手上的指甲破碎,頭發淩亂不堪,那是她的韻兒,那個在她懷裏從未吃過一點苦韻兒,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場景,她的韻兒做錯了什麽?她的韻兒為什麽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她多想,多想多想,那個被受懲罰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她的韻兒,她的心肝寶貝女兒。可是,那裏所有人都看不到她,沒有一個人看得到,摸得到她,她隻能無助的看著那樣讓她痛心至極的韻兒。

    再然後,她看見了刑場,她知道,那是給人執行死刑的刑場,刑場上有許多衝洗不掉的斑駁血印,將刑場染得變了顏色。她看見她的韻兒,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毫無知覺的帶著鐐銬,穿著囚服。

    她的韻兒在颯颯秋風裏被涼風吹的毫無反應,被那些官兵粗魯至極推推嚷嚷的拖進了刑場,被人推搡的死死壓在地上,雙腿跪了下來,而韻兒膝蓋的那塊白布,早已被鮮血暈染得幹涸,卻又因為這一次的動作,再一次染上了新的鮮血,浸透了刑場的那一塊地方。

    她的韻兒絕望的閉上了眼,悲涼,怨恨,憤怒,無助,無奈,無力,滔天的恨意掩埋在了那雙眸子裏,麵容哀慟。無人可救韻兒,無人能救韻兒,無人來救韻兒,那些世人在刑場下看戲一般指指點點,嘰嘰歪歪。他們的麵容模糊,看不清神色麵孔,卻讓她憎恨極了。

    她瘋了似的衝上去推搡劊子手,卻在發現無用之後,立馬死死的擋在韻兒的麵前,企圖阻攔劊子手要砍下去的刀,她朝他怒吼,她朝他求情,她哭泣著,怒吼著,伴著淚,伴著哀鳴。

    那把砍頭的大刀最終還是落在了韻兒潔白的脖子上,落得幹脆利落,落得毫不猶豫,隻聽清脆的一聲響,韻兒的頭顱落地,三尺滾燙的血濺了刑場,濺在了劊子手的臉上,身上。

    台下的民眾在歡呼,在高興,而她高聲尖叫了起來,她的韻兒,她的韻兒,怎麽會,怎麽會!啊!!!她顫抖著身子,不敢相信,可是韻兒的頭顱就在她身邊,就那麽明晃晃的在她身邊啊!她怎能不悲傷,她怎能不悲憤,那是她的女兒,她獨一無二的女兒!

    她崩潰的尖叫大哭,大罵著一些話語,她不懂,她的韻兒做錯了什麽,要被人這樣對待,為什麽,她的韻兒不是皇後嗎?為什麽?那個皇上又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對她的韻兒!啊啊啊啊啊!

    後來,她就哭著醒了過來,南華仲緊緊抱著她安慰她,問她怎麽了,她沒有說,隻是一個勁兒的哭著搖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怎麽說得出來呢?那是她的女兒,她親眼看著韻兒崩潰,親眼看著韻兒活得痛苦,過得狼狽,最後還被人砍了頭,血濺刑場,她說不出來,說不出來這些話,那是她的韻兒啊!

    這是個夢,可這個夢太過真實,太過令她傷心,直到今天早上,韻兒出現在她的麵前,她才稍微鬆了口氣,笑得出來。看,韻兒還在呢,韻兒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裏跟她講話,跟她撒嬌,與南華仲拌嘴呢。

    可是,她還是怕,怕韻兒跟皇家扯上關係,那個夢裏,韻兒是皇後,可是,韻兒死了,是誰下得令呢?普天之下,恐怕隻有皇帝才能下達這個命令吧!

    不行,她不想讓韻兒再跟皇家離得那麽近了,他們隻是一個商賈之家,背景比不得那些高官大戶,若是被誰看上了,皇上執意賜婚,那她的韻兒可怎麽辦。若是韻兒嫁的那個皇子真的成了皇帝,她的韻兒會不會和夢裏麵的下場一樣?她不要這樣的下場,她要她的韻兒好生生的活著。

    她不想韻兒再跟皇室扯上關係了,韻兒是她的寶貝女兒,她不能讓韻兒活成夢裏的樣子,看來,她或許是時候給韻兒挑選一些男兒出來,給韻兒過目,若韻兒有看得上的,大可以讓那些男兒入贅,她就不相信,以她南家的財力,那些人會不上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