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眼神是那麽悲痛，她望著黑衣男子，輕輕的道了句：“是。”

    “可是今生不能了。”黑衣男子深深的看著新娘的臉，仿佛要把她的樣子印在眼睛裏，印在腦海裏，印在心上。

    新娘閉了閉眼，淚水再次滑落，那是一種絕望的無力，她的臉上寫滿了悲痛，張了張豔紅的朱唇，最終卻所有的話都咽在了喉嚨裏。

    黑衣男子顫抖的抬手，拂去了新娘臉上的淚水，目光同樣悲痛的落在她的眼睛上，顫抖著聲線，仿佛用盡了畢生的溫柔，輕輕的哄道：“別哭了，沒關係的姐姐，你要是不知道怎麽選擇，那麽，我幫你選擇吧。”

    黑衣男子笑著，眼睛哭著，聲線發抖，“姐姐，我希望你，好好活著，成為王妃，而我，會在地府裏麵等著你，跟你一起投胎，下輩子，我再也不做你的弟弟了好不好，下輩子我要做你的夫君，隻愛你一個人，你永遠都會是我一個人的妻子，我也永遠隻是你一個人的夫君，我們下輩子，一定會在一起的，一定！”

    他說得好溫柔好溫柔，肩上的血已經浸染了衣衫，血的味道在無處蔓延著，“隻是今生，我好恨，我不能與你在一起，不能與你共枕眠，不能與你，相愛白頭，姐姐，我會在地府裏等著你，黃泉路上，你不要走得太快，要好好看一看，我在哪裏等你，我怕你走得快了，沒看見我，那我，就會一直在那裏等著你了，姐姐，一定要看到我，我會一直在黃泉路上等你的，你要好好活著，活到老，跟王爺兒孫滿堂，你會幸福的，王爺是個好人，他不會為難你的我相信。”

    黑衣男子就像是在說遺言一般，一直一句說著，臉上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蒼白。新娘聽著他的一字一句，用力的搖著頭，眼淚就像斷了線一般不住地流著，“不要，弟弟，不要，我，我愛你啊，我喜歡你啊，我不想失去你，弟弟，我怎麽能夠，怎麽能夠如此自私的讓你一個人等著我，我不是一個值得你喜歡值得你愛的人，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竟有這樣折磨人的事情，為什麽我會是你的姐姐，為什麽你會是我的弟弟，不！不要！我想你活著，好好的活著！”新娘緊緊地摟住了黑衣男子的腰，小小翼翼的不去碰到他的肩膀，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黑衣男子苦澀的笑了，抬手回抱住了新娘，而後又輕撫著新娘的發絲，“傻瓜，王爺的話語，就是說，如果你是活著的新娘，那麽我就要死的，無論如何，是我冒犯了你們的大婚之日，是我讓王爺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顏麵，這一切都是我的過失，這一切都怪我的衝動，沒關係的，死又何妨，不過是一個人在黃泉等你罷了，等到了你，才是我最高興的事情。”

    這幅場景，狠狠地戳中了芍兒年幼的心，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到被他們渲染，想要跟他們一起流眼淚的感覺，而這幅場景，對於年幼的芍兒衝擊很大，直接導致了往後芍兒長大了後對自己未來夫君的要求，便是如同那個黑衣男子一般深情，可是因著長大之後芍兒才發現，那樣的男子少之又少，而且，芍兒又在賣菜大媽們的耳濡目染之下，非常確定了自己還是一生都跟在小姐身邊的意誌。

    新娘緊緊的抱住黑衣男子的腰，淚流不止，“不，不要，我不要你死，黃泉路上一個人等，我心疼，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求求王爺，求求他，不要讓你死好不好？弟弟。”她抱著他的腰，就像是在大海漂泊中的人找到了一根漂浮著的樹木，眼中是悲痛的無限絕望，愛而不得。

    王爺好好端坐在馬上，麵無表情，手中的弓箭不曾再次抬起，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或者說，他不知該任何麵對這副場景吧！

    黑衣男子輕柔的撫著新娘的發絲，眼中是滿滿愛意，臉頰與新娘的臉頰輕輕摩擦，似乎是想要吻吻她的臉，卻又放棄了，他道：“沒用的，姐姐，王爺喜歡你，卻不會放過我，若是我死了，能換來你的幸福，我也無悔，反正，看著你嫁給別人，我的心早就痛苦的破碎了，七零八落，唯有再看見你時，我才能感覺到，它又重新活過來了，這顆愛慕之心，為你而跳，而你嫁人之後，它會痛死，如此，與死了又有什麽兩樣？所以，我隻想在這最後的時候，希望姐姐能夠記住我，記住有一個人，愛了你很久很久，希望姐姐下輩子，能夠與我成為夫妻，這我就心滿意足了。”

    若不能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又有什麽可活著的？

    新娘的身子在微微顫抖，最終隻剩下了哭，可是這哭過之後，她離開了黑衣男子的懷抱，走到王爺的馬前，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手趴在地上，磕了頭。

    王爺皺眉，有些不悅，“你這是何意。”

    “對不起王爺，我知道以我如今的處境，說得話太過厚顏無恥了些，可是我還是哀求王爺，能不能放了我弟弟？若是放了他，我從今往後都會是王爺的好妻子，會是王爺以後的兒女的好娘親，永永遠遠隻喜歡王爺一個人，不再去想他。”新娘不住的磕頭，磕紅了額頭，滿臉狼狽不堪，連頭上的鳳冠都歪了，臉上的妝容也花了，可是此時此刻，她為了她愛的男人，向一個王爺，向自己以後的夫君，跪地磕頭哀求。

    王爺不去看她，而是看向了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同樣看向了王爺，王爺道：“你有什麽表示？”

    黑衣男子製止了新娘的動作，卻同樣撩了袍子，下跪，哐當一聲悶響，可見其力道之大，膝蓋之痛，可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而且同樣向王爺磕了一個響頭，道：“今日我本不該來，如此便可不使得王爺名聲有汙，這一磕，是道歉。”

    黑衣男子轉頭又看向了新娘，又朝著新娘磕了一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新娘，張了張嘴，最後苦澀道：“這一磕，是我對不起王妃，我……我不該來，徒惹變故，讓王法名聲受辱，但是我希望，王爺往日能夠好好對待姐……王妃，祝福你們……白！頭！偕！老！”他說得麵色痛苦，即使不願意，卻還是說了出來，尤其最後幾個字可見他有多麽的不甘願，可他最後還是說出來了。

    他眼眶紅了，裏麵有淚光在閃爍，他閉了閉眼睛，眼角落了淚，而後他輕輕抬手拭去。

    新娘一邊哭著一邊搖頭，哭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如何可見她最愛的人，向著別人磕頭，她簡直是一副快要哭暈過去的樣子。

    黑衣男子強行在悲痛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意，伸手拭去了新娘臉上的淚，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白色的手帕，認真的一步步將新娘臉上的淚擦掉，他的目光是那麽的溫柔，看著她的眼睛是那麽的寵溺悲痛，嘴角的笑也是溫柔的無奈，他的所有溫柔和愛意，都給了新娘。

    他輕聲哄道：“沒關係的，別哭了，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答應我，以後好好的活著，當真王妃，我相信王爺是喜歡你的，他有辦法封住今日的流言蜚語，可是姐姐你啊，一定要好好活著，記得我們的約定，即使那個時候你不愛我了，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曾經有個人，和你有個約定，答應我，好不好？好好活著。”

    新娘不說話，也不回答他，隻是一直流著淚，十歲時的芍兒想，新娘大概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黑衣男子又輕聲的在新娘耳邊說了些話，每一句話都是那麽溫柔，眼神是那麽溫柔，動作也是那麽溫柔，那是他心愛的女子，可這一次，是他最後見這個女子了，他的姐姐，他心愛的姐姐，上天是那麽的捉弄人，讓他們姐弟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王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騎坐在馬上，隻是有時候微微皺眉，但是在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卻並沒有怎麽打斷，無人知道王爺心中在想什麽，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可能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女子，雖然這個女子此時此刻，在大庭廣眾之下負了他，可他說，不管女子是死是活都會成為他的王妃，那麽這位王爺對女子的喜愛，到底有多深呢？無人知道。

    黑衣男子溫柔的在新娘耳邊述說了很久，而後，展開雙臂，將自己的心髒部位暴露無遺，朝著王爺朗聲喝道：“王爺，今日對不起了！殺了我吧！”他眼中有著決絕之意，一旁跪倒在地的新娘不知道聽黑衣男子說了什麽，此時此刻正垂著眸，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爺淡淡的看向黑衣男子，雙眸微眯，抬手舉起了弓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