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趙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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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青州府城外,大約五六十裏之外的,一處占地麵積頗廣,明顯有著江南園林風格的府邸之中,楚行正躺在一張太師椅上小憩,手中的魚竿都貼在水麵上,也渾然不在意。
    此處據說是乃是成化年間,刑部尚書趙鑒所修建的。
    占領此處這段時間,起初楚行還頗有幾分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沒事兒就圍著豪宅轉一轉,感慨一下豪門的富庶。
    自己那所謂的王府,在人家麵前,連狗窩都不如。
    但是時間久了,也就覺得就那麽回事。
    無非便是河如玉帶,池如碧泉,樓台水榭,石橋曲徑,奇花異木,鬱鬱蔥蔥頗有幾分已經之美罷了。
    這裏有著森嚴的等級製度,即便是下人,都分好幾個等級。
    即便是親人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誰,一點意思都沒有。
    楚行的態度慵懶,腦子裏不斷的盤桓,似乎與外界沒有任何關係。
    而他手下的武士,則大多數一臉憤慨亦或是一臉的凶狠。
    祠堂大院,則是趙家嫡宗上下暫時的居所,此時一群人嚇得戰戰兢兢,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偏偏衣著華麗的孩子不懂事,正在嚎啕大哭,
    婦人身邊的壯年男子縮著頭,看也不看外頭一眼,而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則是在門口幾個把守的東鎮廟山賊低聲下氣的說著什麽!
    此地名為趙園,顧名思義,這園子裏住著昔日裏趙家高官的後人。
    如今趙家衰敗,在朝中並無人做官,與其他世家豪門一樣,耕讀傳家兼帶做一些小生意,不過於科舉之道,就差了許多。
    至今隻有兩個舉人,而且一直做不了官。
    不過這樣的家族,在這片廣闊鄉野地區也算得上附近裏影響力比較大的家族了,因為趙家畢竟祖上曾經闊氣過。
    而且往上幾代,也曾經出過不少官吏,在朝中也算是有些人脈。
    所以雖然因為如今時局混亂,而且官員冗雜,像是他這樣的舉人做官很難,但是因為祖上的關係,保護家業,倒並不是很困難。
    那中年男子和門口的東鎮廟山賊交談幾句後,意圖將一塊玳瑁拿出來賄賂那山賊,卻不料那山賊忽然氣惱起來,直接扇了男子一巴掌,然後喝道:“你的訴求,本官知曉了,但以後再敢行賄,小心腦袋!”
    聽到這話啊,這中年男子才是重新退了回來!
    走到家人身旁後他壓低了聲音道:“應該可以了!”
    隻是他有些搞不懂,做賊的,怎麽會有不喜歡金銀財寶的呢?
    他說話的時候,外頭的那個山賊小頭目也是招了招手,招來了一個士兵吩咐了幾句,隨後他自己就是出去了。
    裏頭的趙家眾人看著外頭山賊們的動作,好幾個也是鬆了口氣。
    不用多久,剛才出去的山賊頭目就是重新回來,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布袋,進來後他直接把這個布袋遞給了趙家中年男子。
    那趙家中年男子接過大碗一看,然後露出一絲遲疑之色,隨即道:“大王,這是不是少了點,我們這這麽多人不夠吃啊!”
    不料那小個子的軍官卻是看都不看他,直接轉身就走,同時還道:“就你們嫡宗的人吃,外麵的奴仆,旁支都有飯吃!”
    說著還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味說道:“不信,你聞聞。”
    那中年男子還想說什麽,為何他們家的下人都能吃肉,偏偏他們就要在這受罪。
    不過卻是被身旁的一個婦人拉住了,同時對那伍長道:“這些也夠了,多謝大王了!”
    那中年男子聽罷,也是壓下了和東鎮廟軍官爭辯的衝動,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就是提著布袋回去了。
    那東鎮廟的年輕士兵卻是露出一副鄙視之色,然後:矯情
    若不是大王有令,早就整你了,雖然沒什麽劣跡,但是能有這樣的豪宅,趙家一家子肯定都不是好人。
    中年男子走了過去後,把布袋裏的幾個飯團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碗裏,旁邊幾個人看著碗裏的飯團子都是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一個大半小子更是想要直接伸手去抓,卻是被他身邊的一個婦人直接打了手!
    看到這一幕,那中年男子露出一聲苦笑,然後對身邊的妻子道:“都分了吧!”
    趙夫人看著眼前的三個飯團子也是歎了口氣,然後拿起飯團子先給邊上一直對飯團子流口水的兒子一個,又把其中一個給了對麵站著的懷著抱著幼兒的年輕婦人:“弟妹,你碾碎了給孩子吃,不能讓孩子餓著了!”
    看著剩下的一個,她猶豫了會後,把掰成兩半,其中一份給了上頭坐著的一個老頭:“爹!”
    老頭卻是轉手就把這飯團子給了身邊的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穿著明顯不合身的男裝,同時臉上還髒兮兮,塗抹了不少灰塵的‘少年’:“沁兒,拿著!”
    那名喚沁兒的‘少女’猶豫了半天都沒接,最後還是趙汝才道:“爺爺給你的,你接著就是!”
    這時,那沁兒才是接了過去。
    看見這一幕,趙夫人歎了口氣不過卻又把最後的一份飯團子遞給老頭!
    這一次老頭接過來後卻是沒有給別人了,直接吃了起來!
    三個飯團子,四個老少分了,不過剩下的四個成年人卻是沒有,趙汝才看他們吃似乎有些撐不住,又是倒了一大碗水灌了下去,這才把腹肌的那種饑餓感給壓了下來。
    這時候,那壯漢則是嘴邊囔囔道:“這些山賊都待了三四天了,怎麽還不走,霸占了我們的房子,搶了我們的糧食銀子不說,而且連飯都一天隻給兩頓!不是說,救民軍隻懲治惡霸,不欺辱良善之家嗎?咱們趙家可沒做過什麽惡事。”
    眼見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大,生怕被外頭的賊兵聽到的趙汝才道:“別亂說話,小心招惹禍事,我等如今命懸一線,三弟你可別孟浪了!你以為救民軍是什麽簡單的隊伍嗎?咱們趙家暗中資助鄉勇,圍剿他們的事情,八成被人家的細作知道了。”
    年輕壯漢聽罷,雖然嘴裏似乎還嘀咕著什麽,但是卻聲音極小,沒有人能夠聽清了。
    此時灌下了一大碗水的趙汝才則是坐在椅子上,同時腦海裏開始想著該如何度過這個難關。
    大前天夜裏的時候,趙園外突然出現了一群山賊,這些山賊的動作相當迅速,在趙園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殺了進來。
    為了保住一家老小乃至整個趙園數百口的性命,而且也在抵擋不住的情況下,趙家家主趙汝才選擇了主動投降,願意獻出大量糧食和財物來換取平安。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打著救民軍旗號的山賊收下了糧食和銀子依舊沒有走人,而是繼續在這裏待了下來,更是把他們趙家的宅院當成了大本營霸占了,把他們一家子都趕到了這個祠堂裏看押起來。
    這算起來,這些救民軍已經是在趙園住了三四天了,不過還是沒有走人的跡象。這不得不讓趙汝才更加擔心起來。
    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雖然被管著暫時性命無憂,但是誰知道那些賊兵最後會怎麽處理他們,萬一他們臨走之前把他們都一刀砍了,豈不是萬事皆休。
    這會又聽他妻子趙夫人道:“好在琳兒和他二叔去府城趕考去了,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要得罪那些賊兵了!”
    趙汝才卻是沒有去聽自己妻子的話,而是繼續自顧自想著:如果當時能夠多拖延一時半刻就好了,這樣自己就能夠帶著家人逃走了,可惜的是那些賊兵來的實在太快,沒等自己這邊做出什麽反應就進了園子,以至於想跑都跑不了。
    甚至當時自己想要派幾個強壯的家仆逃出去報信都辦不到,他們剛出去呢就是被那些賊軍給抓了起來。
    就在趙汝才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外頭傳來了一陣聲響,很快趙家眾人就看到了一個牛高馬大的壯漢帶著七八個人賊兵走了進來,這壯漢一臉的胡須渣滓,手裏還提著一把鬼頭刀。
    進來後,就是把目光在趙家眾人裏掃來掃去,在看到名為沁兒的‘少年’時,還多看了兩眼,還粗聲粗氣道:“哼,以為換身男裝,在臉上抹了灰別人就看不出來你是個女娃嘛,當別人傻子呢”
    這話一出,那個名喚沁兒的‘少年’一下子就是嚇的身子軟到,差一點就要跌倒,而趙汝才和趙夫人更是臉色劇變。
    不等趙汝才這個趙家的主心骨說話呢,那趙夫人就是先一步過來想要跪下:“大王行行好,放過我們吧!”
    不料把手持鬼頭刀的壯漢卻是一副被人侮辱的表情,當即就是大喝道:“都叫嚷什麽!”
    隻有趙夫人還在哭哭滴滴求饒著:“大爺,你們行行好,我們一定感恩戴德!”
    見她似乎不打算停下來,陳二牛的臉色也是慢慢的變了,然後朝著趙汝才和他三弟看了眼,那眼神表達的意思相當的清楚:“再不讓這個女人停下來,本將可真要發火了!”
    當即趙汝才就是連忙拉住了自家妻子,同時口中不斷的道:“大王您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似乎見這個山賊頭子也沒有真的把自己女兒強搶了去的打算,這趙夫人才是收聲起了身,不過她剛起身呢,就是聽見陳二牛道:“不過這一次來呢,倒是真要叫個人跟我走一趟!”
    這話一出,那個懷裏抱著幼兒的年輕婦人臉色就變了,這年輕婦人相貌長的極為標誌,身段也是相當的出彩,剛才陳二牛看向她的時候,都是停留了好一會呢。
    莫非,這山賊頭子看上了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那年輕婦人差點都要保不住懷裏的孩子了,臉色因為著急而變得通紅。
    她身邊的年輕壯漢,趙老三也是臉色大變,喉嚨鼓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卻是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剛迎上陳二牛的目光就是被嚇得渾身發抖然後低下了頭。
    趙汝才看到這一幕,也是顧不上危險了,當即道:“這位大王,您是當世無雙的英雄好漢,我這弟妹已是生了孩子的殘花敗柳,怕是有辱大爺您的一世英名啊!”
    陳二牛不以為意道:“英名有屁用,唉,不對,老子什麽說過要找她了!”
    說著,陳二牛似乎是發怒了:“你們當老子是什麽人,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強搶民女的人嗎!你們這群狗官之後,莫非以為,我們救民軍是那種荒唐的山賊不成?”
    難道你不是?
    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東鎮廟山賊,青州府裏稍微有些見識的人哪一個沒聽說過東鎮廟的大名啊,傳聞東鎮廟的山賊不僅僅扯旗造反,而且凶殘無比,每到一地都是燒殺劫掠,不知道搶走了多少糧食和銀子,不知糟蹋了多少黃花大閨女。
    趙家眾人很想這麽說,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
    看到他們一副認定自己就是那種大惡不赦的壞人時,陳二牛是真的很生氣!
    他是什麽人?賽八仙說過他的勇武堪比當代李逵,程咬金,胡大海,救民軍裏的第一猛將!
    他是要當開國功臣的猛人,不是那些強搶民女的流匪頭子!
    當即就是發出一聲冷哼:“你,跟我走!”陳二牛說話的時候,把手直接指向了趙汝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