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士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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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烈聽了楚行的話,激動的不行,哪怕此舉自己會比較勞累,但確實可以增進跟士兵的關係,當下拱手行禮道:“入救民軍時間雖然不長,但經常聽各位大人提起,說大王您見識廣博,腹有韜略,今日寇烈是心服口服。”
    見寇烈激動的模樣,楚行笑了笑說道:“你可得抓緊,朝廷不會給我們多久喘息的時間的,你要將將士們的思想給我武裝起來。”
    寇烈眼睛一瞪,一臉肅然,“大王且放心,必不讓您失望。”
    訓練了一整天,將士們都是一身的疲憊,尤其是楚行搞來的圓木,將士們抱著它做仰臥起坐,對體力是一種極大的消耗,此時一堆士兵東倒西歪的躺在校場上。
    楚行連忙命那些體力不錯的老兵,將那些人扶起來,讓他們接著走一陣,別運動完了,就往地上一趟,身體壓根就受不了。
    夥夫們也早就準備好了開水,用碗盛著,給將士們補充水分。
    這種規格的訓練,對於剛剛放下鋤頭來說的農夫來說,實在是太恐怖了,不過大家也很清楚,就連救民軍身份和地位最高的大王,其實也和他們一樣,在不停的訓練,而且這位大王,還要不停的跑前跑後,給將士們做心裏輔導工作,布置後勤保證工作,大家即便是有怨言也不敢說。
    休息了一陣之後,楚行便開始召集所有的官兵一起講話,其實也沒有什麽,就是宣講一些新的訓練計劃,有關於場操、獎懲、還有就是寫家信的事情,這件事情其實今日下午,已經告訴劉青山他們了。
    雖然大家夥並不是很理解,但這是救民軍的規矩,他們必須遵從。
    畢竟他們加入救民軍的第一堂課,長官就告訴他們,什麽叫做軍令如山。在家裏犯了錯,父母可能是打你們一頓,在軍中犯了錯,那是要丟腦袋的。
    然後楚行將小旗們一股腦的全都叫過來,他打算跟大家夥交流交流。
    這些小旗被留下來之後,楚行從他們的目光中看到了敬畏和生疏,這種感覺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他記得當初在虎賁軍時,這些小家夥看向他的時候,眼神之中隻有親切和崇拜。
    這種敬畏和疏離感,讓楚行意識到,軍隊再朝著一個自己不想看到的樣子,漸行漸遠。
    楚行忽然想起了神秀的一番話,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將士們在思想上的教育,不容有任何的忽視,要時常修正,不然就會有非常不好的變化。
    在救民軍,每一個小旗管轄士兵十人,總旗是五十人,百戶是一百人。
    鷹擊千戶所,有兵額一千人,也就是說,在場的有小旗一百餘人。
    楚行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的隊伍,其實這些人之前,很多還都是救民軍之中的老兵罷了,其中盡管自己努力加大虎賁軍的占比,在鷹擊軍之中,也隻有二十餘人,其他隻是些老兵罷了。
    楚行在看著他們,他們也在觀察著楚行,楚行感受到了他們目光的遊離,他忽然明白了,為何將士們,有了畏懼和生疏的情緒,一來他們做了軍官,有了自己的小想法,與自己生疏很正常,二來,劉青山他們在自己這裏被罵,這種情緒,肯定是要層層下撥的,這幫人肯定也被罵了。
    他們是擔心,自己要訓斥他們,或者換掉他們。
    楚行笑了。
    畏懼其實也是一種極佳的情緒,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身為三軍之帥,一國之主,要做的就是懾之以威,懷之以恩。
    “大家不必那麽拘謹,大王就是想你們了,想和諸位聊聊天。”這些人都是隨著楚行打過仗的,也都熟悉楚行的風格,隻見大王很是隨意的樣子,仿佛在拉家常,大家瞬間都鬆懈了不少。
    “我一看大家的模樣,就知道,大家都是咱們救民軍的老人了,還有一些是本王訓練的,其他的也不賴,起碼有三分之一,是咱們東鎮廟剛立山時候的老人。當初為了一口吃,下山去偷偷摸摸的事情,估計在場的都幹過。沒想到啊,一轉眼,都了不得了,都做小旗嘍。”
    大家夥都有些意外,沒想到大王竟然記得他們的麵孔,剛有人壯著膽子說些什麽,卻聽楚行笑著說道:“剛才劉青山非要給我花名冊,我當場就不樂意了,老子的兵,需要花名冊嗎?”
    說著楚行隨手將花名冊扔到一邊兒,一臉嫌棄。
    當下有老兵站起來起哄,“大王,俺們在戰場上都是衝鋒陷陣的小卒嘞,您能記住我們的名號?”
    “李狗剩!”
    “有!”說話的老兵詫異的很,立刻起身,繃直了身子。
    “狗東西!刀盾兵出身,善使大刀,陳二牛的小弟兄夥,鳳凰山之戰,掉了一顆腳趾,草藥還是老子在山上給你摘得呢。”
    李狗剩立刻老實了,用老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大王,俺沒帶好兵,給你丟人了。”
    “給老子坐下,帶不好就好好學,誰一開始就是將軍,老子當初遇到官兵,還想自己跑路呢!”楚行揮揮手,李狗剩立刻老老實實坐下,聽楚行幽幽又說道:“嗯,記得一會兒開完會圍著校場跑二十圈哈,老子訓話,不喊報告就開口,把你能耐壞了。”
    “遵命!”李狗剩再次起身,行軍禮,一身肅然之氣。
    “行了,行了,別耽誤老子認兄弟。”楚行擺擺手,指了指李狗剩旁邊兒那個憋著笑的黑臉漢子,“劉黑炭,對,就是你,你他娘的是不是改名了?”
    劉黑炭是個又黑又壯的漢子,擅長投擲,如今也做了小旗,被楚行點名,趕忙起身道:“大王,劉黑炭是外號,我叫劉二黑。”
    “本王說你叫劉黑炭,你就叫劉黑炭,以後不要叫二黑了,聽著別扭。”
    “是。”
    “牛大膽!”
    “到!”
    “你小子擅長騎馬,不留在斥候隊伍可惜了。你還識字呢。”楚行掃了一眼,一個精神的小夥子說道。
    “大王您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當斥候,什麽時候才能混到將軍,我要做將軍!”
    “好!”楚行幾步上前,拍了牛大膽的肩膀兩下,“你小子給我好好帶兵,你們小旗的識字課,就交給你了。”
    “是。”
    “楚疙瘩!”
    “到!”
    “無名無姓,流落大山,自己起名楚疙瘩,擅長大槍,葫蘆穀之戰,連殺十七人,是不是?”
    “是,大王!”
    “趙大海。”
    “到!”
    “青州之戰,先登入城,臉上的疤,那個時候留下的,老子賞了一條豬腿,是不是你?”
    “是,大王。”
    楚行就在這一百人的隊伍之中穿梭,每個人都能叫得上名字來,而且楚行多多少少都能說出他們在救民軍之中的故事。
    原來大王從來沒有忘記他們,一時間眾人幾乎都跟李狗剩一樣,淚水打濕了眼角。
    最後,是鷹擊千戶所坐的最嚴整的一個小團隊,二十餘身姿挺拔的少年,目光灼灼的,一臉崇拜的看著楚行。
    與之前的生疏和畏懼完全不同,一如當初剛剛訓練他們時候的樣子。
    楚行雙手相合,笑罵道:“一群犢子,要不要本王挨個踹你們兩腳。”
    “末將楚子林,楚子海,楚子聽,楚子濤……見過大王。”
    二十餘少年,起身行軍禮,已經是泣不成聲。當初他們被迫調離虎賁軍的時候,每個人都是絕望的,認為是自己表現不好,配踢出了隊伍。
    可剛才看見大王,甚至不用說什麽,大王一個眼神,他們就知道,大王從始至終沒有變,變得隻是他們而已。
    他們是大軍之中,楚行最堅強的基石,因為他們父母在山寨覆滅之時,就已經死掉了。是楚行給了他們新的生命,在他們看來,楚行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
    所以這些少年,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名字,而是以楚為姓,名字也都是楚行起的。
    此外,還有楚子鬥,楚子破,楚子蒼,楚子穹,雖然大家都不解其中含義,但是亦覺得頗為大氣。
    見一群小家夥,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楚行笑著說道:“都哭啥?咱們君臣的緣分這才那到哪兒?你們要真的感動,就好好訓練,有朝一日,將老子抬到金鑾殿,我做大王,你們做公做侯,咱們朝堂之上,攪弄風雲,笑傲天下,那才是真的英雄漢,那麽一點點小事,就跟老子抹貓尿,著實丟人。”
    李狗剩道:“寇先生說,士為知己者死,我們都是疆場上,最不值錢的小卒,大王卻能時刻記住我們的名字,記住我們的過往,這說明在大王心中,我們跟那些將軍、尚書是一樣的,我們如何能不感動呢。”
    “是啊,大王,俺雖然沒讀過啥書,但是俺一直記得俺娘的話,大王知道咱們這些苦命人不容易,給咱們這些苦命人土地、房子、糧食,隻有大王活著,我們才有這一切,所以到了戰場上,哪怕是我死了,也要保護好大王。”
    “願為大王赴死!”
    “願為大王赴死!”
    不遠處的劉青山一臉驚訝的看著校場上的楚行,什麽情況?
    老子訓練你們那麽久,你們連點反應都沒有,楚行就往校場上站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你們就願意赴死了?
    這待遇也太差了吧?
    我才是你們的千戶好不好?
    當初救民軍兵員稀少,楚行自然將那些表現好的士兵記在心裏,暗中觀察,看看誰是可造之材,將來好內部培養。
    沒想到這一舉動,竟然還有這份意外收獲,讓將士們大為感動。
    看著一群軍中旗官,一個個熱血沸騰的喊著願為大王效死,楚行的心裏也有幾分動蕩,笑著將手往下壓一壓,“好了,好了,別鬧騰了,咱們說說訓練的事情,今天訓練了一天了,大家覺得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