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褚文雄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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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大王提出來的一係列鬆江府施政政策,不算極端,也不算保守,甚至都可以說是沒有什麽出奇之處,褚文雄給大王做報告的時候,講述的施政核心其實很簡單,那就是以製造業為核心,以貿易為基礎,繼續推動鬆江府,尤其是上海地區的工商業發展。
這個政策,其實也就是目標鬆江府所采取的政策。
換句話來說,褚文雄的施政方針,就是延續舊有的施政方陣。
當然了,還有一些次要的東西,比如說加強吏治,打擊貪腐等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以前鬆江府裏貪官一大堆,經濟照樣的發展很好。
而其他幾個候選人,興許是為了突出自己的能力,搞出了各種各樣的政策,有人說要在整個鬆江府的範圍內推動工業發展,以上海工業區為核心,在周邊地區也是建立新的大型工業區之類,把整個鬆江府都建設成為巨大的工業製造基地。
這種工業大發展的政策一聽上去覺得很好,但是這種工業擴張,所需要的投資那也不是個小數目,沒有個幾百萬兩銀子砸下去,泡都冒不了幾個。
這麽多錢,地方財政肯定是沒有啊,到時候少不得要中央財政給錢!
但是中央財政有錢嗎?有,會給嗎?不給!
大乾的財政收入是多,但是花銷也大啊,全國上下,需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而且不少貧困地區每年都是需要一大批的扶持資金,這種情況下,鬆江府竟然還想要中央財政的錢用來發展?想得美!
人家中央財政還指望著鬆江府的地方財政能夠支援一下其他地區的發展呢,比如說江北道!
如今江北的情況不算太好,雖然還有一個揚州,但是揚州那地方,說白了就是靠鹽販子維持起來的,自從帝國把鹽業收歸國有後,鹽商要麽改行,要麽販私鹽被幹掉,總之,目前帝國範圍內,已經是沒有正兒八經的鹽商了。
沒有了鹽商所提供的消費市場,揚州的傳統經濟就是完蛋了,揚州都這個樣子了,淮安等江北地區就更是如此了,他們同樣依靠鹽業以及漕運,如今鹽業沒有了,漕運也沒有了,隻剩下一條大運河,這條大運河雖然還是有眾多商船來往,但是到底是沒辦法和漕運相提並論的。
諸多情況下,整個江北道的經濟難以發展也就成為了現實。
雖然最近這些年他們也是積極的開始發展工商業,但是成果依舊不大,去年在中央的主導下,開始引導商人在通州地區設立紡織廠,就近和上海地區的紡織產業展開合作,這才算是有了點起色。
江北道就算是經濟發展困難,不過也隻是相對而言,比較的對象是江南道,如果是把江北道和其他省份對比,那麽優勢就大多了,比如臨近的山東啊,河南這些地方,經濟發展比江北道更加困難。
人家江北道好歹還有一個運河,而且還能發展工商業,但是其他省份想要發展工業可就太難了。
目前來說,整個大乾的十六省四道,以工商業為經濟支柱的,其實也就隻有兩個而已,江南道算一個,廣東那邊勉強算半個,有著當塗工業區的皖南道也算半個,其他的省道,還是以傳統的農業經濟為經濟支柱。
那些農業省份,都是需要中央財政給予扶持的,要不然的話,單單靠他們自己發展,可就太難了。
這種大環境之下,內閣乃至大王楚行的想法就是,江南道要自食其力的同時,還需要支援兄弟省道的發展,尤其是鬆江府更是如此。
你不自食其力,不支援省道不說,還想要中央給你支持,有多遠滾多遠!
所以,那些提出各種激進改革、發展政策的候選人都是被楚行親自否決了,褚文雄這個主張穩定逐步發展的人成為了鬆江府新任知府。
成為了鬆江府新任知府,他也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這個鬆江府知府的政治含金量,可是比他之前擔任過的肇慶知府,乃至江西按察使,商部企業司司長都要大。
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以商部企業司司長的履曆,調任鬆江府知府了。
兩者品級相當,但是傳統來說,從京畿平級調任地方,那都是貶值,然而在江南道、鬆江府這些地方卻是不一樣。
這種情況和趙進的調任差不多,他之前也是正四品的副司長,平調鬆江府擔任正四品的同知。
鬆江府知府,這個位置全天下,內閣大佬,甚至大王都親自關注著呢,幹得好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幹的壞了,下場估計也好不到那裏去。
如今的他,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前往鬆江府就任了,船隻已經預定好,明天一早就乘坐郵遞司的交通船隻東下,不用多久就能夠抵達上海。
和他一起出發的,還有上海特設縣的新任縣令馮文燦,這個人同樣也不簡單,能夠通過一層層的阻礙成為上海特設縣的縣令,自然也是有著他的過人之處,別的不說,隻說一點就足夠了,此人去年還在軍機處工商科任職副科長!
這年頭,軍機處出身的官員,那基本上都是代表著背景人脈、能力才華兼備都是人,要不然根本進不了軍機處。
褚文雄到了上海之後,所需要麵對的主要下屬,其實就是這個馮文燦以及趙進,而這兩個人,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想到以後如此處理鬆江府內部的這種上下屬關係,褚文雄都是覺得有些頭痛。
馮文燦不說了,這個人有背景有人脈,還有能力,不好對付,但是褚文雄卻是覺得,這個人還是屬於可以掌控的住。
但是趙進就不好說了!
趙進的大名,哪怕是褚文雄這種長期不在京畿,也和稅部,財政部沒啥關係的官員,那都是聽過很多不便的,沒辦法,人家趙進可是大乾周刊的常客,最頻繁的時候,人家的名字能夠連續出現在大乾周刊上。
尤其是他擔任巡查處處長期間,經常搞出大案子了。
就連大王,也是親自誇過他的,說他是個人才,要給加一加擔子。
有了大王楚行的這句話,就算是趙汝才最近幾個月被趙進惡心到了,但是照樣沒辦法阻攔趙進升官發財,如果是尋常官員得罪了趙汝才,怎麽可能會被調到鬆江府擔任同知,人家趙汝才一句話就能夠擋下來。
但是趙進的任命他擋不住啊!
因為這是大王欽點的任命!
趙汝才都是對此趙進無可奈何,他褚文雄到時候雖然是趙進頂頭上司,但是想要徹底的掌控此人,恐怕還是有很大的難度的。
至於找個由頭把他趕走,那就更不可能了,趙進的位置,是大王欽定的,沒有大王首肯,誰也動不了。
“難道要和他采取合作的模式?”想到這裏,褚文雄就是感覺一陣的不舒服,他可不是那些隻會玩政鬥,隻會玩親自打水井,上堤壩抗洪,但是正事一點都不會的官員。
他可是實幹型的官員,發展民生經濟才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可不需要依靠趙進那半吊子的能力。
合作是不可能的,排斥也不可能,但是放任他搞事就更不行了,鬆江府又不是什麽地方,哪能讓三天兩頭搞事,這折騰起來還怎麽發展民生經濟啊。
褚文雄思索了半天,覺得到了上海後,還是要找這個趙進好好的談一談,好好的觀察觀察,如果趙進知道進退,那麽就當做普通的副手。
如果趙進不知進退,仗著自己的名氣還想要亂搞事,那麽就不要怪褚文雄把他一手給摁下去!
褚文雄雖然說沒有什麽能力把趙進直接趕走,但是隻要他還是鬆江府知府,他至少可以確保壓住他不讓他搞事,讓他老老實實的待上一兩年,然後滾蛋走人!
趙進此時,自然是不知道褚文雄已經是成為鬆江府的新任知府,更不知道他的這個新頂頭上司正琢磨著如此控製他。
不過不知道也沒關係,人家趙進又不是傻蛋,在官場混了這麽多年,雖然以前囂張的很,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官場的一些潛規則啊。
甭管新任知府是誰,他都是打算在新任知府到來之前搞定上海碼頭公司的事,然後盡可能的低調一段時間,免的因為太招搖引來打壓。
數天後,趙進終於是接到了消息,說是朝廷已經是選派前任商部企業司司長褚文雄擔任改革後的鬆江府知府。
褚文雄是誰?他的履曆如何?施政理念如何?有什麽仇家?歸屬什麽派係?
這些問題,瞬間就會充斥了整個鬆江府,不僅僅是官場中人關注著,甚至就連普通的商人麽都是關注呢。
因為一府知府的權力是在是太大了,他的施政理念可是會極大的影響到整個鬆江府的發展。
趙進同樣是關注著這個褚文雄,但是和很多人一樣,他對這個褚文雄也是不太熟悉。
雖然同朝為官,但是沒有直接利益關係的情況下,其實接觸的也不多,不過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這個人和稅部趙汝才、和財政部尚書這兩個目前對他有些意見的大佬沒啥關係,因為據傳此人能夠進入候選人的名單裏頭,是因為有了值房值班大臣賽八仙的舉薦。
而賽八仙在朝廷高層裏,向來都是地位超然,雖然沒有任何名義,但他某種程度上,就是首輔。
每一次的值房值班大臣會議,人家都是坐在主位上的!
因為賽八仙地位超然,所以他平日裏也不搞什麽拉幫結派,不會和趙汝才那樣天天玩政鬥,他更多時候,都是客觀而中立的,忠實的維護著大王的權威。
是的,賽八仙最近這三五年,其實就隻幹了一件事:維護君權,維護大王的權威!
其他事他沒幹過,也不會幹,你總不能指望一個道士真的去處理軍國大事,說實話,他沒那本事。
這種情況,嚴格上來說,在東鎮廟時代就已經是這樣了,當年,其他人都把楚行這個大王當做一個笑料,哪怕是楚行自己都是這麽想的。
但是賽八仙卻是時刻都在維護著楚行的大王威嚴!
他一手把大王楚行扶上了大王寶座,然後多年來時刻都是在維護著大王權威!
如今的大乾,賽八仙成為了事實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他卻是沒有半點權臣的味道。
早年的從龍之前,現在飛黃騰達之後,很多人已經是開始飄起來了,享受生活的多,爭權奪利的更多。
但是賽八仙呢,生活依舊保持樸素,住的是楚行賜下的府邸,一大家子吃喝什麽都是用他自己的俸祿,而且還用不完,這些信息,可是軍統調查的,可信度非常高。
賽八仙身為大乾事實上的內閣首輔,從來都不會違背來自大王的命令,大王怎麽說,他就怎麽幹。
而且這樣還不算!
自己這麽做的同時,而且還逼著別人也這麽做。
這樣的人,如果客觀的評價,那真是為了楚家王朝嘔心瀝血,獻上了一輩子的忠誠。
這也是楚行一直讓賽八仙穩坐值房的原因!
雖然他的能力跟不上時代了,但是賽八仙的價值並不體現在能力這一點上,他的價值體現在維護君權上!
從來都是如此!
賽八仙在大乾王朝內的身份地位,向來都是比較特殊的,他不用拉幫結派就能夠穩坐值房的位置,而且在未來可以預期的多年內,賽八仙依舊還是會在值房。
這樣的一個人,和趙汝才等人都不一樣,因此,他和朝臣並沒有太多的利益關係,他舉薦人的時候,大多也是保持著中立的態度,甚至都不需要利用舉薦這種機會來加強自己的權威。
而這也是賽八仙舉薦褚文雄的原因!
他並不是因為褚文雄是自己派係的人舉薦他的,也並不指望著舉薦了褚文雄就獲得他的忠誠,因為在賽八仙看來,所有臣子的忠誠,包括他自己的,都應該是獻給大王的,一個臣子對某個大臣獻上所謂的忠誠,這本來就是一種大逆不道的事。
因此,他在鬆江府知府的候選人舉薦上,並沒有舉薦有任何明顯派係的人,而是舉薦了褚文雄這個沒有明顯派係傾向的人。
褚文雄在大乾官場裏,一直都是屬於比較低調的人,他以前在地方任職,後來在商部企業司任職,名聲算不上多麽顯赫,隻是眾多高級官員之中一個不怎麽起眼的人。
然而正是因為不怎麽起眼,所以如今包括趙進在內的很多人,都是對褚文雄感到陌生,這個名字他們自然是聽過的,但是褚文雄的詳細情況如何呢?卻是知道的不多了。
而未知,代表的是風險!
所以哪怕是趙進這種喜歡搞事的人,聽到褚文雄這個名字後,因為記憶裏並沒有太過明顯的資料,所以也是覺得先低調一段時間,看看褚文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對自己有什麽樣的看法再說。
趙進在上海碼頭公司連續住了幾天,把上海碼頭公司的事情安排妥當,並在他的幹預下,讓上海碼頭公司的第三期碼頭建設工程重新複工之後,就是離開了此地,然後也沒有做其他的大動作,就這麽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頂頭上司,鬆江府知府褚文雄抵達上海。
不僅僅是趙進,整個鬆江府都是在等待著褚文雄的到任。
在眾人的等待中,褚文雄卻是沒有第一時間就直接抵達上海,而是中途繞了個路跑到了蘇州,他去幹嘛,直接是去見他的頂頭上司,江南道道員陳文起。
雖然他這個鬆江府知府是整個帝國裏獨一份的從三品知府,但是在陳文起麵前,依舊是晚輩。
陳文起從龍的時間可比帝國內的眾多中高級官員早多了,而且前途閃閃發亮,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會被調入京畿成為閣臣了。
這樣的人,自然是不能忽視的。
褚文雄跑到蘇州見陳文起,根據知情人透露,他和陳文起的會麵時間足足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期間還一起吃了一頓簡便的午餐,但是他們的會麵到底談了什麽,自然是沒有人知道的,除了那些無處可在神出鬼沒的軍統鷹犬。
在三天後,一封關於這一場會麵的軍統例行報告就是被裝進了密封的信封,然後被傳回了京畿,負責監控江南道官員動態的軍統負責人,簡單的看了這份報告,他自然是不會對報告上的普通事情感興趣,他隻關心他們的談話內容並沒有什麽關於謀逆、結黨營私之類的內容。
在發現他們討論的隻是普通的政務之後,哪怕上麵說的是關乎整個鬆江府,乃至江南道的民生經濟事務,而且還和趙進有關,但是他也是沒有絲毫的動容。
直接在報告上蓋下了自己的私章以及所在部門的公章,然後重新密封,最後這份報告將會和每天從帝國各地匯集上來的諸多軍統秘密報告一樣,被送進軍統被重重保護的秘密檔案室裏封存。
這封報告將會和軍統的近乎所有報告文檔一樣,安靜的在這個檔案室裏躺著,一年又一年,永不見天日!
當然了,這份報告的內容,依舊被寫入每日簡報裏呈遞給大王,隻不過一份數千字的報告,已經是被濃縮為一句話:“十一年十二月初七,鬆江知府褚文雄拜見江南道道員陳文起,談及民生事務,無異樣!”
其他的都不是重點,重點隻是後麵的三個字!
說白了,軍統根本就不關心這些官員們的其他事務,隻要他們不搞結黨營私,謀逆,搞的天怒人怨影響大乾統治,軍統通常都是懶得搭理。
即便是當初軍統發現上海縣的縣令王立法貪腐了,軍統報告的重點也不是此人貪了多少錢,而是重點提及鬆江府的腐敗情況,認為這種大規模的,普遍的官場貪腐行為,將會影響到鬆江府的經濟發展,繼而動搖大乾的經濟,必須進行遏製。
軍統的報告,針對的並不是王立法,而是針對的大規模貪腐行為所導致的動搖統治這一點上。
這一次褚文雄拜見陳文起,他們談論的內容雖然很重要,但是卻不是軍統的關注重點,所以他們都是懶得搭理。
但是軍統懶得搭理,不代表其他人不關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