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少年攜劍意，孤身破千騎。

    這般恣意瀟灑的少年，卻因自己的一個請求，失了手臂。

    如今風霜染上他英氣的眉梢，不負昔日光彩。

    坐於茶桌前的蘇暮，乍然見到女子，急忙起身，一雙純淨而蒼澀的眼睛緊緊凝在她的身上。

    “月月，快叫哥哥。”路芷雨將女兒拉到身前，“這位哥哥曾經——”

    “娘親，我記得這位哥哥。他曾救過我們。”江挽月眨了眨水靈的雙眼，朝蘇暮施禮，“哥哥安好。”

    蘇暮這才看見有一個極可愛的小姑娘站在女子身邊。

    “她是我的女兒。”路芷雨蹲下身，抱著女兒道，“當年我難產而死，卻很幸運，留下了一個女兒。”

    這世上，除了江亦白知道她離奇的經曆，還有一個就是蘇暮了。所以女兒的身世，她也沒打算瞞他。

    “她竟是你的女兒。”蘇暮看著江挽月的目光驟然放亮。

    路芷雨擦掉眼淚，重重點了點頭，囑咐女兒和蘇暮道了再見後，將女兒送到了外頭——柳翠候在外麵。

    等茶室門重新關上，她又道，“當年是上官媛曦之故，是她害我難產而死。”

    “她在哪裏？”蘇暮提了劍，眉頭緊蹙，“這仇我幫你報。”

    “她在江亦白手裏。”路芷雨攔住他，“你先坐，我有話同你說。”

    “我知道，寧修外祖父救你的恩情，就如同你對我的恩情一樣，一生難以回報。”她緩緩說道，麵色沉靜而柔和，“但報恩不隻有一種方式。你覺得呢？”

    “這個——”蘇暮一時答不上話。

    “我也知道，江湖中人，救命的恩情比天大。你無法拒絕救命恩人的要求。但是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底線。比如現在你讓我去殺了一個稚童或是老婦，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

    “自然是要拒絕。”蘇暮答道。

    “你說的對。就算是報恩，我們也要分清是非，不可盲目做事。”路芷雨繼續道，“現在寧修讓你去保護一個殘害自己兄弟，謀權篡位的罪人，你覺得應該做嗎？”

    見蘇暮麵露遲疑，她更進一步道，“他的外祖父確實救了你，就像你救我一樣，救人者，必是抱著讓被救者好好活著的期望才施救的。你說是不是？”

    蘇暮這一次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路芷雨舒心地展了眉頭，“我報恩，是想讓你感受到我深厚的感激之情，願意為救命恩人付出一切的情誼。你報恩是不是也是這樣？”

    “是。”蘇暮認真地看著女子。

    “但盡管我們有這樣迫切的心情，是不是就可以不管自己的人生了？我可以不管女兒，不管母親。你可以不管師傅，不管同門師兄妹了？”

    “當然不能。”蘇暮立即否決。

    “所以你可以幫助寧修，可以保護他，但不要為了他失去自己的人生，更不要因為報恩二字助紂為虐，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蘇暮一怔，像一個做錯了事般的孩子低下了頭，“我不會再去保護上官文燁了。往北的路上，他心情極端不好，因此殺害很多無辜的人。攝政王的人一直在追捕他。我卻讓自己的師兄弟們一直拚命保護著，都怪我沒看清報恩的真正意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