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仇也不再多說什麽，隻是微微一歎。

    陳逍之話，倒是與那些個道門仙家有異曲同工之處，將世間萬物的造化歸於緣、納於理，這般想法白仇雖不敢苟同，但也較為信服。

    “事已至此，我們先去那廢墟看看吧。”

    白仇不再多想，說到這裏，由若幽領在前方，一行人皆加快了步伐。

    那廢墟遠在城北幾裏地以外，處於汴京城池和北境城鎮之郊，越往其方向走去，路上行人漸稀，道旁的雜草和荊棘也愈發繁茂。

    當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今日晨間初陽升起，原是一派萬裏無雲的晴日，此刻不知緣何漸而陰沉下來。天勢忽變，或而狂風四起，卷起風沙，攜轉碎石，雜草之中，四境之內，盡皆聞得“沙沙”勁響。

    幾人從景陽門出城，在若幽的帶領下，又行了幾刻鍾，遠遠望見了那處廢墟。

    據眾人約莫五百步外，乃是一座小山丘，山丘之下，可見一處荒廢已久的樓閣。

    那樓閣背山而起，占地頗廣，支柱漆黑，牆坍頂塌，青瓦盡碎，屋梁幾折，鬥拱挪錯，牌匾殘滅，僅有幾根殘缺基柱矗立，顯是為人所焚毀，年歲已然久遠。

    白仇等人在城內時打聽到，眼前這樓閣就是以往的天機閣，曾幾何時也是雕梁畫棟，氣派非凡。

    隻是在二十餘年前，此閣被朝廷鎮壓，付之一炬，時過境遷，如今隻剩下敗垣芳草，空廊落葉，深砌蒼苔。而四境山丘，荒郊野嶺，曆年不興，隻剩下荊棘攔路，亂樹爭峰，雜草攀岩，滿目蕭然。

    此般場景，當以曹植之詩“垣牆皆頓擗，荊棘上參天；中野何蕭條，千裏無人煙”狀之，也毫不為過。

    “就是這裏了。”若幽止住步子，向眾人說到。

    若幽昨日在城內尋找線索，詢問了不少人，這才得知城北有這麽一處“天機閣廢墟”。

    她昨日午後獨自來過此地，本想進去看個究竟，但閣外道路盡皆藏匿，四境覆滿荊棘和亂草，若幽持劍斬棘，忙了半會兒無甚成效，這才打算今日叫白仇等人一並前來開路入閣。

    這樓閣雖然如今這般落寞，但單從其依山而建的規模便不難看出，曾經當屬輝煌一時。

    眾人見到這蕭然之景，或是睹物思人，或是惋惜不已，心頭說不出滋味。

    “這樓閣荒廢了二十年，四境已是亂草叢生，看來想要進去也不是易事。”白仇心中想罷，便和眾人商議一番，五人分三隊從閣前探路。

    白仇和慕容汐為先鋒，並劍掃荊棘；岑莞清和若幽為二隊，分劍各護左右兩側，拓寬道路；而陳逍手無兵刃，便自成一隊，跟在幾人身後，觀察後方情況。

    白仇幾人的武功在江湖小輩中已算一絕，劍法也是各有所精，本以為眾人齊心以劍開路，應該不過幾刻鍾便能進入荒閣的正門。

    豈料四境的雜草實在太過繁茂，廣鋪於地，或掩蓋深坑，或覆藏岩石，行於其上難踏實地，且其中難免有蟲蛇走獸，須處處留心。

    而荊棘之勢，更有參天之狀，其藤蔓之高深已沒過人頭，遮天蓋地，越往裏走，越難以辨別方向，行於其中，仿佛置身於黑夜迷宮。

    加之此中植被之上，無論花、草、葉、藤、根，基本上都有不少鋒利的棘刺，即使一劍將之削去，滯留於地，稍不留心也還是會為其所傷。

    眾人全神貫注，一麵提劍斬棘，一麵摸索著前進，未敢有絲毫懈怠，越往裏走視野也越來越黯淡，而荊棘之外，初時是由晴轉陰，此時已然是一派狂風大作的景象。

    眾人在其中不曉外界之變，隻是加快了行劍的速度，陳逍望著身後，察覺出事有變故，正欲提醒眾人，前方忽然傳來“啊”的一聲。

    看向聲音來源，卻見一條長約三尺的赤色長蟲盤繞於荊棘林上，正睨視著眾人，吐出信子。

    慕容汐對蛇並無好感，而岑莞清和若幽也對之心存恐懼，且這蛇與外界凡蛇有異，其通身赤色，生得近乎鬼魅，頗為瘮人，因此三人初見到此物之時，不免驚叫出聲，匆匆後退。

    三人步法一亂，險些跌倒於地，一個不慎皆被此中荊棘刮傷了手腳。

    白仇聞聲，提劍出身，將眾人護在身後，他曾遭人算計墜下斷魂崖，見過崖底蛇蠍聚生、萬毒所集的景象，因此他對蛇類早已無甚懼意。

    他此時擔心的不是這一條蛇，而是擔心此處不止這一隻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