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樊樓。

    樊樓位於整個汴梁城最為繁華的禦街附近，在非重大節日皇家出行的時候，百姓們亦可以到禦街遊玩。

    樊樓的菜品匯聚了大魏、北齊的風味特色，號稱集“天下美食”於一處。

    能來到樊樓吃飯的也都是城中的富戶，普普通通的吃一頓飯，花銷沒有三五兩銀子是不成的。

    樊樓分前後兩個樓閣，前麵的樓閣足有四層，後麵的樓閣位於後麵的院落中。

    樓閣有三層不過占地麵積極大，這是用來專門招待朝中人物的。

    天子腳下，大魏皇城，自然聚集了眾多的朝中重臣極其親眷，有些話不好在府裏麵說，就會來到樊樓。

    夜幕之中，一架馬車慢悠悠的來到樊樓後門。

    到了之後，樊樓的老板樊印親自來到後門迎接，態度畢恭畢敬。

    樊印可不僅僅是普通的生意人，樊家自從元熙一年就來到汴梁，二十多年來樊家落地生根取得了好的基業。

    樊印正是當代樊家的家主，與朝中許多官員都有交情。

    “胡相請，貴客已經在裏麵了。”

    樊印迎接的人正是當朝中書左相——胡善。

    “樊老板，有心了。”

    胡善瞧著整個樊樓後院就亮著那一個房間，就知曉為了迎接裏麵那位“貴客”，樊印將整個後院都空出來了。

    “胡相這說的哪裏話？都是樊某應該做的。”

    樊印笑嗬嗬的印著胡善上樓，然後靜靜守在外麵。

    胡善一路來到三樓最中央的位置，在房間門口守著一個麵色冷峻的青年。

    見到胡善後青年麵色一正，然後躬身施禮。

    “大人！”

    胡善點了點頭，稍稍整理一下衣容走進了房間。

    房間裏麵一位錦衣華服的青年正自酌自飲，他生的俊美非常，一身貴氣逼人。

    “老臣，拜見大皇子殿下！”

    胡善走進房間恭敬的施禮，因為他麵前的人，正是當今大魏元熙帝和李皇後的長子——蕭鑠！

    蕭鑠見到胡善之後臉上微微露出笑意，起身還禮。

    “本王想要見到胡相一麵，可是真不容易啊。”

    胡善苦笑一聲，向蕭鑠告罪。

    “最近北方雪災，中書省的公文擠壓太多，老臣實在是脫不開身，還請殿下恕罪，恕罪！”

    蕭鑠與胡善客套了一番之後，開始直入主題。

    蕭鑠最近一直在朝中和李綱一起推進和北齊議和的事情，如今北齊使團已經過了定北城。

    再有半個月左右北齊使團到了京城，就該正式商議議和的細節。

    胡善是官場的老油條，蕭鑠一派人來他府上送信兒，胡善就知道蕭鑠所為何事。

    李綱和張玉在朝中政見不合，不是什麽秘密，元熙帝也樂見其成。

    不然張玉是英國公在軍中的威望無人能出其左右，就連皇城中的五城兵馬司都指揮使，也是張玉的次子張懋擔任。

    張玉若是和執掌五軍都督府的李綱關係甚好，睡不著覺的就該是元熙帝了。

    “胡相以為，此次議和能否順利進行？”

    蕭鑠眼中閃爍著精光，盯著桌上的棋盤。

    “老臣認為，我大魏和北齊連年打仗打的足夠了，本次議和一定能馬到成功！”

    胡善說了跟沒說一樣，蕭鑠見狀繼續又問。

    “進行到何種程度才算馬到成功？”

    這……

    胡善猶豫了一下，笑嗬嗬的說道。

    “主持議和的人選陛下還沒說，不過應該是李綱李大人，到何種程度應該是他來說。”

    胡善將問題又推了出去，蕭鑠心中暗道一聲老狐狸，表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微笑。

    “前日我去宮中探望母後，偶然間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父皇收到了英國公老將軍的來信。”

    張玉？

    胡善的眉毛微微一動，嗅到了幾分不尋常的氣息，張玉在元熙帝的心中分量極重。

    張玉曾經追隨先帝，也就是元熙帝的父親出生入死，兩次南征，三次北征都是張玉隨著去的。

    先帝臨去世之前對張玉委以重任，張玉也的確沒有辜負先帝和元熙帝的信任。

    其他人在安南屢戰屢敗，偏張玉去了能行，安南人被張玉打的丟盔棄甲。

    甚至到了如今隻要聽到是張玉統兵，安南人士氣和心理上就弱了一截。

    沒辦法，張玉次次都能殺的安南軍大敗，他們能不害怕？

    “英國公對陛下說了什麽？”

    “信中說了什麽本王不知道，不過父皇似乎不再讓舅舅擔任議和大臣，而是中意胡大人。”

    胡善明白了，張玉認為李綱就是個純粹的主和派，不同意讓李綱擔任議和大臣。

    元熙帝思來想去，就將這事兒放到了胡善頭上，誰都知道胡善關於和北齊的戰事，在朝中是標準的“中立派”。

    “舅父的意思是，希望胡大人能盡力在議和的時候促成議和，最好能令兩國的邊貿重開，付出一些代價也不是不可以。”

    嘶！

    胡善眼中閃過驚訝之色，李綱這是什麽意思？重開邊貿可不是一件小事。

    鹽鐵等物資是北齊的稀缺之物，重開邊貿讓北齊人有了鹽鐵，豈不是養寇？

    “殿下，這事情不是老臣能做主的，還要看陛下的意思……”

    胡善依舊想要推脫，一直默默服侍兩個人的侍女手稍稍慢了一些，茶水溢出了茶杯。

    在樊樓後院服侍的女孩年歲都不大，不過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啞，不會開口說話。

    蕭鑠見到那溢出的茶水之後眉頭一皺，然後端起茶杯的手猛地一甩。

    滾燙的茶水都落到了侍女的臉上和衣襟上，燙的侍女連連後退咿咿呀呀的卻叫嚷不出聲。

    “玄海！”

    “臣在！”

    守衛在門口的青年推門而入，卻見蕭鑠的眼中僅是戾氣。

    “將她帶出去，告訴樊印！以後再選這種手腳不麻利的廢物，本王拆了他的樊樓！”

    玄海領命將啞女拖出去，消失在走廊盡頭。

    “胡相？”

    蕭鑠又恢複了之前溫和的樣子，說道。

    “胡相回去好好想想，舅舅也說了，李家開設的貨運生意正好缺一個合作夥伴，胡相願意的話，可以參與進來。”

    胡善愣了片刻，喃喃道。

    “老臣，老臣回去想想，回去想想。”

    就這樣胡善一路失魂落魄的離開樊樓，一直到上了馬車他的神情陡然一變。

    上一刻的迷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老辣與了然。

    “李綱？李綱！你和大皇子殿下未免也太著急了吧？嗬嗬，嗬嗬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