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並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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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司馬立與李綱所為,卻讓她有些難堪。
    不管他們本意如何,如今這番處置,不是黨同伐異,也是黨同伐異。
    宮中優容都省,都省卻不優容州郡。
    這反假威權於都省,對她來說,並非好事。
    羅太後看了官家陳安平一眼。
    她倒非疑心陳安平有異動,而是不滿都省將她的善意當軟弱。
    “李溫之過,稍後再議。”羅太後溫言說道:“天災仍在,不宜輕動。”
    司馬立與李綱對視一眼,並沒有堅持。
    他們對羅太後本人並無嫌惡,更多是不滿陳安平近來奉承宮中,而無主見。朝廷諸般事務,都有舊例可循,但大臣奉承宮中,一定是惡例。
    幾個時辰後便是大朝會,羅太後與陳安平抓緊休息,而殿中諸人則被安置於宮中暫歇。
    趙文華跟在陳安平身後,若有所思的說道:“今晚真是熱鬧。”
    “人生如月,易缺難圓。又哪有什麽熱鬧可言。”
    陳安平說得惆悵,又勾起趙文華談性。
    隨著九月的到來,紀崇義、文夢鯉與紀文逵被送返。司馬立忙於轉運軍需,無暇他顧;而李綱也重於河務、賑災,沒有心思去撥弄他們,隻讓管思恭與虞鍾分別見了一次。
    便派人自河北路送往代國。這倒讓高麗進奏使金光遠很開心,他與白良輔商議後,亦滿足於都省回複,初三午後,他專程送白良輔離京。
    《諸世大羅》
    白良輔才回開京,又被陳安平派往保州。
    在八月中,高麗浿西大將軍奇輪將兵北伐,但止於大寧江南岸,而西京將軍李之佑則率水師進抵鴨淥江畔。
    兩人各發檄文,聲討女直,並宣稱支持耶律述德複國。可兩人皆不曾與女直交兵。
    真正與女直交兵的是朔方大將軍奇轍。其率兵與海東女直多珍部交戰,不但追擊數百裏,還奪回高麗王大印、先王陳安平佩劍,及其禦盔禦甲。
    可陳安平與白良輔說起此事,卻有些遲疑。
    “奇由道繳獲頗豐,可朔方諸軍聽說沒有傷亡。”
    “可是謊報軍情?”
    陳安平搖搖頭。
    “那不是……”白良輔本想說內外勾結:“不戰而勝?”
    陳安平點頭道:“多半如此。故還需舜臣去趟保州。”
    白良輔除去致哀使,隨即加任禮曹判書主持與女直的和談。
    如今高麗境內,已無女直兵馬,原本隨達盧古斡論南下的三萬女直大軍,一半喪於開京、西京地區。
    另有一萬餘女直過臨津江,掠文州、豫州而去。因有多珍部哈兒和接應,奇輪隻追至邊境,隨後便聲稱北伐,往大寧江而去。
    海東女直與鬆原七部多有交往,但七部中烏台部與南江部皆達盧古部親信,哈兒和並不放心。
    在奇輪、奇轍兄弟不越境攻擊的情勢下,哈兒和也很頭疼怎麽處置鬆原七部事務。
    族人多數想送他們回鬆原,收些報償就可。
    可哈兒和怎肯甘心。他隨達盧古斡論南下,已見女直團結之威力,若非達盧古斡論不聽他勸,勞什子高麗王早就成擒,西京也好,開京也罷,還不似牛馬一般由他們受用。
    達盧古斡論想統一女直,哈兒和自然也想。可難處並不在鬆原七部,而在達盧古彥壽與達盧古黑噠所統女直精兵,或者說達盧古部精銳。
    這些精銳女直已在保州城下近百日。除了七月曾攔截陳安平突圍並將其梟首外,幾十日未有甚聲勢。
    保州城裏安心不少,車元淳等人便吹捧耶律述德天命所歸,狄虜畏之。耶律述德倒很有自知之明,推說是眾人功勞,事成之後爵賞皆足。武將、文臣一並大喜。
    可耶律述德心裏無半分喜色。
    糧食就快不夠了。
    哪怕他竭盡全力,求援也好,收買也罷,但糧食總是入不敷出,逐漸減少。
    這種事情瞞得了百姓,又如何瞞得了官員。
    若非李之佑大軍抵達南岸下營,他甚至要考慮與撒把寧突圍而走。
    保州看上去安如泰山。
    達盧古黑噠在李之佑下營駐紮後,甚至還收縮兵力,後撤二裏。
    若非達盧古彥壽仍封鎖下遊道路,車元淳等人便要宣稱保州之圍已解。
    圍城期間,耶律述德權力極大,各家困於孤城,也各自報效不少。若得解圍,那便是論功行賞之時。奈何下遊的女直人不曉事。
    “大王。天時已寒,北虜必不能久。”車元淳恭維道。
    耶律述德正要誇讚他,卻見圖巴撒把寧入帳。
    “車使君見識優長,還請備好棉衣,勿使軍士凍餒。”
    圍城未解,哪裏有棉衣可買?所謂備棉衣要麽是虛詞,要麽就要搜刮百姓。於車元淳而言,自然後者才好生發。他立時應命告退。
    “何事?”
    “南城密信。”
    耶律述德看完後皺起眉頭,圖巴撒把寧不敢就問,隻是一旁侍立。
    “撒把寧,你帶幾個去一趟李將軍大營。”
    “是。”
    圖巴撒把寧正要告退,卻聽耶律述德又說道:“車元淳、殷平、宋潤、河元秀的家人,你至少各帶一人。”
    “是。”圖巴撒把寧靜候囑咐。
    “見了白判書不要多講,隻管聽他如何說。”
    “是。”
    九月三十,夜。
    圖巴撒把寧等七人,陲城而出,趕往南岸李之佑大營。
    歐陽慧催問一番家人,並無得回訊,隻好耐下心來在車中靜候。
    江陵地震已是幾十天前之事,哪怕已得兒子確信,還是頗覺憂心。
    今日特地驅車來此,便為早些見到兒子。
    那日盧言軌入水救人,未得成效卻害了寒熱症。江陵郎中說是甚體虛、邪寒入體,又引蘇魏公的幾部醫書開得兩副方子。
    陳安平謹遵醫囑照料了七日,果然痊愈。他事後與盧言軌說起,也都誇讚蘇魏公神奇,順流而下經過黃州時,還特意買來《急備千金方》與《本草圖經》來讀。
    可惜未讀通。
    他二人終是遊曆山川的誌趣。雖感慨黃、蘄二州遭遇大旱,又聽聞京東路河決成災,但三五日便忘情於山水之間,及到江寧,又誇起蘄州知州秦斌有吏材、知變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