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寧站定，也不說話，擠著眉頭，一副"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的表情。

    魏謹能把他爸那種一貫沉穩的人都氣得七竅生煙，遑論周有寧。

    他見周遊您不樂意。吊兒郎當地湊近，壓低聲音威脅說"不然我就把你跟我爸開房的事告訴你朋友。"

    說完，熊孩子仰著脖子，哼著歌轉身得意地朝前走了。

    沒得意幾步，身後驀地響起噠噠噠的高跟鞋急促的聲音，魏謹正要轉身，高跟鞋的主人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魏謹被踹得一趔趄，青春期的少年體型瘦長瘦長的，偏偏倒倒像風中的竹竿。在慣性驅使下胡亂往前撲了幾步，大跨步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他轉身，難以置信地看向周有寧。因過度震驚，變聲期結束的低沉嗓音，猛地又重現尖銳公鴨嗓，說話都不順溜了，"你……你打我？！"

    魏謹嚎這一嗓子，又把前麵的杜施和杜浠文嚎回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杜浠文腳步飛快，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環節，沒看出關心人的意思，隻有看戲的迫切。

    杜施看了看滿臉青黑的周有寧，心裏發毛。

    周有寧這個表情不常有，除非氣得想殺人。

    魏謹還不怕死地說了句"你惱羞成怒了是不是？"

    周有寧抬起手，作勢要扇他巴掌。

    魏謹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臉，一個大退步。

    隨後周有寧看著他那慫樣嗤笑了一聲，不緊不慢收回手。

    魏謹察覺她是裝腔作勢，反倒自個兒惱羞成怒了，"周有寧！你耍我？"

    周有寧涼涼遞過去一個斜眼，"沒大沒小，要我再給你一腳才老實？"

    魏謹有點怕她。躲得遠遠的，氣得用鼻孔出氣。

    按理說，一個長得跟二十歲出頭。剛出社會一樣的女人，哪裏值得他怕？

    可就是很像平時的魏總給他的感覺，看起來平和，但看向他的眼神裏，總有殺氣。

    但她又跟魏總不一樣。

    魏總是他爸，打他罵他。他可以找爺爺奶奶哭訴，讓魏總體會一下被爹媽教訓的感覺。

    而周有寧對他來說，算是半個陌生人。陌生人哪管你誰啊，揍了再說。

    魏謹不好形容。

    還是後來他跟杜施討論周有寧的時候，杜施告訴他，他這叫窩裏橫，三個字就能概括，說多了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缺乏歸納總結的能力，勸他還是要多讀點書。

    魏謹這才正視跟周有寧一夥的那兩個女人。

    杜施很好認，去年暑假之後，班裏看過她電影的女生經常討論她，說她發了什麽微博、穿了什麽衣服，買她代言的東西。還說要去接機什麽的，癡迷程度跟邪|教一樣。

    魏謹打量她半天。

    女人很漂亮，比熒幕裏看著還要漂亮。

    杜施見他盯著自己。猶疑地問了句"要合照？要簽名？"

    魏謹發出一聲不屑的鼻音，然後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靠近杜施，高位俯拍，比了個很拽的"耶"。

    杜施"……"

    她也比了個"耶"。

    周有寧在一旁苦大仇深個臉。

    等他們拍完，就拉了杜施趕緊走。

    魏謹追上去，硬要她送自己回家。

    這小孩死纏爛打起來，讓人招架不住，周有寧說"煩死了，煩人的牛皮糖來了個一個有一個。"

    她打算息事寧人，趕緊把這尊佛送走。然後撇清關係。

    杜浠文被杜施打發著自己開車走了，杜施陪周有寧去送魏謹。

    車上沒了外人，魏謹坐在後排搗鼓自己的手機。

    杜施憋了一會兒，才問魏謹"你是怎麽認識有寧的？"

    周有寧心虛地望了眼內視鏡，魏謹像是突然來了精神，歪歪扭扭靠在車座上的身子立馬彈了起來。

    "這要說起來就有意思了！"

    周有寧突兀地"嗯哼--"了一聲。

    魏謹瞥她一眼。但沒往下說，像是在等她的指示。

    杜施假裝失望"有寧，逼供我的私事的是你，你卻把我當外人。"

    周有寧噎了一下，狡辯道"因為我是你的經紀人對不對，你的事情我必須知道，才能方便應對突發狀況啊！"

    杜施回嘴"對啊，你是我的經紀人，你的事情我必須知道。才能監督你，能當你在道德和法律監管範圍內外橫跳的時候，才能及時勸你懸崖勒馬，免得殃及我啊！"

    "……"

    周有寧心虛緊張，應付工作時的靈光腦子不夠用了，隻得轉移話題"平常怎麽不見你這麽會說？"

    話音剛落。周有寧放在中控台充電的手機，有電話進來。

    周有寧恨不得自己此刻是文盲，認不得屏幕上的那三個字。

    杜施瞥了眼屏幕。周有寧手忙腳亂地將手機翻了個麵，屏幕朝下，順便掛了電話。

    車廂裏陷入沉默。但焦躁的隻有周有寧。

    車子又前行了沒多遠，杜施轉身問後座那男孩"對了，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魏謹大聲說"姐姐，我叫魏謹，魏行舟的魏，謹言慎行的謹！"

    杜施忍住笑，附和道"哦……那魏行舟是你的誰？"

    "姐姐，魏行舟是我爸！"魏謹故意跟軍訓打報告一樣，聲音洪亮，恨不得讓車外的人也能聽見。

    杜施故作不明白，"那麽你剛才說，有寧是你的後媽，可我並不知道她交男朋友了誒。"

    周有寧打斷她"別問了……"

    她聲音被魏謹的蓋過去"那你就要問你的有寧，我也得去問問我爸了。"

    "閉嘴！"周有寧從內視鏡裏看向魏謹。

    魏謹剛才在餐廳被她唬住，現在有杜施在，感覺氣氛不那麽緊張了，再加上從他這個角度看鏡子裏周有寧的臉，看著凶殘，但其實很像小貓裝老虎。

    他不怕了。

    魏謹反而"喲喲喲"地調侃起來，"這就開始管教後兒子啦？雖然親媽混賬，但這後媽看起來倒還挺負責人嘛！"

    杜施感覺，他這種行為，絕對不是接受周有寧和魏行舟這層關係的意思。

    看著笑眯眯的，張揚逗趣，反而像是另一種方式的排斥。

    但始終是不經世故的青少年，再怎麽裝也裝不長久，多說上幾句，目的和本性便逐漸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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