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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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難以開口,都不能詢問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從生江的情況來看……他大概算是死裏逃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昏迷——亦或是原本是知道的,隻是因為昏迷了太久,以至於遺忘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醒來……
生江見狀,連忙為他端了水來,服侍他喝下。
距離他上一次清醒,大概已經是一個月以前。
“好點兒了嗎?”他看著山曾,眼中的驚異因為這真實的美好漸漸轉為驚喜,仿佛找了珍藏了很久的寶貝,失而複得。
山曾還是沒有力氣說話,但是好歹能點點頭,聊以作回應。
床上的人猛然睜開雙眼。——
墨色鑲金邊的龍袍,飛龍流雲在這個人的身上不再單單隻是一個繡紋,仿佛已經有了新的生命,隨時都會衝破衣衫的禁錮飛上九天,但又似乎是因為這位年輕君王,從而甘願俯首,隻是當他的陪襯。
山曾一見到來人,那幾乎是刻入血脈中的反應,為了要給李危尋行禮,他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幸好身旁有生江及時將他扶住,不然又是一場事故。
李危尋也連忙上前,雙手虛搭地將他扶起:“不必多禮。”
山曾麵上終於有了不同於以往蒼白的紅潤。
李危尋看向生江,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朕還在早朝就感應到了魂燈亮起,其間發生了什麽?”
然而麵對李危尋的疑問,一直在旁守候著的生江,也不能給予他答案。
山曾的床頭上燃著的是“魂燈”,顧名思義,魂燈能夠將神魂稀薄之人的一縷魂魄吊著,不至於讓其灰飛煙滅,也能指引其餘遊散的魂魄重新聚集在主魂體內。
但是自燃起魂燈那天開始,山曾的神魂就是遊離透明的,稀薄得就好像已經死去了一樣。
而今天,魂燈毫無征兆地亮起,病榻上躺了一個多月也沒有任何反應的人也忽然醒來,——一切都太過突然,太過不可思議。
李危尋當然知道這世間大有“奇跡”存在,但是他走到如今,也不至於還要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一樣,輕信奇跡。
看似種種偶然,實則都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形成必然。
他的眉心輕輕蹙起——如果不曾恍惚,或許還能瞥見他眉心蹙起的弧度,與某個人竟然異常相似。
他問山曾:“山曾,你昏迷的時候,有在夢裏看到過什麽嗎?”
距離上一次謝丞相來看謝驕眠,轉眼竟然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
他以為自己足夠清閑,還想著下次以詢問“為何要將攝政王府的院子拆了”為理由再去看她,結果一忙起來就沒個消停,愣是耽誤了許多時日,以至於現在再想用這樣的理由去看看自己的女兒,都嫌為時太晚,新院子都落好一段時間了。
但是他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過謝驕眠了。
他總得親眼看看他的寶貝女兒過得好不好。
前些日子聽說她還要出席花詩節,他驚訝之餘,還有幾分欣喜。
畢竟,自從八歲那年之後,謝驕眠就再也不想出席任何節日盛典,其中尤以花詩節為最,平白辜負好多佳時。
如今,她選擇出席花詩節,除卻能夠“不負佳時”,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終於能夠走出當年的陰影,肯完全接納自己。
他這個當父親的,最是了解自己的女兒,這必然是臨時的決定,不然他不至於消息閉塞到距離花詩節都沒幾天了才得知這件事。
於是,幾乎是在他聽到這個消息的下一刻起,他就開始替謝驕眠準備花詩節的衣裳首飾了。
他也不清楚是為什麽,總覺得他的寶貝女兒,如今不像是肯為了這些東西大費周章的樣子,即便是終於決定再次出席花詩節,說不定都隻是隨便走個過場——名聲之類不必掛心,她懶於拘泥,且另有目的。——雖然他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但細細一想,如果不是為了當時的聲明,整個花詩節,或許就隻有那些奇珍異草,最能值得她駐足一眼。
他也覺得奇怪。
奇怪自己的猜想,也奇怪自己猜想中的寶貝女兒的變化。
但是謝驕眠怎樣的麵孔,他都疼愛。
所以,這一次去看她,謝丞相除了想關心關心她近來的狀況,還要把為花詩節準備的東西交給她。
而所謂知女莫若父,謝驕眠真實的情況,被謝久思猜得八九不離十,——除了她大病一場。
可謝丞相雙目清明,雖然沒有預料到這件事情,卻一眼就看出了女兒的疲態。
他本來是要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的,但是轉念一想,按照自己女兒的性子,如果不主動開口的話,那麽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若是自己就這樣直白地問出來了,她估計也不好回答,於是又隻能為了照顧自己女兒的心緒,強忍住內心的衝動,話鋒一轉,變成了:“來,驕眠,這是襄國最好的繡娘為你製的衣裳,你來看看,可還順你的眼?”
……
它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能影響自己至深……
看著山曾眼中意味不明的晦暗,生江忍不住擔憂地問道:“山曾,你在想什麽?”
山曾如夢初醒,脆弱心髒似乎漏跳了一拍,反應了一會兒之後,才遲鈍地搖了搖頭。
時而小巧到可以隨意擁入懷中,時而龐大到似乎連天地都不能容納。
一隻“怪物”。
一隻……狐狸。
他終於有了些許記憶。
似乎……每一次昏迷或是蘇醒,都與夢裏的那隻狐狸,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雪白的身影。
他又輕咳了一兩聲,生江便連忙為其順背。
生江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打開,緊隨而來的是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山曾——”
待看到床上的人終於蘇醒的時候,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深害怕一個眨眼,對方就再次昏迷過去。
“山……曾?”
床頭的魂燈驟然亮起,帶起一陣細小的風動,驚惹了旁邊守候的人。
生江猛地驚醒,激動又惶恐。
山曾聽到熟悉的聲音,本來想回應生江,奈何太久不曾說話,連最基本的發音都要忘記了,加上喉間幹啞,一時之間,竟然連一個簡單的音節都難以給予。
但因為急於給出回應,他不著防被自己嗆了一下,竟開始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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