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舒緩的音樂聲響起，秦風和王晉同時從虛擬世界裏醒了過來。兩人摘掉腦機設備，看了下時間，正好是兩人設置的遊戲時長。

    “乘客您好，西十環站到了，請從左側車門下車。”

    “奇怪了！剛才這遊戲刺激倒是刺激，那火槍的射擊手感也非常真實，我現在還記得那刺鼻的火藥味，就是後來這劇情玩得我沒頭沒腦的。你覺得呢，小風？”王晉把腦機設備塞入背包。

    “我也一頭霧水，這是我第二次進入虛擬世界，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偽裝的紫衣女子、裝睡的熱心佳麗、血腥的行刑現場、還有提醒我小心的陌生人。這劇情密度忒大了點兒啊！”秦風捏捏鼻翼，感覺腦子不夠用了。

    “唉，咱就甭瞎猜了，這就是設計好的劇情，不給你來點意外和反轉，現在的玩家多苛刻，能買你的帳嗎！要我說，咱就老老實實地在精彩的劇情裏驚聲尖叫吧！”王晉哈哈大笑。

    “沒錯，這就是個遊戲。牛叉的是，一切都那麽真實，我現在嘴裏還有早飯時那個韭菜包子的味道！”秦風驚歎道。

    “那當然了！你沒看遊戲說明嗎？這遊戲呀，直接把你的腦電波信號轉換成機器代碼，再和虛擬世界交互。所以與其說是遊戲，不如說是大腦真實的所感所想。”王晉拿出一根巧克力棒遞給秦風，“咱們在遊戲裏吃了那麽多美食，你說沒吃吧，大腦信號把口感味道真實反應給你的味覺！你說吃了吧，小風，你這會肚子餓不？”

    “合著咱們吃了個假飯！”秦風笑道。

    “那可不，不過錢可是花的真金白銀，你說坑爹不？”王晉大笑起來。

    “等於說咱們吃的都是精神食糧，肉體一點兒沒飽！”秦風打趣道。

    “沒錯，這錢賺得容易不，幾行代碼的事兒！和四五十年前遊戲裏氪金有啥區別？”王晉說著咬了一口巧克力。

    “等於說，我們在現實世界接受外部刺激，大腦產生對應的腦電波，告訴我們——這是熱的、那是涼的、這是危險的、那是安全的。”秦風吃了一口巧克力，“但遊戲裏把感官接受外部刺激這一步省掉了，直接刺激你的大腦，因此可以說是真裏有假，假裏藏真。”

    “就是這個理兒！要麽肉體刺激，要麽精神享受，咱們人類就這點兒愛好，你說是不？”王晉拍拍秦風的肩膀。

    “這樣的話，就不怕腦子裏麵的秘密給別人偷了去？”秦風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怕啥？每個玩家的腦信號都被加密了。據我所知，即使你用最先進的超級計算機，也需要好幾個月才能破解，那玩意一般人用的起嗎？所以心就放肚裏吧！再說，咱這小老百姓，誰能有什麽大秘密，沒人惦記咱。”王晉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不過剛才的遊戲經曆讓我覺得虛擬世界還挺危險的，要是在裏麵死了咋辦？”秦風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那能咋樣，醒過來唄！難不成現實中也死翹翹？怎麽可能，遊戲而已！對了，你真沒拿到新手武學嗎？”王晉很奇怪。

    “沒啊，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東西。你拿到了嗎？”秦風來了興致，似乎覺得王晉會什麽絕世神功。

    “那當然了，我可是充了五千塊錢呢！我從小就幻想禦劍飛行、劍意淩雲，所以就選了一套劍法。不過我還沒咋練，有時間都去樊樓逍遙了，哈哈哈！小風，你是不是沒充過錢？”王晉用胳膊肘頂了一下秦風。

    “唉，我三個月的工資全花在設備上了，哪還有閑錢！”秦風把巧克力棒一口吞下。

    “沒事兒，包我身上，算起來我都上了八年班了！”王晉得意地挺直腰板，不過很快軟了下來，搔搔後腦勺，“不過也沒攢什麽大錢，二老都退休了，也沒養老金，靠著大半輩子的血汗錢勉強過得去。上班之後我就不問家裏要錢了，他們對我期望也不高，現在這社會，餓不死就是大本事！至於房子老婆什麽的，唉，暫時還不敢想。”王晉的語氣中有得意，也有失意。

    秦風點了點頭，發覺王晉的家庭情況比自己還要好上一些。

    “星灣市這房價高得嚇人，我這八年的積蓄剛夠個首付。對了，小風，啥時候咱倆一起去看看房子，你給我參謀參謀。”王晉說著拍了拍秦風的肩膀。

    “沒問題，我錢是沒有，意見咱還能沒有嗎！”秦風爽朗得答道。

    “那是！話說回來，我媽老罵我窮大方，誰讓我這人就好交朋友！就這社會，沒個朋友根本活不下去，所以隻要朋友有難處，兩肋插刀我也不怕！小風，你不用擔心，下次咱們上線了，給你弄一本武學練練！要不被別人虐得死去活來還有啥意思！”王晉朗聲大笑。

    “那承晉哥的情，小弟我可得好好選選！這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鐮槊棒，鞭鐧錘抓，拐子流星，帶楞的，帶刃兒的，帶戎繩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勾的，帶娥眉刺兒的，晉哥說我適合選個什麽？”秦風經常聽相聲，便打趣著說了段貫口。

    “哈哈哈！小風，隻要你想練，這還不簡單……”沒等王晉把話說完，便聽到，“乘客您好，八一公園站到了，請從左側車門下車。”

    王晉驚了一下，“謔，時間挺快啊，我走了啊！別忘了，明天不上班咱們一塊上線嗨爆！”說完，王晉匆匆跑下了地鐵。地鐵門徐徐關上，王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秦風看著手中的腦機設備，發覺在進行遊戲時，玩家對於現實世界是完全遺忘的，但是回到現實中後，遊戲裏的見聞卻曆曆在目。

    他咂摸著射中繡球的那一刻，心中真是誌得意滿。他突然一拍腦門——這精準的射擊技術肯定是父親的緣故！小時候父親經常帶他到單位裏玩兒，隔三差五得摸摸槍，甚至還在靶場上打個兩槍。這麽一比較，那竹管火槍的手感簡直是回到了石器時代。

    “我可真得好好改良改良。”秦風不自覺地說道。他早已下定決心去找那位名叫“雪融”的女子，不光為了賺錢，也順便探探那位偽裝女子的下落。

    秦風自顧自地沉思著，抬頭一看，醫學院站就要到了。他背起包走到了車門前，看著車窗中晃動的倒影，仿佛一塊塊跳動的馬賽克。

    出了地鐵站，秦風打車來到了星灣醫院。當他氣喘籲籲得來到1624病房前時，已經九點半了。

    “小風回來了！”王嵐接過秦風的背包，“來，趕緊洗手吃飯，這會飯還熱著。”

    秦風洗了洗手，坐在沙發上拿起了筷子。桌子上是韭菜雞蛋、蒜薹炒肉和兩碗玉米粥，旁邊放著幾個饅頭。

    “媽，我爸吃過了嗎？”秦風抬頭看看病床。

    “已經給你爸喂過飯了。”王嵐給秦風塞了個饅頭。

    秦風是真餓了，這虛擬遊戲太耗腦力，“合著遊戲裏真是吃了個寂寞啊！”秦風笑了起來。

    吃完飯收拾停當後，秦風把媽媽送出了房門，她太需要回家好好休息休息了。

    “我明早把家裏收拾好就過來，換你回家歇歇吧。”王嵐摸了摸秦風的頭，就提著包離開了。

    秦風用溫毛巾給爸爸擦了擦臉，他安詳地躺著，像是沉沉地睡去了。這四年來，自己和媽媽一天一輪換，一刻也沒讓爸爸孤單過。

    “等你睡醒了，還要教我射擊呢！”秦風握著爸爸的手，漸漸地，趴在床邊睡著了。

    ……

    忽然，手機發出一陣急促的鈴聲。秦風一骨碌坐了起來，接通電話，卻隻聽到王晉顫抖的哭喊聲。

    “小風，小風，不好了，我銀行裏的錢全沒了！”

    “怎麽會？！”秦風登時一驚，他抬起頭看著窗戶那頭倒映出的自己，刹那間分不清哪是真實，哪是虛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