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沙狐
字數:4395 加入書籤
大漠,日落,滿目黃沙。
沙漠並不平坦,一座座沙丘連綿似海中怒濤,層疊的沙地似巨浪湧來。然而這些怒濤和巨浪是凝固的,構成了這片靜寂的沙海
雲海藍澄牽扯著龍馬,向著落日的方向行去。
風又吹起沙塵,他不得不眯起雙目,拉起項下的麵巾掩住口鼻,
他的腿似灌了鉛般沉重,麵巾摩擦著幹裂的嘴唇火辣辣地痛,水囊裏的水卻已不多。
風吹沙走,地上的某處隱現白骨。
雲海藍澄心裏喟歎:“這漫漫黃沙下麵,也不知埋葬了多少豪傑的骸骨。”
他沒有停下腳步,天將黑,但前路漫遠。
他隻想盡快翻越這片沙漠。
遠處,龍血樹將自已的樹枝伸向天空,象被狂風吹反了傘麵的大傘一樣立在天地間。這種樣子奇怪的樹,汁液是鮮紅的。據說這是神龍之血。
傳說遠古時世間尚無人類,巨象族主宰著大地。
巨象族身軀如丘,鼻似大蟒,長牙巨齒,皮厚毛長;吸水可幹涸大湖,吐氣能匯成彤雲。
巨象族製霸大地,以萬物為食。陸地是它們的獵場,海洋是它們的漁場,就連天空中的飛鳥也能被它們的長鼻吸入口中,淪為為食物。
忽有一日有神龍自天外來。神龍有如鯉之須,長蟒之身,雄鷹之爪,堅角硬鱗;嘯一聲長空震蕩,無翼卻能翱翔九宵雲外;又可隨心變化體形大小,大則可似江河山脈,小則可比蚍蜉芥子。
神龍喜遨遊宇宙,經過這方天地,隻欲觀賞此處風物。巨象族以為神龍將與之爭奪如這方天地樣,於是主動進攻。
被惹惱的神龍反擊巨象族,這方天地間便發生了驚天浩劫。
神龍在天地間來去如風,大小倏忽變化,吐息化火如火山崩發,焚燒地上巨象族的同時,也炙烤著大地;巨象族以長鼻汲取江湖河海之水,淹滅大火,以泥塊,巨石,大樹為彈,攻擊神龍。
雙方激烈廝殺時毀天滅地,生靈塗炭,戰鬥烈度最大之處沃土成沙,終成大漠。
神龍雖神通廣大,但巨象族群數量頗多。神龍盡屠巨象族後,也身負有傷。巨象族從此在大地上滅絕,其它生靈便有了在世間崛起的機會。
神龍在大地上休養後依舊遠遁九天之外,遨遊宇宙之間,塵世間隻留下神龍的傳說。
神龍負傷時血灑長空,世間淋沐了它血水的生靈從此便有了它的血脈。
有飛鳥沾染龍血,翅長骨壯,遠飆萬裏;有走獸身染龍血,遍身生鱗,力大迅猛;有野馬沾染龍血,腮生長須,體健腿長,可日行千裏;有猿猴身沐龍血,目露清光,靈智大開,能直立行走。洇入大地的龍血便化作龍血樹,在塵世間佐證著那一段神龍與巨象族的故事。
那匹龍馬已累得不行,任他如何牽扯也不肯移步。雲海藍澄歎口氣,放下韁繩,道:“好吧,讓我們再飛一次吧。”
龍馬驚恐的嘶鳴起來,本來已精疲力竭的四腿竟似有了力氣,轉身欲逃。雲海藍澄卻搶上前去,一手抄在龍馬腹下,勁氣一起,單手將龍馬舉起。
他手舉龍馬,一腳跺在大地上,沙地如投石入水般起了巨大的漣漪。漣漪方起,一人一馬便衝上高空。落日的餘暉下,他們在長空中掠過一條優美的弧線,如流星墜地般落在那片龍血樹前,掀起一片沙浪。
沙塵尚未落定,雲海藍澄手舉龍馬從巨大的沙坑中慢慢走上來。他把龍馬輕放在地上,解開麵巾,長呼一口氣,如長鯨吐水,然後幹脆利落地伸出拇指自誇道:“一氣如虹,神乎其技也!”不過很快又想起師尊的神通,便有些泄氣地學著大師兄的口吻道;“才一氣五裏,雖比上次多了近半裏,比起師尊的一氣十裏差好多,小藍兒還要多多努力。”
那龍馬已唬得四肢僵硬,閉著眼如一匹木馬般杵在沙地上。
此時,一人一馬身上俱是沙塵。
略略拂過龍馬長臉上的沙塵,雲海藍澄拍拍他的大腦殼,算是安撫,然後任它眼淚汪汪地癱伏在地上,自顧自躍上樹梢,踩著樹梢向林中掠去。
他準備在這裏過夜,便去林中尋找露宿之地,也撿些枯枝幹葉生火取暖。
沙漠晝熱夜寒,他有滄雲門獨門功訣可禦嚴寒,那匹恐高的龍馬卻經受不得。
樹林中靜寂昏暗,空氣浮動著幽幽的香氣,那是龍血樹特有的味道。
那樹樹林約有方圓兩裏,林間居然還有一個水塘,想是雨季形成的,未曾幹涸,想必暗通地下河。雲海藍澄自然是大喜過望,缺水的危機可得以解決。
雲海藍澄便在塘邊樹梢上跳下,行走於如蓋的樹間,不時折下些枯枝,拾些幹葉。
漸有蹄聲傳來,是那匹龍馬已緩過心神,進林覓來。
雲海藍澄在林間空地上放下幹柴,便等待龍馬的到來。宿營的帳蓬和炊具等物還在馬背上的行囊裏。
他在水塘邊蹲下,天空殘照的餘暈透過林產間空隙照在清澈的水麵上,他以手抄水清洗臉上的沙塵。
忽然聽到龍馬長嘶,又有獸鳴傳來,雲海藍澄連忙從池塘邊站起身來,飛身躍上樹冠,舉目眺望。所幸樹間間距甚大,可見龍馬所在。
原來卻有兩隻銀背沙狐呲牙咧嘴地攔在龍馬前,口中發出嗚嗚地聲音,眼中露出凶光,極力作出一副凶惡的樣子。
那兩隻沙狐一隻體型稍大,另一隻稍小,想是雌雄一對。
龍馬一聲嘶鳴,前蹄騰空,向那隻雌獸踏去。那隻雌獸靈巧地向後一躍,便躲開了龍馬的雙蹄,複又上前對峙。
雲海藍澄在樹頂大聲讚道:“小龍兒,不錯嘛,膽子變大了不少麽。”
那叫做小龍的龍馬此刻心裏是委屈的:“主人,我不是膽小,隻是有點恐高而已。好吧,不是有點,是極其恐高。”
龍馬惱羞成怒,發起狠來,大步向前,衝撞兩隻沙狐。
那對沙狐連連後退,卻又不肯遠離,始終在龍馬麵前蹦躂,引得龍馬前衝不已。
雲海藍澄不由好笑,暗思這對沙狐不自量力。忽然心中一動,飛身掠去,落在那處林間,仔細搜索,果見一處土洞,內裏似有異動。他舉足在洞頂輕拍數下,便有兩隻小奶獸從洞內搖搖晃晃爬出來,甚是可愛。
雲海藍澄低身將它們抱在懷中,那兩隻小獸尚不知畏人,瞪著天真的眼睛望著他,又伸出粉紅的小舌舔舐他的手腕,弄得他很是歡喜。
那對沙狐見一對孩兒落入他的手中,急忙繞過龍馬跑到他的麵前。
雄獸弓腰仰首,喉中嗚嗚,目露凶光,口露尖牙,似乎隨時會躍起攻擊;那雌獸卻伏身在地,口中悲鳴,目光淒楚,有哀求之意。雄獸見伴侶如此做派,猶豫了下 ,便學著雌獸的樣子伏下身來。
雲海藍澄不由好笑:“原來也是個怕老婆的。”他本無意傷害這些沙漠中的小精靈,便把那對小獸輕輕放在土洞的洞口。
那對沙狐連忙跑過來,各叼起一隻幼獸躲入洞中。
雲海藍澄看到它們一家消失在洞口,不由悲上心頭:那兩隻小沙狐都比自已幸福,至少它們有一對願意為了它們不顧生死的父母。
他本以為自已對親情這東西再無所謂,不想此刻在這荒無人跡的沙漠中又想起了傷心事。
不過又想起門中師尊和師兄們對自已的好,心情便漸漸平複。
他牽起龍馬的韁繩,向自已選中的營地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