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複仇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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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仲錦的眼前浮現出一幅幅畫麵:麗清每每總在失望後,甜甜地對著自己微笑,第一個先想到的,就是安慰自己。

    每每便令他心酸難忍。

    可自己卻沒有顧念她的病情,遇到了“神醫”,第一個舉動居然是出言調侃,而沒有想到她。

    現在,更是要好友出言提醒了才考慮到,真真是自愧難言。

    “罷了,便隨你走這一遭,她的婢女死了,我的氣也出了。大不了,我再賠她兩個會武的婢女便是。總不好就此讓你為難。”

    去向那女人低頭認錯,他實是心有不忿,可想想麗清,他決定,退讓一步。

    想必賠上兩個婢女也就夠了,再不濟,二十個他也是賠得起的。

    為了兄弟、為了心愛之人,他忍了。

    而司寇繼昭聽到歐陽仲錦所說的賠償婢女,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出聲阻止了。

    “你還是別再和東方姑娘見麵的好,至於你倆的恩怨,我私下裏先與她談談。

    她全村被屠,隻餘那名婢女陪著她逃了出來,一路逃到聚城,想必,兩者之間情份很深。

    尤其是,那名婢女還是自小就伺候在她身邊的。恐非簡單地賠償,能了事的。

    待我先與之談談吧,若有轉機,我再帶她來見你。總好過在對方盛怒的此時,就見麵的好。”

    說完,他衝歐陽仲錦抱拳行禮。

    “隻當是為兄長我,忍一時了。多謝。”

    歐陽仲錦見狀,側開半步,再急忙將他扶起。

    “繼昭兄,千萬莫要如此。有兄長的情份在,這又怎麽能算是忍?

    我會避開她的,你放心。如不得已遇見時,我亦會待她有禮和善,斷不再會起衝突。”

    即便是為著麗清,他也會忍耐的。

    更何況,繼昭兄為了那女人,如此向自己求懇,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

    “如此甚好。兄,感激不盡。”

    司寇繼昭誠懇地、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

    “還是去把醫書借出來吧,我要空著手回去,東方姑娘,就該心有戒備了。”

    歐陽仲錦點點頭,衣訣飄飄而去。

    司寇繼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悄悄地鬆了口氣。

    總算先揭過這一茬了,等他再帶著楠嬰多跑幾個案件,將時日拖久了後再處理,應該就會好談了。

    畢竟,逝者已矣,這種不算大的仇怨,會被時間給衝淡的。

    就是不知道,當時掉下懸崖的她,是種什麽樣的心情?

    一定很孤單淒惶、很無助難過吧?有沒有受傷?可養好了?

    看她騎馬時英姿颯颯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吧?

    不對,她走路時,左腿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是摔傷了吧?怎麽還能騎馬呢?

    如此這般不愛惜自己!

    虧得自己之前還以為,那是她騎馬太久造成的呢。真是粗心!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在崖底活下來的,又是怎麽爬出來的?無比艱難吧?

    她可真的是心性非常好的女子啊。

    換了別的女子,哭都哭死在那兒了吧?

    一時,很是心疼,又很是欣慰。五味雜陳。

    自己究竟是沒有喜歡錯人啊,也隻有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吧?

    此時胡思亂想的司寇繼昭,不會明白,有些仇怨,隻會隨著時間的流失,而逐漸加深。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決定坦然接受的司寇繼昭,高高興興地捧著十幾本醫書孤本、典籍,回到了酒樓。

    看著楠嬰姑娘對自己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的心髒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

    深吸氣,將書放下,順勢坐在她的側邊。

    “我可以買個馬車,你在路上慢慢看書,等從定城回來之時,我再去還書。”

    他其實想說,待她看完再走的。但想到歐陽仲錦,就換了說法。

    他們還是趕緊離開蘿城的好,而且,她的腿傷也不再適合騎馬。此時,滿心想著怎麽避開讓這二人見麵的司寇繼昭,沒有注意到,對麵姑娘的眼神。

    水銀看了司寇繼昭一眼,眼睛微眯。

    這人一去一回,整個人有了很大的變化。

    鋒銳的氣勢變得柔和,笑容真誠而不再客套,眼神明亮得像被點燃的火焰。

    為什麽?

    見到了自己的至交好友,解開了什麽心結嗎?還是又有什麽案子,讓他如醍醐灌頂了?

    她眼神下移,發現對方身上有打鬥過的痕跡。遂暗自點頭。

    是了,和好友打一架,發泄出了心中的憋悶或者是什麽,從而心情放鬆,氣勢自然就會改變。

    隻是……

    他沒把那人帶回來。

    這個水銀早有預料。那個歐陽仲錦,心高氣傲,尤看不起女子,自己在對方的眼裏,什麽也不值當,不來也是情理之中。

    原本她想著,如果司寇繼昭跟那歐陽仲錦提過自己,那對方就勢必會來。

    想害的人沒害死,肯定會親自來看看,再尋機動手還是怎麽的。所以她才會在這安心等待。

    誰知竟沒來。是對方怕了嗎?沒可能的。還是覺得再追殺沒有了意義?或許吧。

    不過是哪種都沒關係。來日方長。

    水銀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急切,淡笑著對司寇繼昭點頭道:“如此,麻煩大人了。”

    既然現在見不到人,那就不必急了。坐馬車就坐馬車吧,腿傷也的確該養養了。

    大人?大人!

    司寇繼昭的心裏,聞聽頓時湧起一股強烈的不滿和心酸,都這麽久了,還同路而行這許多日,居然還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為大人。

    也忽然想起,她對自己唯一改變稱呼、令自己那時莫名感覺驚喜、就是她問起歐陽仲錦的時候!

    那時,就是自己所說的話,提醒了她仇人究竟是誰吧?

    為了套自己的話,這姑娘還真的是……

    司寇繼昭心頭氣惱,垂首飲茶。又放下茶杯,轉身吆喝小二上菜。

    等了這麽久了,楠嬰她該餓了吧?也不知道先吃著,傻不傻!

    楠嬰……這名字劃過他的腦海、心髒,令他整個人都微微有些顫抖。

    楠嬰……真好聽的名字。就感覺無比親切,溫暖。

    他在心裏一遍遍地念著、咀嚼著。

    很甜、很甜。

    而聽見他喊上菜的水銀,沒有注意到他微紅的耳尖,抬手拿起側邊放著的醫書,翻了幾頁,放下,再看下一本。

    每本看過名字後,再拿起第一本,細細翻閱。

    這些書,師父留給她的藏書閣裏都有。她早耳熟能詳了。

    不過,不能當著司寇繼昭的麵,表現出來。

    既然他說了是孤本、典籍,如果自己表現出之前看到過,那他勢必就會追問其出處及來源。

    到時自己要怎麽說?

    還不如就此遮掩了,順便也可以有個坐馬車的理由。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兩人正吃用間,水銀忽聽司寇繼昭對自己說道:“以後莫再稱呼大人了。直呼‘你’便可。或者叫繼昭也行。我便喚你‘楠嬰’。”

    怕她反對,趕緊補了句:“出門在外,不便露了行藏。”

    水銀頭也沒抬地應了聲。

    此時她若抬頭,就會注意到,司寇繼昭看自己的眼神,溫軟得仿佛一灘湖水。

    可惜……

    她想的是,司寇繼昭沒帶隨從,又是奔著破解案情去的,蘿城離定城不遠,露了行跡若被有心人盯上,的確多有不便。

    再者,他外號“昭閻王”,得罪的人想必也不在少數,有這要求並不奇怪。

    她低頭喝著湯,“嗯”了聲,就沒抬起來看人。

    對麵的司寇繼昭望著她低頭時,露出的修長玉頸,卻一時間,心神震蕩,直接就將筷子尖戳到了自己的鼻子上。

    他訕訕地揉著鼻尖,見她並未注意到,這才恢複了神態。眼神卻仍不自禁地往她那兒瞟。

    一眼、一眼、又一眼。

    自己之前,為何從未發覺,楠嬰居然長得這麽好看。而且越看越好看、越看越隻覺看不夠。

    等到水銀終於感覺不太對勁,望過去的時候,卻什麽都沒發現。除了覺得司寇繼昭的眼神……有些過於柔軟了。

    水銀心頭莫名。

    她就覺得,這人的眼神不再淩厲之後,變得不像個“人”了。不是,是不像自己認識的人了。

    有點陌生。她奇怪了眨了眨眼。

    而看著她那純澈如清水般的眼睛眨動,司寇繼昭猛地移開視線,紅暈不自覺地爬上他的耳尖。

    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小鹿亂撞的他,慌亂地起身,說道:“你再坐會兒,我去安排馬車。”

    轉身跑下了樓。

    水銀再眨眨眼睛,看向窗外。

    冬季時日短,天黑的速度也快,這會兒,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這麽急著要走嗎?

    雖然快馬加鞭的話,能在夜色完全降臨前,就趕到定城,但,不嫌太急了嗎?

    他在怕什麽?在躲什麽?

    急著離開蘿城……

    水銀忽然就明白了。

    對方這明顯就是在擔心自己見到歐陽仲錦!

    看來,自己先前完全猜錯了。歐陽仲錦應該對司寇繼昭說了他對自己動手之事。

    嗬,自己和紅柳,在對方的眼裏,還真是命賤如螻蟻啊。

    殺人害命,居然如此雲淡風輕地就隨意說了出來。

    一邊是至交好友,一邊是自己這個用得上的仵作,所以,司寇繼昭這是選擇了,讓他倆互不相見嗎?

    他是想到自己會對歐陽仲錦動手了吧?看來,著急複仇的自己,完全失了謹慎之心,讓一貫謹慎多思的司寇繼昭,什麽都察覺到了。

    思及此,水銀眯了眯眼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