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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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她在這一掙之下,對方更是幾乎要將她的肩膀給卸了下來。疼得水銀半個身子都失去了力氣。
她咬牙扛住,且盡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沒有哭泣哀求、沒有軟弱求情,隻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僅僅隻是開始。
司寇繼昭看著這樣的東方楠嬰,感覺到手掌下、那瘦弱的肩膀發出的微微顫栗,五指微鬆之後,又重新抓緊。
內心在咆哮:他沒得選!
……
而看著神醫姑娘被抓走、連夜被司寇繼昭送回自家興軍侯府邸的四女,了無睡意,聚在一起嘀咕。
“你大哥為什麽要抓神醫姑娘?”宇文明霞又把頭發抓亂了,順意扒拉幾下,問向司寇繼茹。
“他說,神醫姑娘毒殺了歐陽仲錦……”司寇繼茹扁著嘴,猶豫了下才回答。
“什麽?歐陽仲錦是神醫姑娘毒死的?為什麽啊?他倆有過節?”
幾女眼睛頓時都睜得溜圓,異口同聲地低喊。
夜深,她們不便直接回各府,便都被送來了這裏,也正好方便她們就今晚之事議論議論。
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著,她們都還沒緩過神來呢,就又聽到這個大煙花似的消息。吃驚不小。
司寇繼茹聳聳肩,攤攤手。“我哪知道?我大哥他就跟我說了這麽一句。雖然我大哥那人臉黑、手黑,但他真的不是壞人,不會隨便冤枉神醫姑娘的。”
“我不相信!”宇文明霞從床塌上蹦下地,光著腳丫在地麵上走來走去。“從來就沒聽說他倆之間互相認識,為什麽要平白無故的弄死他?”
“我也不信。”上官佳蘭秀秀氣氣、但肯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東方楠嬰,沒有背景、沒有家世,隻是一個小小的大夫,沒有任何原因地就朝著世家公子哥兒下手,她沒那麽作死。”
她們佩服的就是神醫姑娘的心性,而今晚之所見、所聞、所感,她都堅信那姑娘不是胡亂闖禍、作死之人。
“她被抓走的時候,還記得安慰我……”司寇繼茹一想到那時的場景,就想哭。
那麽好的一個姑娘,大哥憑什麽恩將仇報啊?難道?
她跳了起來。“她幫大哥救我們,而南宮韜要謀反是天大的事,會不會是我大哥他……”
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她說不出來。那是她大哥,親大哥啊。可也正因為是親大哥,她才了解,遇到大事的時候,她的父親、大哥和二哥,究竟會有多麽果斷。
就像對待她的婚姻……
那時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鬧也鬧了,可他們,隻會讓她分清輕重。
而關於南宮韜的事,在之前,她已經悄悄跟幾女提過。
“殺人滅口對嗎?動不了南宮宇,南宮宇也不會說出去;動不了我們,怕沒法向我們府上交代,所以,就朝唯一的一個外人、卻恰恰參與全過程的神醫姑娘下手了,是嗎?”上官佳蘭幫司寇繼茹說了出來。
司寇繼茹趕緊捂住佳蘭的嘴。但她就顧不上攔其他兩人了。
宇文明霞抬腳就往門外走。
“我回去找我爺爺,讓他出麵救人!”
憑什麽天塌下來了,讓一個姑娘家擔著?那麽好的姑娘,憑什麽成為朝廷博弈的犧牲品?
“我也回去跟我爺爺說一聲。”宗政曉燕來回轉著腦袋,聽著她們的探討,見宇文明霞要回去找爺爺,她也準備照做。
她突然不喜歡南宮宇了。不是為了神醫姑娘,而是南宮宇就那樣看著神醫姑娘被抓走,她忽然就心冷了。
還是她的好友們說得對,情愛,對於男子們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品。真正有事的時候,指望不上他們。
她不能再讓神醫姑娘成為朝廷、情感上的雙重犧牲品。
“你倆站住!”上官佳蘭扒開司寇繼茹的手,見狀低喝出聲。“明霞你好歹把鞋子、衣服穿好。曉燕,你也一樣!”
然後就看見她倆著急忙慌地四處亂找,上官佳蘭歎息。
“先過來聽我說。天就快要亮了,待亮起來了咱們再回府去不遲。否則,不等我們回府說事呢,恐怕先就會被家裏人給教訓一頓。
哪有姑娘家大半夜瞎跑的?
就算事出有因、就算家裏再寵慣著我們,也必先引得他們心情不好,我們再說事就會被拒絕。
過來,我教你們。”
幾女依言,腦袋又湊在一塊兒,聽上官佳蘭安排。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透過牢院緊閉的窗欞,映照在牆麵上的時候,水銀看著那上麵被刮除了一塊的痕跡。
這兒,是司寇繼昭設的牢院;這兒,也是她的同胞上吊自盡的地方。
那個用鮮血浸染的火焰紋已經被刮去,但滲透進的血液,卻在其上仍舊星星點點地斑布著。在陽光下,顯得異常清楚分明。
漫長而驚心的一夜過去了,水銀自被關押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盤著腿,坐在地麵,看著那個方向、那個殘存的圖案,一動未動。
她在感受。感受前輩們點點滴滴的心曆路程。
是恐懼?是害怕?是慌張?還是堅毅?
也會如她這般,想著自己的國家、想著自己的親人、想著千千萬萬的敖國百姓吧?
“無論你遭遇什麽,孩子,當你麵對困境的時候,回頭看看,有家的地方,就是你根之所在,動力之所在。你會勇敢的。”
父親的話,一遍遍地響在她的耳邊。水銀知道,這就是一種信仰,一種為了家國勇毅麵對、甘付一切的信仰。
以前,她不懂。包括她奔赴延國之時,也不是很懂。因為那時候的她,隻想著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去為父親分擔;想著盡力搜集、提供一些情報,可以讓父親輕鬆一些。
而之後經曆的這一切,直到這一刻,她才無比地清晰明了那句話的意義。
“心中有大愛,世界才光明。徒兒,你可以自私、可以怯懦、可以後退,卻一定要心中有愛。隻有心中有愛,才能看到希望。”
世界是什麽?愛是什麽?希望是什麽?師父說的時候,她不明白。但現在,她懂了。
在她沉入深淵,麵對無盡黑暗、充滿絕望的時刻,她懂了。
眼前,仿佛浮現出一副畫麵。無數的先輩們、將士們,前赴後繼,卻義無返顧地奔向那團熊熊燃燒著的熾熱火焰。
用他們的生命,將烈焰推向高空,蔓沿向蒼穹,驅散無邊寒意,燃盡無限黑暗,並用它磅礴浩瀚的力量,籠罩和包裹著其下每一個敖國鮮活的生命。
她的周身,也仿佛被那種力量所環繞,令她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活躍和熱烈。
感受著那份親切包容與溫暖感動,水銀撐著地麵,緩緩站起了身。聽著窗外“啾、啾、啾”的鳥叫聲,用力從周圍腐敗、黴爛的空氣中,呼吸著吹起來的那縷清新。
死亡而已,不過如此!
低下頭,認認真真地、一寸一寸地整理著身上的紅裙。當黑暗降臨,她也願意如那些先輩們一樣,化身星光點點,投向那熾熱火焰,為它添柴加薪,為它燦爛輝煌,為它的更加寬廣與厚重!
身後傳來“吱呀”一聲響。
水銀再撫了撫裙擺,站直身體,回轉。
看著進來的兩人手中提著的、布滿黑紅色澤的審訊刑具,眼眸平靜無波。
……
司寇繼昭,站在屋門外不遠處,看到麵對如此困境還鎮定自若的東方楠嬰,感覺胸口鈍鈍的、緊揪著的痛,這令他煩躁又憤怒。
他知道審不出來什麽了,可是,也必須得審。否則,相府一旦收到他已經抓住人的消息,就會派人來再審。到時候如果人犯還完好無損,他是沒有辦法交代的。
他能做的,就是別讓人動她的那雙手,以及、別毀了她的清白。
他有想過親自用刑,可是,在這院子門外轉了幾個時辰,也沒能踏得進去一步。他下不去手,更無法麵對那雙清澈如泉的眼睛。
然而,歐陽仲錦的死,他終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因此,萬般無奈之下,他隻能讓手下的人進去訊問。
司寇繼昭不懂,為什麽歐陽仲錦都願意看在他的麵子上,賠禮道歉,將事情揭過,而東方楠嬰卻為了個婢女執著報仇?為什麽不能也看在他的麵子上化幹戈壁為玉帛?
以至於弄得自己現在如此為難。
腦海裏不由又浮現出東方楠嬰和南宮宇昨晚相視的那一幕。司寇繼昭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是因為那姑娘從未對自己另眼相待,才會做得那麽決絕!
既然如此,那麽,也莫怪他司寇繼昭不念舊情了。可是,他也沒法再在這兒站下去,他怕一會兒聽到裏麵傳出的慘叫聲,會忍不住衝進去阻止。
跑出院子,跳上馬背,司寇繼昭離開了牢院。他要回刑獄司查歐陽仲錦案子的卷宗。
隻是還沒跑出去多遠,他又拐了個彎回興軍侯府了。
延國疆界分四域,由四位一品軍侯統兵鎮守。他父親負責南域,回京述職的時間也差不多夠長了。每逢冬季,別國可能在休養生息,而他們延國,卻是戰事最頻繁的日子。
寒冬冷酷,百姓難存。隻有不斷地出去搶奪,才能保證基本的需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