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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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銀香苦苦哀求下,夏侯紓決定在去曬月齋之前順便將她帶出漱玉閣。
    在易舞的死上,銀香可能真的是無辜的,因為她確實沒有動機。
    聯想到銀香的賣身契仍在丞相府,來漱玉閣不過是冒用他人之名,夏侯紓頓時有了主意。
    夏侯紓貓在雜物間外麵光線昏暗的走廊轉角處,看著那群人到處搜索銀香的蹤跡,但他們並沒有搜雜物間,反而很快就離開了這一片。
    過了一會兒,有個雜役折返了回來,他似乎是對這幾間幾乎廢棄的雜物間起了疑,一遍慢慢的往緊閉的大門處走,一遍豎著耳朵聽動靜。
    越靠近,他的腳步越輕。
    夏侯紓正愁著去哪裏找個冤大頭,沒想到機會就送上門來了。
    她故意弄出了聲響。
    那雜役果然中計,看著轉角處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然後輕手輕腳地沿著聲音傳出的地方好奇地走過去。
    夏侯紓立刻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那雜役從自己麵前走過,待他信心滿滿的走到轉角深處,整個人都掩在陰影裏,她便突然從他背後跳出來,趁他沒反應過來就快速將他打暈。
    雜役失去意識後便如一趟爛泥一般倒在地上。
    夏侯紓怕聲音太過響亮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還特意用手扶了一把。
    那雜役年紀不大,也就十來歲的樣子,身形不高,有些清瘦,卻還是比女子重許多,夏侯紓拖了幾下也沒有將他走走多遠。
    雜物間的門突然從裏麵開了一條小縫,隨後銀香露出一個頭來。她驚慌失措的四下掃了一眼,才趕緊又把門打開了些,快步出來幫著夏侯紓將那雜役抬了進去。
    夏侯紓仔細打量了一下雜役的身型和裝扮,指著他身上的髒兮兮的衣服對銀香說:“我看他身形與你差不多,你把他的衣服脫下來換上。”
    “這……”
    銀香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雜役,又看了看夏侯紓,滿臉的疑惑和為難。她雖然淪落至此,到底還是個姑娘家。讓她一個未出嫁的女子去扒陌生男人的衣服,怎麽想都有些別扭。
    “都什麽時候了在顧慮那麽多,趕緊的,別磨蹭。”夏侯紓說完也發現了其中的尷尬之處,但現在絕不是顧及男女有別的時候,遂提醒她,“你多猶豫一刻,我們就多一分被發現的危險。”
    銀香聽了把心一橫,立馬就蹲下去扒雜役身上的衣裳。
    如今天氣已經熱起來了,那雜役平時幹的是跑腿和體力活,出汗重,又不愛洗澡,粗布衣服也是臭烘烘的。銀香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了,連廚房那樣油汙醃臢的地方都能忍受下來,自然也不怕這點汗臭味。
    夏侯紓則微微側身,一邊留意著雜役,防著他突然醒過來,一邊觀察著外麵的動靜,就怕他們找了半晌沒找到人忽然又搜回來。
    銀香很快就換好了衣裳,順便還就著雜物間裏的灰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看上去的確有幾分做雜役的樣子了。
    夏侯紓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從一堆積滿灰塵的雜物裏找了一條繩子將那被扒得隻剩褻褲的雜役手腳綁住,又從銀香換下來的粗布衣裳上撕了一塊下來塞進他的嘴裏,防止他萬一突然醒過來大喊大叫。
    做完這些,夏侯紓才嫌棄的扯了一塊布來擦了擦手,隨後小心翼翼出了雜物間,帶著銀香一路躲躲閃閃避開到處尋找的人往後門方向去。
    後廚冒那麽大的煙,附近的人都看到了,但除了後廚的人和雜役,前後門的門房是不能擅自離崗的,並且越到這個時候,門房越是責任重大,要嚴防死守,以免放走了什麽不該放的人。
    先前邱大叔跑到後門向兩個門房訴說裏麵的情況並央求他們幫忙尋找女兒時,他們已經了解了個大概,所以更加不著急,反正也急不來。麵對邱大叔走失了女兒心情,他們隻能表示遺憾,卻不能感同身受。
    夏侯紓和銀香一前一後來到後門,躲在一麵牆後觀察四周的情況。
    搜尋的人跟兩個門房交流了幾句便往其他地方去了,兩個門房也打起精神站在進門處守住,邱大叔則站在一邊焦急地搓著手。
    夏侯紓便示意銀香先按計劃上去跟門房溝通。
    銀香雖然心裏打著退堂鼓,但到底是在大戶人家待過的,見過大場麵,而且如今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更是不能退縮。
    她咬咬牙,硬著頭皮便迎了上去。
    銀香對門房謊稱後廚有人縱火傷了人,自己奉命去請郎中。
    門房眼瞧著銀香麵容有些生疏,卻又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便照慣例盤問了幾句。
    銀香平時不出門,門房對她自然沒有印象,但她在後廚待了一陣子了,倒也能答上幾句,隻是門房依然有些猶豫,半晌不肯放人。
    夏侯紓見門房遲遲不肯放行,擔心搜尋的人還會再折回來,連忙往自己的臉上也抹了些煙灰,佯裝驚慌失措地往大門處跑過去。
    “阿爹救命!”
    夏侯紓一路跑一路大喊,眼角竟然不知不覺間就擠出了一絲淚痕。
    門房的視線和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來。
    比起那個灰頭土臉的雜役,夏侯紓這樣長得嬌滴滴又驚慌失措的模樣更讓他們憐憫。
    在門口等候多時的邱大叔聞聲看了過來,仿佛尋回丟失的女兒的老父親,又驚又喜,差點沒掉出眼淚來。他一邊朝天作揖,一邊激動地對門房說:“兩位爺,你看我沒說錯吧,裏麵有人縱火,大夥都幫著抓那縱火之人,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敢往前湊,隻好趕緊出來報信。豈料就這麽一會兒功夫我這可憐的女兒就找不著了!天可憐見!好在她還算機靈,總算是出來了!謝天謝地!”
    兩個門房早就叮囑過邱大叔要看好自己的女兒,未曾想到竟然一語成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一麵吹噓自己未卜先知,一麵嘲笑邱大叔老糊塗,要是真把女兒丟在裏麵了,隻怕他日見到的就不是這麽個人了。
    邱大叔頓時老淚縱橫,一麵奉承兩個門房是救人的活菩薩,叮囑得十分在理,都是金句良言,一麵責備自己果真老糊塗了,差點就鑄成大錯,回去無法跟老婆子交代,還發誓以後就算自己這把老骨頭散架了,也不敢再帶女兒來這樣的地方冒險。
    兩個門房瞧著邱大叔哭得情真意切,又瞅了瞅夏侯紓一副受驚的可憐樣,也不再調侃他們,便讓他們趕緊離開。
    邱大叔趕緊作揖道謝,又慌亂地從胸口的袋子裏摸出一串銅板來直往門房的手裏塞,感激涕零道:“兩位爺的大恩大德,老朽沒齒難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兩位爺千萬收下!”
    兩個門房哪裏想到自己三言兩語的玩笑話不僅得了邱大叔一個人情,還有錢拿,頓時樂開了懷,親自將邱大叔和夏侯紓送出後門,還叮囑他們路上當心。
    邱大叔又是千恩萬謝,方帶著夏侯紓離開。
    兩個門房分了銅板,心情十分愉悅,高一點的那個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兒。矮一點的立馬用手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得意忘形,然後兩人就開始小聲商量晚上去哪裏找個地方喝酒消遣消遣。
    兩人討論了半晌,剛做好打算,矮一點的門房突然拍了拍腦袋,想起方才那個被自己盤問的雜役。再一看,那個麵黃肌瘦的雜役早已不見蹤影。
    高個子的門房也有些慌了,兩人趕緊四下看了看,卻沒有見到人,也不知道那雜役究竟有沒有出門。
    但他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小聲議論這事。
    高個子的說:“我們的職責不過是看守大門而已,裏麵發生了什麽事與我們何幹?”
    矮個子附和道:“那雜役說是去請郎中,我們哪裏知道是真是假,萬一因我們的阻攔而誤了事,豈不給自己找麻煩?”
    高個子的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們根本就沒有看見什麽雜役!我們在這裏守了一個上午,除了邱家那對送菜的父女,沒有看到任何人進出!”
    矮個子的立刻領會了對方的意思,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隻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那個雜役不僅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出了漱玉閣的後門,而且再也沒有回來。等到他們知道他們放走的可能就是縱火之人時,兩人也很有默契地保持口徑一致,堅稱自己一直守在後門,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員從後門出去過,至於是否是混在客人裏麵從前門出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前門的門房自然不敢擔下這個雷,但他們又拿不出證據來,這事就這麽成了一樁懸案。
    而此刻已經成功離開漱玉閣的夏侯紓就更加輕鬆了。
    夏侯紓原本就無心摻和漱玉閣的事,她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通過銀香打探可靠的情報查到易舞的死因。後麵將銀香從泥潭裏解救出來,不過是順手為之,至於銀香從漱玉閣出來後又去了哪裏,她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