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休妻還是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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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若蘭看了看趙王和趙王妃,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發懵的丈夫,心裏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原來她是可以選擇的嗎?
    許若蘭當初嫁給獨孤顯,是她母親費盡心思去求來的。因為這個,她這幾年沒少被妯娌嘲諷和挖苦,從來不敢回嘴。好在剛開始那兩年獨孤顯待她還有幾分情誼,所以她就認了。可是自從婆母姑嫂一個又一個往她房裏塞人,獨孤顯的心思就不在她身上了,甚至連對孩子都沒從前那麽上心了。如今還有幾分真情,她也說不準。
    原先她覺得自己不能辜負母親的厚望,不然就太對不起母親的辛勞付出了。而且她還有兩個天真可愛的孩子,遇到什麽不公之事,也勸自己忍了。可是現在母親突然這樣問她,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還有第二種選擇。
    捫心自問,她在這個囚籠一樣讓人窒息的王府裏忍氣吞聲了這麽多年,早已心力交瘁,疲憊厭倦,如果可以離開,她是願意的。
    許若蘭深吸一口氣,向母親行了一個大禮,鄭重道:“母親若是有法子讓女兒脫離苦海,女兒願意聽從母親安排。”
    夏侯湄稱讚道:“不愧是我夏侯湄的女兒,有骨氣!”
    趙王妃聞言立刻拍手道:“顯兒,你聽到了沒有!許氏自己都不願意繼續呆在這兒了!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拿了筆墨紙硯來寫休書,寫完就把她給我趕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們母女!”
    獨孤顯一臉為難,看向妻子的眼神還有點受傷的樣子。他們成親多年,他一直覺得她溫柔賢淑,善解人意,也理所當然的接受著他的照顧與關懷,沒想到她這麽狠心!不過是一次爭吵而已,就要離他而去!
    許若蘭直接別過臉去,避開了對丈夫對視。為了這個不知冷暖,也不成器的男人,她把有生以來最苦的日子都忍下來了,太不值得了!
    夏侯淵哪裏聽得別人這麽詆毀自己的親姐姐和外甥女,他正了正衣襟,嚴肅道:“這件事我本不該置喙,但我那姐夫不在這裏,也不怎麽管事,我就暫且說句公道話。如果兩個孩子都不想繼續在一起了,那也不是你們趙王府休妻,而是和離。”
    “沒錯!是和離!”夏侯湄恍然大悟,遂感激的看了弟弟一眼,繼續說,“我家若蘭並無錯處,你們沒有理由休了她,隻能雙方協商和離。而且,和離之後,你們還得把我家若蘭的嫁妝原封不動的還回來!”
    聽到不光要和離,還要歸還嫁妝,趙王妃就不:“想和離?呸!做夢!我們獨孤氏是皇族,自開國以來就沒有和離的先例,休妻的倒是不少。我們頂多給你們一封休書。我看你們你拿著休書日後怎麽見人!還有許氏的嫁妝,那是被她自己花光的,為何要讓我們來還?”
    麵對誠心侍奉了多年的婆母的詆毀和欺辱,許若蘭心寒至極。都說人心是肉長的,可有的人,隻怕是石頭做的,又臭又硬。
    許若蘭麵容清冷,語氣冰涼道:“婆母不承認也沒關係,你們從我這裏拿走的每一分錢,我都記著帳的,所有明目一應俱全,就算是鬧到官府,我也有證據!不怕你們不認!”
    趙王妃發了會兒懵,反應過來大罵道:“你這賤婦!居然還留著這一手呢!真夠有心計的,從前我真是小瞧了你!”
    許若蘭置若未聞。心想若是連這點心機都沒有,隻怕她的嫁妝根本就無法撐到現在,早就被他們霍霍完了,還談什麽養孩子。
    夏侯湄心中大喜,十分欣賞的看了女兒一眼,麵色平靜道:“對待非常之人,隻能用非常之手段。還好我家若蘭聰明,不然就真被你們家吃幹抹盡了,還找不到說理的地方!”
    趙王妃年紀雖大,腦子卻沒糊塗,她沉吟片刻,馬上又變得雀躍起來,道:“就算你們有證據又如何?這些年你們房裏養著那麽多人,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要錢?就你那點嫁妝,除去這些,還能剩多少?”
    意思就是即便是要還嫁妝,那也不需要還多少。
    “趙王妃這話可提醒我了。”夏侯湄聽得滿臉興奮,轉頭對女兒說,“若蘭啊,既然這些年你的孩兒和屋裏的那些姬妾都是你養著的,那正好,你把他們都帶上。大不了孩子改姓許,以後由你大哥和幼弟撫養,有我看著,定然不會虧待了他們。至於那些姬妾,帶出去後,該派去幹活的去派去幹活,該發賣的發賣,也別繼續在她們身上浪費銀子了!”
    許若蘭覺得此事可行,已經開始在心裏琢磨哪些人可以留下來打打雜,逗個趣,哪些人可以毫無留戀的發賣了,找哪家牙行價格好談。
    趙王妃白了她們幾眼,白牙森森道:“我看你們是還沒睡醒呢,竟然做起白日夢來了。我告訴你們,許氏可以走,其他人你們一個也別想帶走!王子王孫那都是刻在宗室的族譜上的,豈容你們說改就改!還有那幾個妾室,那是正經過了文書的,是我們趙王府的人!”
    許若蘭的聰明就聰明在頭腦清醒,做事不動聲色,關鍵時刻才不至於掉鏈子。她想了想說:“不對,軒兒和轅兒都是我的孩子,也是我一粥一飯辛辛苦苦養大的,婆母和夫君從未幫忙照顧過一日,我若帶他們走,合情合理。至於你說的那些妾室,當初你們逼著我把她們納進門的時候,花的是我的嫁妝錢,所以她們的身契都在我的手裏,跟趙王府沒有半分幹係。我帶走自己的人,你們管不著。”
    趙王妃不管家,並不知道內情,便看向管家的房氏,詢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房氏早就在獨孤曇被打的時候嚇得忘了哭,這會兒更是腦袋嗡嗡作響。看到婆母突然詢問自己,她又愣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開口。
    當初為了讓許若蘭掏錢給獨孤顯納妾,房氏承諾所有納進門的妾室都要簽下賣身契,而且所有身契全部交由許若蘭保管,趙王府不得過問。也是因為這個,房氏及其手下的人都默認那些妾室該由許若蘭出錢供養,趙王府分文不出。不過這些不管家的趙王妃並不清楚,才會那麽自信。
    房氏原想著許若蘭膽小懦弱,這輩子也飛不出趙王府,即便拿著幾個妾室的身契也成不了什麽大氣候,所以她就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哪成想會有今天這麽一出。早知道會這樣,她還不如咬咬牙從公中把這個錢出了,又或者少給獨孤顯納幾個妾,也不至於現在被搬到台麵上來說。
    現在事情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她不承認是不行了,可是她該如何解釋,才能保住自己的管家之權呢?
    趙王妃與房氏婆媳朝夕相處了十幾年,自然是看懂了房氏的沉默,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她很快就想到了應對之策,信心滿滿的對許若蘭說:“就算那幾個姬妾的身契在你手裏,你要帶走她們也沒關係,不過是幾個身份低賤的妾室而已,在我眼裏連個奴婢都算不上。日後我自會再為顯兒求娶良妻美妾!至於兩個孫兒,那是我們獨孤氏的孩子,你們想都別想!”
    “你……”許若蘭氣得發抖。說到底,趙王妃還是不會輕易讓她帶走孩子,可孩子是她的命,她絕不能就此妥協,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
    跟王府搶孩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趙王妃得意一笑,神情挑釁:我看你們能奈我何!
    “那也未必。”夏侯淵突然說。
    趙王妃一眼瞪過去,又有你什麽事?
    夏侯淵看都沒看趙王妃一眼,神色坦然道:“當初我家大郎不幸罹難時,先帝曾許諾過我一個願望,至今沒有向陛下討要。當今陛下最是注重孝道,倘若我跟他說想從親族中過繼兩個孩子給我家大郎繼承香火,想來陛下也會答應的。若蘭是我的親外甥女,她的孩兒自然也算是我們夏侯氏的親族之一,做我夏侯氏的孩兒也不虧待他們。”
    趙王妃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夏侯淵,然後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求證是否真有這麽一回事。
    趙王低頭沉默不語。
    提起夏侯淵痛失愛子,就會提到七年前那場與北原之間的大戰。而提到那場大戰,就會聯想到戾太子獨孤衡和他後來發動的宮變。
    當年宮變時,趙王也是被戾太子獨孤衡挾持入宮慶賀登基大典的人員之一。為了讓百官信服,戾太子還特意安排趙王代替禮官,親自為他登基進行加冕。若非晉王獨孤徹及時趕到,力挽狂瀾,他都不知道還要被戾太子如何處置。也因此,他被百官詬病了許多年,無非是說他身為皇室子弟竟毫無骨氣,投靠戾太子助紂為虐,差點毀了江山社稷。好在晉王登基後待他親厚,漸漸的才平息了那些流言蜚語。
    如今有人問起來,他仍然覺得心有不甘。那些抨擊他的人,不過是因為刀沒有駕到他們和妻兒的脖子上罷了。
    而夏侯淵因為在那場戰役中失去了長子夏侯翖,先帝確實在彌留之際許了他一個承諾,不久後先帝病故,這承諾則轉由當今陛下來履行。
    如果夏侯淵真要用這個承諾來換給逝去的長子夏侯翖過繼子嗣,以他們趙王府這麽多孫子的情況,再加上夏侯淵與許若蘭的舅甥關係,當今陛下還真有可能同意。
    趙王妃看到丈夫的表情變化便知道夏侯淵所言非虛,但她絕不妥協,依舊固執的說:“我們是皇室宗親,陛下也不糊塗,怎麽可能讓我們把子嗣過繼到你們家去?簡直胡說八道!”
    夏侯淵最不喜歡與人做口舌之爭,尤其是像趙王妃這樣仗著自己有些身份就歇斯底裏、胡攪蠻纏的婦人。他輕咳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是不是胡說八道,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