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杜鵑有喜以後，一直都是張大夫看的。我聽二爺說，張大夫最擅長婦人毛病。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換了個大夫吧。”
    “哦。”
    “我記得，當時陽光很刺眼，我下意識用手遮了一下額頭，然後就聽見“嘭”的一聲，再一看，杜鵑已經掉入了荷塘，整個人狼狽不堪，嘴裏還不停的喊著“救命”。而少夫人卻驚慌失措的站在一旁。於是，我便大聲呼救，招來家丁，把杜鵑救了上來。杜鵑捂著肚子一直喊疼，額頭也冒著冷汗，然後地上就流出來一大攤子血。”
    元翎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人長得相當普通，倒是頭上的那隻簪子相當別致。
    “後來呢，是誰請的大夫？”
    “是二爺。”
    小半個時辰後，一個叫“連翹”的丫環被叫進了屋子。
    元翎不死心，繼續打聽，沒想到爆出了更多猛料。
    張大夫生意平平，平日裏靠著走街串巷，才能勉強度日。就在一個月前，他還醫死了個人，苦主上門討要說法，鬧得是沸沸揚揚。誰知隔日，這件事便平息下來，想來賠了不少銀子。
    回到皓月閣，元翎晦暗不明的眼神中泛起層層微波。
    用慣了的大夫不用，偏偏請來一位張大夫，而這位張大夫卻在關鍵時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賈興旺是何居心。
    才一日功夫，就挖出這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再查下去，真相還會遠嗎？
    “翎兒，你回來啦，辛苦了，我給你弄了一碗燕窩，趁熱喝吧。”
    無事獻殷勤，非賤即盜。
    元翎才不會以為莫瑤霜有這麽好心。
    這丫頭，該不會又闖禍了吧？
    “說吧，又是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啊，你好心好意為我奔走，我這不是想犒勞犒勞你嘛。”
    “少來。”
    莫瑤霜驀地心虛的傻笑，兩隻手指玩起了小動作。
    “嗬嗬。我就是氣不過嘛，見廚房給杜鵑燉了燕窩，便把它給偷了，結果杜鵑找上門來，正好逮了個正著，於是我就和她大吵一架。我可沒吃獨食，這不，還特意給你留了一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元翎翻了一記白眼。這是特意留的麽，分明是表姐自己吃不完借花獻佛的好不好？
    不過，她也沒那麽傻，好東西送上門，自然得好好品嚐品嚐，看著成色似乎不錯呢。
    一口下肚，元翎的眉毛驀地抖了抖，臉色十分精彩。
    實在是太好吃了，這是……名副其實的官燕啊。
    因為前世吃過，所以她不難認出。
    隻是，一個丫環，沒有了孩子，還能吃到這麽頂級的燕窩，實在叫人意外。
    “表姐，這燕窩是誰吩咐燉的？”
    “不清楚，應該是娘吧。否則，二叔也不敢隨意支這麽多燕窩給一個丫環啊。而且我嚐著，這燕窩比我平時吃的都要好。”
    “李夫人很喜歡杜鵑嗎？”
    “喜歡才怪。”莫瑤霜前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才小聲道，“其實，我娘一直在提防著杜鵑呢，你也知道，杜鵑長得嬌媚可人，又說得一嘴漂亮話，慣會討好人，所以我娘怕我爹不小心幹出什麽“壞事”。”
    元翎露出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
    既然連李夫人都忌憚，想必那杜鵑有些本事。
    “那……府內是不是有很多男的都喜歡她啊。”
    “可不是。那群男的一見到她，就像蒼蠅見了血，被迷得五迷三道。就連一向清心寡欲的二叔見了她，也忍不住多看上幾眼。不過，杜鵑眼高於頂，哪瞧得那些人。也怪我，當初若是我多長個心眼，也不會給她機會勾引元寶。”
    元翎望著被一掃而空的空碗若有所思。
    頂級官燕，她和莫瑤霜都吃了，足足得有兩人份。
    既然李夫人和杜鵑的關係緊張，即便顧及道義，也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頂多就是弄些下等貨色應付。
    這燕窩肯定也不是杜鵑自己買的。她是賈家丫環，月錢有限，根本沒有錢肆意揮霍。
    而且她平日裏鮮少出門，所以，能給她官燕的，一定是賈府之人，並且這個人還要有一定的身份，而符合要求的也就三個人，賈富貴、賈興旺、賈元寶。
    根據手頭收集的信息來看，用屁股想都知道，賈興旺的可能性最大。
    其實，送頂級燕窩倒也沒什麽，就怕這二人的關係不清不楚哦！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讓對方自己說出來。
    將賈家有關人等的供詞記錄在案後，元翎特意去找了一趟給杜鵑看病的張大夫。
    杜鵑若是胎像不好，張大夫不可能沒有一絲察覺。
    隻可惜，元翎趕到張家之時，吃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閉門羹。
    照連翹所說，杜鵑小產怕不是裝的。
    擁有兩世見識的她比誰都清楚，若是胎兒發育正常，除非是用力撞擊肚子才會導致小產。這麽容易就落紅，看來她猜得對，孩子本身就有問題。
    另外，連翹見杜鵑落水，便先入為主以為是莫瑤霜推的，但其實，連翹什麽也沒看見。
    興師動眾，看來也不是毫無收獲。
    至少她肯定了自己的結論，那就是，撒謊之人不是莫瑤霜，而是杜鵑。
    元翎意味深長的拉長了尾音。
    “那大夫是賈家慣用的麽？”
    她向街坊鄰居打聽了之後才知道，張大夫一家早在半月前就搬了家，聽說是投奔親戚去了。
    趕在這個時間點離開，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這不是暗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是你告訴少夫人，杜鵑在荷塘邊散步的？”
    “我不是故意告訴她的，是少夫人聽見了我們幾個的對話。我見她怒氣衝衝的離開，怕出事，便跟了上去。結果，就看見杜鵑落了水。”
    “開始吧。”
    連翹怯怯的出聲，“那日，李夫人讓我給杜鵑燉烏雞湯補身，忙完以後，我便和幾個丫環聊了會天。杜鵑山雞變鳳凰的事，整個賈家都知道了，唯獨少夫人被蒙在鼓裏，大家都很同情少夫人，所以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哦。”聽到重點，元翎再次慎重的問了一遍，“是你親眼看見少夫人推杜鵑下水，還是你隻看到杜鵑落水。麻煩你想清楚再告訴我，這很重要。”
    連翹眨巴眨巴大眼，心中不解，不都差不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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