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將畫稿往灶台一拍，噠噠噠跑去洗手，一邊洗一邊唱：“ 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嘞……”
    李大娘收回視線，目光定在灶台上，她愣了一下，又低頭看了王大娘一眼。
    快到午飯時間，屋裏傳來了飯菜的香味，十八的肚子咕咕直叫，她停下筆，抓著畫稿進廚房：“王大娘，李大娘，可以吃飯了嗎？我肚子好餓呀！”
    桌上攤開十幾張紙，周慕嬌將人抱到膝上，十八一眼就瞧見了：“姐姐你也參賽嗎？”
    王大娘和李大娘是趙大嬸請來給大家做飯的，三十幾人的飯，又是普通的菜式，一肉一菜一湯，整治起來並不難，這會已經在炒最後一個青菜了。
    用豬油炒的青菜，聞著就很香，十八又咽了一下口水。
    “十八畫得真好，今晚我們就讓你娘幫你做成衣服。”
    實在是太浮躁了，跟山下的市井無賴根本沒什麽兩樣！
    梁山海人設崩塌，但他也不想的。
    他原本就擔心趙雲璟會被上林書院挖走，原本說要給他派請柬的最後也遣人來說讓他別等了，陳公子倒是從上林書院跳了過來，未來兩年的生源問題是不用擔心了，但梁山海就還是不高興，還是有了想法。
    陳公子隻是一塊用來招生的招牌，趙雲璟跟他不同，趙雲璟那是有可能做進士的，要是運氣好一點被點了狀元，那趙雲璟就會成為繼陳大人之後，回瀾書院的第二塊金字招牌。
    趙雲璟今年才十八，兩年之後參加大比時才二十歲，點狀元那年二十一，還正年輕，就算他五十歲就過世，那這塊招牌至少還能刷三十年。
    三十年，難道還不夠讓回瀾書院培養第三、第四、第五塊招牌嗎？
    陳公子可以不要，回瀾書院也可以沒有生源，但趙雲璟一定得來！
    夜長必定夢多，梁山海於是天天讓人到兩所書院的分岔路等著，打算如果趙雲璟真的去上林書院，那他就直接將人綁回山，好不容易十天之期快要結束，梁山海一夜沒睡，天還沒亮就遣人押著陳公子到桃花村接人。
    陳公子在趙家屋前喂了小半個時辰的蚊子，簡直是無語問蒼天。
    這趙雲璟是有些才華在身，但山長他至於嗎？！人家趙雲璟一開始就沒看考慮上林書院啊，他都拍著胸膛說了無數次說他跟趙雲璟有君子之約，可是梁山海不信，他也沒辦法啊！
    陳公子又打了個嗬欠，天光大亮了，趙家裏頭有了動靜，陳公子上前拍門：“趙雲璟！趙雲璟！開門！”
    趙雲璟穿著一身月色長袍，頭發束起，僅用一根玉簪子裝飾，臉還是那張臉，整個人的氣質卻是不同了。
    “趙兄？”陳公子揉了揉眼，“趙兄？！”
    趙雲璟看到陳公子，又看看陳公子後頭那兩個身著回瀾書院院服的學生，兩人嗬欠連天，困得眼淚都出來了。
    天還沒亮就被山長遣下山接人，原本他們就很有怨氣，再看到趙雲璟清清爽爽而自己一身狼狽，他們的怨氣更大了。
    趙雲璟衝兩人輕輕點頭，挑眉問陳公子：“你是來接我的？”
    陳公子翻了個白眼，正要出聲，就被人搶了先：“山長認為你是文曲星下凡，怕你半途被上林書院的人劫走，特遣我等下山迎接，文曲星君，請吧！”
    真是有夠陰陽怪氣的。
    陳公子皺眉：“要是不願意來，山長講的時候就該提出來，來了又在這發牢騷，怎麽，是山長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逼著你們下山了？”
    “陳兄此言差——”
    “差你的娘的頭！”陳公子打斷，“既想在山長麵前賣個乖討個好，又不想把事情落實，怎麽，你們是覺得山長是傻子，隨隨便便就能被你們敷衍過去？”
    “陳兄你誤會了，我等沒有不情願，我等隻是想跟趙兄開個小玩笑，好增進同窗之間的友誼，這是幽默，幽默。”
    另一個也趕緊表態：“回瀾書院雖不及上林書院威風，但平時學業也是很緊張的，學業已然足夠緊張，平時就應該多放鬆一下，陳兄你莫要太於嚴肅了。”
    陳公子嗬了一聲：“是開玩笑還是真陰陽怪氣，也就隻能你們自己才知道了！不過最好是你們所說的那樣，否則，我嚴肅起來，可是很可怕的。”
    “一定，一定。”
    趙雲璟出聲：“幾位一早趕路，一定還來不及用早飯，若不嫌在下屋舍粗陋，便請稍等片刻，用了早飯再走。”
    趙家早飯算不上豐盛，但這個時候吃著，什麽都剛剛好，肚子飽了，那壞情緒就跑光了，加上還有兩個女孩子在旁，那兩個學生便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看著周慕嬌和那個叫十八的小姑娘一身外出的打扮，陳公子壓下激動，鎮定開口：“阿嬌，十八，你們也要去城裏嗎？”
    周慕嬌睡意全無，她仔細問了十八很多次，小姑娘暈暈乎乎的，又困，怎麽也說不清楚自己白天到底去過哪裏，又有誰看過她的畫稿。
    “姐姐不要傷心，我全都記得的，明天我就重新畫！”
    自己都難過得不行，還打起精神安慰她，這十八是哪裏來的小天使啊。
    李大娘手在灶台上一抹，那畫稿就不見了。
    王大娘突然抬頭：“十八洗好手了。”
    “噢！我這就給她盛飯！”
    有得吃的，十八就把畫稿的事全部忘了，一直到了半夜，她突然驚醒：“嬌嬌姐，我的畫稿不見了！”
    畫稿又不見了？
    王大娘性子沉默，這會正埋頭燒火，眼睛平平的盯著灶膛，眼裏就沒有別的。
    李大娘笑了：“十八這麽餓了啊？那趕緊去洗手，大娘先給你盛飯，咱們先吃！”
    回瀾書院的學子發現他們的山長最近不太對勁。
    在學子們的眼中，梁山長從來都是以深沉穩重示人，這幾天總是急眼，昨夜好端端的在樹下賞花喝茶，突然就跟一隻鳥對罵，要不是他身上那身衣服實在太明顯，學生們都不太敢相信這是他們的山長。
    “好好好。”
    桌上的是些半成品，隻畫了三分之一的樣子，十八可能真的有這方麵的天賦，她看了一會就拍拍小胸膛：“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穿上漂亮美麗的衣服噠！”
    “不是，是想做一件自己穿的。”
    “我會我會！”十八十分積極，“姐姐，我幫你畫！你要穿我畫的衣服，以後就穿我畫的好不好？”
    “那姐姐就等著了。”
    十八很喜歡屋外那張桌子，看書看累了，可以看看旁邊綠油油的菜，還有下山路上那一路的野花，還可以跟秀蘭家的小寶玩，更重要的是，阿爹阿娘他們回來，她能第一時間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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