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鹽鐵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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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見朱成鈞並未察覺到雲盈袖對他產生了異樣情愫,心裏不免為他擔心。
但願那個妖女覺得他特殊一時心血來潮,過些時日那股新鮮勁也許就淡了。
朱成鈞看了看時辰,現在已過了午飯時間。
一忙活起來竟連吃飯都忘了,對自己的拚搏敬業,朱成鈞把自己都給感動了。
明婧拋去心中的繁雜,問道“徽州商會成立後,需要我做些什麽?”
閑下來才知道,朱成鈞發現自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婧仙子似乎意猶未盡,朱成鈞心裏暗道仙子就是仙子,不食五穀。
“咕咕……”這是肚子餓得慌才會發出的抗議聲。
朱成鈞敢保證,絕不是自己的肚子在怪叫。
這個大廳就自己和婧仙子二人,這聲音的出處不用想都知道。
原來仙子也要吃飯嘛,朱成鈞忽然覺得此刻的明婧多了幾分人間氣息。
“先去吃飯,此事得空再聊。”朱成鈞看向明婧想笑又不好笑出聲來。
明婧跟在朱成鈞身後,秀眉微蹙,一雙美眸露出一縷難堪之色。
“姐姐可有什麽忌口的,不妨說出來,我好讓人安排。”朱成鈞背對明婧問道。
“隨便。”明婧似嗔非嗔的說道。
隨便?越是說隨便的人就越不能隨便,自己真要隨便就是不懂事了,此乃常識。
下得樓來,朱成鈞隨手喚來夥計,吩咐道“到附近最好的酒樓訂兩桌飯菜回來,一桌葷腥重些,另外一桌素菜多一些,抓緊去辦。”
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當然是無肉不歡的肉皇大帝,素菜多的那一席自然是為明婧準備。朱成鈞看明婧的身材纖穠合度,平日裏肯定非常注重營養結構均衡,為她準備的飯菜當然得葷素搭配了。
“兩桌?”夥計略感訝異,就兩個人卻訂兩桌酒席,吃得完?
“我沒說錯,下去辦吧。”朱成鈞隨手揮退了夥計。
明婧始終不肯以真容示人,更不願意與人搭桌用餐,訂兩桌菜肴雖說破費,卻是無奈之舉。朱成鈞倒是很想跟婧仙子同席用餐,主要是她不讓呐。
有錢就是好辦事,酒樓沒讓人久等,夥計的辦事效率也高,沒多少工夫兩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擺上了餐桌。
“公子,您怎麽在院中用餐。”這時,沈澤走了進來。
受到沈澤驚擾,朱成鈞連忙收回偷瞄的雙眼,客套道“吃過飯了沒。”
“還……沒……”沈澤實實在在的回道。
“一起吃些。”一桌菜肴六道之多,朱成鈞自問沒那麽大的胃口。
浪費糧食是罪過,咱一個勤儉節約的農家子弟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沈澤看了一眼大廳中背對著二人用餐的俏麗背影,略略湊近了些,低聲說道“公子是跟那位姑娘鬧別扭了?”
姑娘跟你不吵不鬧,連哄的機會都沒有,這可咋整。
朱成鈞瞪了沈澤一眼,斥道“吃飽飯趕緊幹活去。”
被朱成鈞冷不丁的一聲冷喝,沈澤瞬間老實了。
看了看大廳那邊,朱成鈞感覺明婧應該是吃好了,看她的動作像是在掛麵紗。
女人飯量小,吃得快很正常。
看沈澤一副狼吞虎咽的粗鄙樣,朱成鈞不由得惱道“瞧你這一副餓死鬼投胎似的樣,端到一邊吃去,莫妨礙了我跟明姑娘談正事。”
就這樣,沈澤被朱成鈞轟出了院子。
走進大廳,明婧也正好起身。
朱成鈞靠近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個盤子僅剩菜汁殘羹,一點都不帶浪費,絕對標準的光盤行動。
朱成鈞轉而用異樣的目光看向明婧,心道仙子的飯量這麽大?
明婧美眸輕翻白了一臉怪異的朱成鈞一眼,微慍道“我吃得很多?”
秋波帶俏,明婧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嬌俏風情,朱成鈞不由得看癡了,竟忘了回話。其實這句話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朱成鈞此刻的表現可以說是恰到好處。
看到朱成鈞這副欠揍的表情,明婧心裏突然生出一股要教訓他的衝動。
“東家……”夥計神色驚慌地闖進後院。
夥計的急促呼喊驚醒了朱成鈞,也打破了即將出現的尷尬氛圍。
“何事。”長興票號的夥計都經過嚴格的培訓,若非突發急事斷不會這般失態。
“有人砸我們鋪子!”
…………
流氓搞破壞?聽了夥計的稟報朱成鈞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長興票號,裕泰糧行倒是相安無事,遭殃的是多處正在裝修準備用於經營鹽鐵生意的鋪子。多間鋪子幾乎同時遭到打砸破壞,會是巧合?流氓什麽時候被組織起來了?
鹽鐵專營放眼這個時代絕對屬於暴利中的暴利,為獲得鹽鐵專營權,其爭奪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就衝旗下店鋪遭到打砸破壞這一情況來看,朱成鈞知道鹽鐵專營權陸祖安已經給自己爭取到了。
鹽鐵經營權並不難獲得,官府對外宣稱隻要出得起錢就行了。
當然,這一說辭不過是官府的托詞。
鹽鐵重利,誰不心動?
別小看這一紙批文,隻要得到它,一個家族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完成資本積累。
鍾離縣的鹽鐵專營權一直一來都掌握在本縣第一大豪強方氏家族手裏,眼下自己的店鋪遭到破壞,朱成鈞可以斷定是方家雇傭地痞流氓所為。
方家財力雄厚,人脈廣,根本無人敢與之競爭鹽鐵專營權。
被方家視為囊中物的鹽鐵專營權如今被別人不吹灰之力就給得了去,方家此舉大意如此有我方家在,拿到批文又如何,能不能安生做這單生意,方家說了算。
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朱成鈞忍無可忍,陰沉著臉下令道“命徐霄集合所有護院,緝拿一眾地痞流氓送官法辦!”
沈澤見朱成鈞義憤填膺,靠上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鹽鐵生意一直都事方家人在做,我們的店鋪遭到打砸屬下斷定是他們所為。然而方家勢大,命地痞流氓砸店隻不過是小小警告,接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陰毒算計在等著我們呢。”
朱成鈞冷哼道“方家此舉是警告不假,我命人將所有地痞流氓緝拿送官法辦也是在宣示實力。方家人不是傻子,經此一事,再有下次他們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朱成鈞稍作思考,隨即對沈澤吩咐道“吩咐下去,把店鋪收拾一下,裝修照常進行。統計好損失,這筆賬,我要跟方家好好清算。”
就在這時,兩個衙役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朱公子,張大人有請。”
朱成鈞話別明婧就隨兩位衙役直奔縣衙。
鍾離縣後衙,縣太爺張弘成似已等待多時。
朱成鈞沒看到許師爺的身影,後衙大廳就隻有自己跟張弘成二人。
張弘成抬了抬手,說道“請坐。”
“張大人請在下過來,不知所謂何事?”朱成鈞淡淡的說道。
張弘成直奔主題,說道“朱公子的店鋪遭流氓破壞本官已知曉,是我思慮不周以致公子白白蒙受重大損失。本官也沒料到,方家人竟敢這般目無王法!”
朱成鈞笑了笑道“感謝大人告知,我也萬萬沒想到鹽引還未到手,方家人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出手警告,鹽鐵生意果然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好做。”
張弘成麵容略顯苦澀,詢問道“朱公子打算怎麽做。”
朱成鈞瞳孔緊縮,沉聲道“方家手握鹽鐵專營權多年也積攢了不少家財,利不可獨享,我不信他就沒幾個死對頭。”
張弘成搖了搖頭說道“本官上任之初就有想過變更鹽鐵專營權,朱公子猜怎麽著,第二天就有人將警告信送上我的案台。”
堂堂縣太爺都不放在眼裏,方家人的囂張跋扈,可見一斑。朱成鈞撫了撫下巴,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道“張大人奉命征稅,方家繳納了多少?”
張弘成擺了擺手,說道“一毛不拔。”
獨享鹽鐵專營之利,到頭來還抗稅,朱成鈞不知道方家到底有何通天背景。
想當初長興票號開業之初,一個銅板還沒賺到就先交了稅,而且收稅的還是兩個稅吏,朱成鈞不禁感慨上麵有人罩著就是好。
朱成鈞目光炯炯地看向張弘成,用幾近質問的口吻,說道“方家的勢力已經大到可以無視王法了嗎?”
張弘成伸出手來向下壓了壓,道“這些年來方家犯下的罪惡罄竹難書,本官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將此惡徒繩之以法。”接著張弘成笑吟吟地看向朱成鈞,說道“惡有惡報,隻爭遲來早到。”說到這裏,張弘成突然停了下來。
朱成鈞看得出張弘成已經獲悉了方家後台坍塌的消息,張弘成不見兔子不撒鷹,敢情自己也要付出點代價他才會采取行動。既已知道張弘成所想,朱成鈞也不藏著掖著,說道“答應陸大人的事在下沒忘,稍後我就將下半部策略獻於大人。”
張弘成見朱成鈞如此識時務,倍感欣慰,當即說道“本官這就命人緝拿方家一行歸案,朱公子大可高枕無憂的敞開門做生意。”
一縣父母官主政一方多年,對方家的惡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突然采取鐵血手段,委實反常。朱成鈞更加確信方家的後台已經垮了,受到清算不過是遲早的事,張弘成這麽做僅僅是順水人情。
無奈這件事,隻有官方出麵做最合適,這個人情不受也得受。
朱成鈞見張弘成紅光滿麵,頗有直上青雲的春風得意。談完正事,朱成鈞換上輕鬆的笑容說道“張大人莫不是就要升遷了?”
“哈哈……”張弘成朗聲一笑,道“朱公子好眼力,待這一屆州試結束,本官就該告別主政多年的鍾離縣了。”
“那在下就提前恭賀大人升遷大喜了。”朱成鈞知道僅有口頭的蒼白祝賀遠遠不夠,接著說道“在下的鹽鐵生意全賴大人關照,稍後必有重報。”
張弘成起身來到朱成鈞跟前,一臉親切的說道“本官與賢弟一見如故,就不做這等俗人之舉了。日後有需要賢弟解惑的地方,還望不吝賜教才是。”
張弘成口中的所謂不吝賜教,應該是自己那份故作神秘的策略了。諸多晦澀的專業名詞,若沒有自己的解釋,就算他們每一個字都認識,連起來就不知所雲了吧。
朱成鈞承諾道“在下隨時恭候,掃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