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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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結束之後,有個人累了說要回房間休息。
但其他三人還正在興頭上,於是眼神便在周圍的人裏逡巡著,試圖拉一個人入夥繼續組隊搓麻將。
任明空感覺有兩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幹嘛?”他迎著視線看了回去,發現是牌桌上自己的兩名同學。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拉住了任明空的胳膊:“任老師,來搓一局?”他的語氣裏,“任老師”三個字咬得很重,不過周圍的人都沒聽出來有什麽不對的。
但來自蓉城靈能學院的其他人可是聽懂了。
這是想從我這兒找回點便宜來啊。任明空一聽都樂了,他也知道自己被肖鳳儀莫名其妙掛了個隨行教師的牌子多多少少會讓其他人有點小意見。
當然,這點情緒根本不足為提,其他幾人也絲毫沒有上綱上線拿這事兒找任明空麻煩的想法。
隻是這時剛剛好碰上,不拉下來搓一把麻將那也太可惜。
輸給任明空也就罷了,然後贏了的話,那叫了一路“任老師”的怨念可算是能發泄了。
於是,抱著隨便玩玩放鬆放鬆的想法,任明空坐了下來,和其他三人一起熟練地碼起了牌堆。
然後是搖骰子決定拿牌順序。
四個數字分別是6、3、1、6,很不幸,任明空是那個1。
最後摸就最後摸吧,也沒什麽不好的。
其實任明空的牌技真的很爛,用他曾經大學時室友的話來說,那就是嚴重拖了四川人的後腿,不配作為一個四川人活在牌桌上。
當然,他本來也沒想贏,玩玩罷了。
果然,不到二十分鍾,任明空就已經連輸了三局。
“任老師,咱就是說先結下賬吧?”贏得最多的那個男生笑眯眯地看著任明空,剛才也是他拉著任明空入的局。
這人叫何晏明,是二年級的學生,寢室就在任明空對門,性格活潑喜好結交朋友,時不時在兩個寢室之間串門,任明空對他很是熟悉。
一說到結賬,任明空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他突然想起來,這局用的籌碼是英鎊(一英鎊等於一百便士),而非RMB,這顯然是為了照顧牌桌上唯一的那個本地人。
但是自己上哪兒搞英鎊去,他們倒是開局之前就去不遠處的銀行兌好了錢。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諾曼的卡裏指不定有多少錢,但自己也不可能拿出來用。
任明空尷尬的神色就差寫在臉上,其他三人也不是瞎子,一下就明白了過來,對視了一眼後,紛紛露出了“純真”的表情。
何晏明帶頭說道:“任老師這是沒兌得有英鎊?”
任明空嘴角抽抽,點點頭。
這家夥就是明知故問,等回了蓉城自己非得去他寢室拆了他的……啊不,直接把大狼和五哥放他寢室去!
“啊,既然這樣。”何晏明側過臉看了一眼外國友人,“那不如任老師給我們表演個節目,就當抵債了,怎麽樣?”
還不等任明空表態,周圍的人率先起哄了起來,紛紛表示支持這個提議。
其中,謝小胖叫嚷得最帶勁。
而其他人,他們倒是不知道“任老師”三個字裏包含了多少欲哭無淚的委屈,他們起哄隻是因為人類湊熱鬧的本能罷了。
別說任明空,就算是換了肖鳳儀來,他們也照樣起哄不誤。
要麽給錢,要麽表演節目。
任明空要真想用前一種方法解決的話,這會兒去找教堂裏的工作人員借錢也是可以的,但他當然知道何晏明在想什麽: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小地捉弄一下任明空。
“行行行,表演節目就表演節目。”任明空佯裝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說,表演啥?”
何晏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換著眼神。
最後,何晏明一指外國友人:“迪安,你來決定吧。”
被何晏明指到的金發碧眼外國友人迪安愣了愣:“我?”他雖然參與了牌局,但也是僅次於任明空的墊底的存在,按理說他也是輸的。
但何晏明都把他推了出來,其他人看上去也沒什麽意見。
迪安想了想,打了個響指:“Teacher任,我對你們華夏的古典戲劇很是喜歡,尤其是京劇,聽說你唱戲很有一手,不知道能不能讓我欣賞欣賞?”
任明空聞言眼前一黑,自己唱戲有一手?我唱歌都跑調!
不用想也知道是謝啟瑞到處說的瞎話。
何晏明雖然損,但不至於這樣亂編故事……隻有謝小胖幹得出來這種缺德事。
任明空殺氣騰騰的眼神掃過謝啟瑞的臉,對方也果真一臉“我在看風景”的表情,直接出賣了他。
回過頭來,任明空對上迪安期待的臉,頓時有些頭疼。
他想了想,勉為其難道:“先說好,這是你們想聽的啊,到時候要是出什麽意外可別說我言之不預了……”
何晏明不以為然地催促道:“能有什麽事,唱個戲而已。”
“好。”任明空突然堅定了眼神,他豁出去了,“既然你舍得死那我便舍得埋,我就給你們唱一出……”
“你這叫什麽話……”何晏明眼皮一跳,頓感不妙,這貨要唱啥?
“……我就給你們唱一出《哭七關》吧。”
“別!”
“使不得!”
“住嘴!”
眾人一聽《哭七關》皆變了臉色,忙撲上去捂住了任明空的嘴。
這玩意兒是著名的哭喪曲目,要唱出來那還真就是有人要被埋了。
隻有迪安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些華夏同學的行為。
“你……”何晏明的臉都黑了,他算是知道任明空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了,“你換一個,來個三堂會審,會唱嗎?”
一般來說,在戲曲的行話裏,三堂會審是個簡稱,全程是指越劇的著名劇目《三堂會審玉堂春》。
任明空聞言想了想,隨即頗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何晏明,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這要求我還是第一次聽。
何晏明被任明空這個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他本能地預感這家夥又要鬧幺蛾子。
但是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那句話,何晏明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不就是《三堂會審玉堂春》嗎?這沒什麽不能唱的。
“三堂會審,任老師會唱不會?”於是何晏明又問道。
任明空嗯了一聲,然後抬手示意大家安靜。
他閉上眼回憶起戲詞來,三堂會審這出戲他還是去年在手機上聽過,仔細想想能想起來幾句比較經典的詞。
幾秒之後,在眾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任明空睜開了眼。
他端著身段,開口唱道:“亂臣賊子實可惡!”
嗯?何晏明眉毛擰了擰,這句話是什麽東西,我咋沒聽過?難道是什麽鮮為人知的流派的唱詞?
他本身是個戲曲愛好者,聽到沒聽過的新玩意兒,也來了興致,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且說任明空,他本來還有些害羞,但第一句出口之後,突然找到了感覺,微微停頓了半秒,後麵幾句便脫口而出:
“不信上帝信科學!
三堂會審伽利略,
定要掃除日心說!”
何晏明在聽到第二句的時候就繃不住了,臉色大變,站起身來就想去摁住任明空不讓他接著唱。在日不落帝國天主教可是僅次於國教的存在,眾人所在的瓦蘭納教堂也是天主教信仰的地方。
這貨在這兒唱天主教燒伽利略?!
但何晏明反應還是慢了半拍,讓任明空把定場的四句給唱完了。
迪安雖然中文不錯,但幸好任明空用的京韻的唱腔,迪安一時半會兒沒聽明白,隻覺得這個腔調的味道還不錯,應該是挺正宗的。
他甚至還鼓起了掌,叫了兩聲好。
何晏明額頭上的青筋都起來了,但見迪安好像還挺喜歡,也不好揭穿任明空,免得迪安知道那貨唱的什麽之後再打起來。
“好了好了……”何晏明止住了任明空的唱,“就到這兒吧,時間也不早了,迪安還要回教院去。”
任明空頗有些意猶未盡,不過再後麵的詞兒他有些記不清,何晏明叫了停,他也幹脆不唱了。
聽何晏明一說,任明空這才知道,迪安原來是霧都教院的學生,也不知道是怎麽跑來這兒跟他們打成了一片?看這架勢莫不是衝著麻將來的……
迪安聞言,看了一眼表,發現時間竟已經九點半了,忙跟眾人道了別,匆匆離開了瓦蘭納教堂。
待迪安走後,何晏明看向任明空,臉色跟鍋底一樣黑,咬著後槽牙問道:“你唱的那是什麽玩意兒?”
任明空理直氣壯地瞥了他一眼:“三堂會審啊。”
“那是三堂會審?!”
“是啊,《三堂會審伽利略》,怎麽不是了?”任明空覺得何晏明怪怪的,怎麽這事兒糾纏不清,不是他自己說的唱三堂會審嗎?自己也沒瞎唱啊。
要說《哭七關》是他故意搗亂,那《三堂會審伽利略》還真是認真唱的,要不也不會在被何晏明打斷之後意猶未盡了。
正在這時,任明空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眉毛頓時挑了起來。
是大狼的來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