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破而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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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梯上,江塵僅僅靠著肉身,已經來到一千五百階的高度。
    六萬斤的重量傾軋,江塵身上仿佛壓著一座大山,每一寸血肉都在緊繃,強大的氣血在其中流轉,抵抗著無形的重量。
    突然,江塵前方,一道盤坐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那是一名男子,二十來歲的模樣,麵貌狡黠,給人一種精明的氣息。
    “咦?竟然有人來闖天梯。”
    男子覺察到江塵的氣息,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神光內斂,宛若古井無波,但江塵卻從中看到了一股強大的自信。
    “好強的肉身。”
    男子居高臨下,望著江塵,口中發出讚歎。
    江塵點頭示意,對方和他一樣,也沒有動手元力,卻能在此處盤坐修煉,想來修為也是不凡。
    “唉,我還要在這裏坐三天,不然倒是可以和你比一下。”
    男子語氣中流露出失望,然後站起身來,給江塵讓道。
    “謝謝了,我叫江塵,以後可能是你的同門了。”
    江塵頂著重負,快步走到男子所在的那一級台階,邁了過去。
    “好說,我叫陳重。對了,前麵有個大家夥,脾氣很臭,你最好小心點。”
    陳重說完,再次盤膝坐下,開始修煉。
    江塵向上望去,依稀望見一尊身影。
    “大家夥嘛?”
    江塵喃喃一句,繼續前行。
    “一千七百階了。”
    又是兩百階過去,江塵的肉身已經被壓迫到了極致。
    逆生丹塑造的丹身隻修煉到二階中期,強度足以硬蠻妖。但這天梯勾動的力量太過神異,遍及江塵的每一寸皮膚。
    其他地方還好,但一些柔軟的部位卻有些吃不消,江塵不得不催動部分元力護住這些部位。
    前方,一名大漢的身影出現。
    果然是個大家夥!
    那身影盤坐,遠望有如一座鐵塔,江塵估計那人站起來能有兩米高。一塊塊爆炸性的肌肉高高隆起,連江塵都隱隱有些心驚。
    那個高度,已經快要達到兩千階,隻有武宗才能涉足。但那大漢卻不靠元力,僅憑強大的肉身硬抗磅礴的重力。
    “是誰?”
    大漢雙眼緊閉,喝聲如雷。
    “江塵。”
    江塵答了一句,腳步不停。
    “沒聽過。”
    大漢惜字如金,但一股戰意卻在他身上騰然而起。
    武宗二重巔峰!
    江塵驚訝,年輕一輩能達到這種境界的,放在整個大燕國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憑借諸多手段,江塵雖然無懼這個境界的武者,但對方能在這般年紀,就有如此深厚的修為,天賦之強,可見一斑。
    “我要在此鍛體三日,任何人不得打擾。”
    那大漢說完,朝著江塵轟出一拳。
    霸道無匹的拳勁,像是一座磅礴的山嶽,向著江塵當頭壓來。
    江塵冷哼,同樣是一拳轟出。
    “轟”
    兩道拳勁勢均力敵,對撞瞬間爆發出狂野的元力,向四麵八方蕩開。
    山石崩碎,滾落下去,惹起山下一陣驚呼。
    “我沒看錯吧,那是黑骨師兄?”
    “沒錯,就是黑骨師兄。聽說他為了修煉一門強大的武技,放棄進入道場的機會,沒想到竟然是跑來天梯隱修。”
    “聽說黑骨師兄的修為已經邁入武宗境二重,快要趕上雪瑩師姐了。”
    山下,因為黑骨的出現,那些弟子的話題終於從江塵身上移開。
    天梯上,元力波動逐漸消弭,江塵卻停住了腳步,臉色凝重的望向黑骨。
    對方這一拳沒用動用元力,完全是肉身催發出的勁氣。如此狂野霸道的拳力,江塵自問不如。
    “好,能接下我這一拳,你過去吧。”
    出乎江塵意料的是,黑骨卻並沒有再度出手,而是挪了挪身子,讓他過去。
    但黑骨的身軀太龐大了,而且他渾身洋溢著爆炸性的力量,即使讓了點空間,也不夠江塵通過。
    “那個,你要不再挪挪?”
    黑骨聞言,嘴角一抽,但還是往一旁蹭了蹭。
    “謝謝了,我叫江塵。”
    越過那一級,一股足有十萬斤的磅礴力量壓落下來。江塵隻覺氣息一滯,體內一根根骨骼幾乎要折斷開來。
    這已經是堪比羽化境武宗一重全力一擊的力量,江塵走在石階上,等同於無時無刻不在被一名武宗轟擊。
    “噗”
    清晰的爆裂聲響起,江塵體表的皮膚不堪重壓,綻裂開來。
    殷紅的鮮血,泛著淡淡的藥香,從那綻裂處冒了出來。但因為有重力存在,鮮血隻能湧出一絲。
    而此時,那些重力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沿著那道傷口往江塵體內瘋狂湧去。
    之前江塵的肉身就好比是堅固的大壩,阻擋了洪水般的無形重力。現在這個大壩上被開了一道口子,便再也無法阻止那洪水的侵襲泛濫。
    重力入體,凝縮的重量直接作用在江塵的血肉和骨骼上,連他的內髒都無法幸免。
    “既然如此,便借前人之力,助我丹身突破。”
    江塵麵露狠色,運轉逆生丹的法門。
    渾身三萬六千毛孔張開,瘋狂將那重力吞入體內,很快便達到了江塵所能承受的極限。
    “砰砰砰砰砰……”
    一聲聲爆破聲不絕於耳,江塵肉身炸開,渾身血肉模糊。
    “炸了!”
    “兩千零三十二階,人雄隕落。”
    “憑借泉湧境的修為,能走到這一步,也算是不弱了。”
    看到江塵爆開的身影,即使一些沒聽說過江塵的學宮弟子,臉上都有些戚戚。
    武道有如攀登,拾階而上,越往後越是艱難。資質平庸者,走出一段,便無力前行,強行前衝,隻能如江塵一般,身死魂滅。即使那些天資驚豔的人傑天驕,也有可能一步走錯,淪為白骨。
    “不會的,江塵哥哥不會死的!”
    古妃嫣臉色慘白,就要走上天梯。
    “嫣兒!”
    一道喝聲響起,古妃嫣嬌軀一震,循聲望去,蒙天宇的身影出現在她視野中。
    “師父,你救救江塵哥哥!”
    古妃嫣快步跑了過去,泫然欲泣。
    蒙天宇表情凝重,搖了搖頭,望向天梯上方那具身影,道:“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為師插手,對他未必是件好事。”
    “不,嫣兒不管什麽武道之路,嫣兒隻要江塵哥哥活著!”
    古妃嫣說完,義無反顧,向那天梯走去。
    “嫣兒!”
    這一幕落入蒙天宇眼中,讓他身軀猛地一震,一段不願被他觸碰的記憶,猛地浮現在他腦海中。
    一別數十年,恍然如夢,那個倩影卻仍舊深深紮根在蒙天宇心中。
    那抹芳華,從未黯淡。
    “你去吧,這樣至少你不會後悔。”
    蒙天宇喃喃,挺直的脊梁佝僂下去,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老去了二十歲。
    又一次踏上天梯,古妃嫣清麗的容顏上,一股決絕浮現。
    “江塵哥哥,嫣兒來了。”
    踏階而上!
    “什麽!古妃嫣也要登天梯!”
    黑白山腰,道場上,無邊的元力洶湧浩蕩,將這片地域化作一方元力海洋。
    之前坐在古妃嫣旁邊的男子突然睜開眼,表情陰冷。
    “韓宗,怎麽了?”
    前方一道白衣身影感應到韓宗的氣息波動,開口問道。
    韓宗將暴躁的心緒強行壓製住,狠聲道:“是古妃嫣。她為了一個廢物,跑去闖天梯了。”
    “哦,竟有此事?那人不知道你喜歡古妃嫣嗎?”
    白衣身影語氣驚訝,要知道,韓宗不僅武道天資不凡,而且出身高貴,父親乃是學宮中的一位長老。這樣的身份,也有人敢跟他搶女人?
    “那廢物還沒入門,就對我學宮弟子動手,還打傷了我那看守山門的弟弟。我父親氣不過,想要教訓他,但卻被他搬出蒙長老來。”
    韓宗顛倒是非,三言兩語間將江塵描述成一個奸惡之徒。
    “連韓長老都出手了?”
    白衣身影有些驚訝,韓學道雖然武境在一眾長老中算不上前列,但天資非凡,師法天地參悟出的太極之道,放在黑血白宮都屬於不可多得的妙法。
    “算了,我看你也修行不下去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人,敢來我黑白學宮放肆!”
    白衣身影說完,長身而起,狂野的氣勢排開浩瀚的元氣,讓整個道場都籠罩在他的威壓之下。
    羽化境武宗二重!
    “聽說黑骨也在天梯上,這次出去正好和他比試一番。”
    “黑骨”二字吐出,白衣男子眼中徒然爆發出強大的戰意,看得韓宗都是有些心驚。
    “白玄,你莫要惹事!”
    突然,一道女子的聲音從道場正前方那道身影傳來,宛若夜鶯啼鳴,令人心神一震。
    白玄聞言笑笑,對著那女子道:“雪瑩師姐,你放心,我有分寸。”
    說完,白玄轉身離去,和韓宗一起向道場外走去。
    天梯上,兩千階後,這裏的空氣極度凝縮,超過十萬斤的重力讓絕大多數的學宮弟子望而卻步。
    江塵血肉爆開,隻剩下一具骨架苦苦支撐。
    逆生丹的功法運轉,丹田中,造化烘爐噴發出熊熊爐火,煆燒江塵的骨骼。
    “沒有足夠的元力,丹身很難塑立。”
    天梯被重力規則籠罩,諸天萬道不存,就連天地元氣都無比稀少。
    江塵雖然能夠借助重力破開丹身,但沒有足夠的元力,他的丹身根本無法重塑。
    若非之前肉身炸開時,將他隨身攜帶的一些丹藥也崩碎,暫時穩住了他的肉身,不然他早已身死。
    嚐試用神念溝通天地,但武宗境的神念太過孱弱,最多隻能影響別人的精神,無法改變物質世界。
    而且,重力規則下,莫說是江塵,就算是武尊來了也不要妄想動用神念,從外界引動元氣。
    這裏的規則,隔斷諸天,霸道決然!
    “隻能靠它了!”
    江塵在心底歎了口氣,掛著碎肉的手掌從血肉模糊的腰間取過一個儲物袋。
    顫抖著將儲物袋打開,在裏麵摸索一陣,一枚灰白色的丹丸被江塵掏了出來。
    赫然是之前斬殺那狼妖所得的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