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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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臨安城數千裏外的青峰城中,江家大宅。
“什麽,你說那小畜……江塵惹了皇甫家族的人?”
一座大廳中,江霸臉色難看,口中發出驚呼。
江戰懶得理他,當初江霸之子為了加害江塵,不惜手段,最終慘死。江霸也由此對江戰懷恨在心,但礙於江戰勢大,而且江塵進入黑白學宮,可謂是前途無量。江霸縱然心中有恨,也隻能深深隱藏。
現在聽到江戰說江塵戰死,江霸本來還覺得老天有眼,長吐一口惡氣。但想到那皇甫家,江霸的一顆心頓時沉入穀底。
“都是你生得好兒子,竟然給我江家帶來這麽大的禍端!”
見江戰對自己的話沒有反應,江霸怒火中燒,站起來指著江戰的鼻子大聲說道。
江戰目光驟然變冷,逼視江霸,讓他心中猛地一寒。
“我兒江戰拿出巨神拳的功法時,沒見你站出來說話!王大師入我江家,讓我江家丹藥收入提升五成時,也沒見你站出來說話!現在我兒身死,你好歹是塵兒的長輩,卻口出此言?江霸,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話音落下,江戰渾身殺意彌漫,一家之主的威嚴姿態強勢無比,讓那江霸心中驚懼。
“夠了,還嫌江家不夠亂嗎?”
大廳主位上,一臉嚴肅的江遲淵終於看不下去,出言嗬斥。
江遲淵開口,大廳中那些江家後輩皆是臉色畏懼,大氣都不敢出。
“先把家族的人轉移到別的地方吧,這青峰城已成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說完這番話,江遲淵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都癱軟在那裏。
百年前,身為燕國四大家族之一的江家因老祖隕落,不得不黯然離開王都,來到這個偏遠的小城。但沒想到百年後,江家又要麵臨一次搬遷。這對每一個江家子弟而言,都是無比沉重的打擊。
“吾,愧對先祖啊。”
江遲淵低聲呢喃,他主持江家數十載,一心隻想著能讓家族恢複昔日榮光,隻是他力有未逮。直到江塵出現,拿出了那江家遺失的功法,才讓江遲淵看到了希望。
但現在不等江家重振,便要再度搬遷,這讓江遲淵心中那堅定的心念有些動搖。
“對不起。”
江戰低下頭顱,滿臉羞愧,一旁江霸臉色陰厲,幾次想出言譏諷,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
半日後,江家遣散了一些仆人,其他所有族人聚集在了一起。
“我們要逃到哪裏去?”
“我聽說皇甫家的人就在城外守著,我們出去會被他們殺死的。”
驚恐的聲音響起,帶起驚慌的情緒在那些人中蔓延開來,他們麵露茫然,不知道該前往何方。
“不會的,江塵哥哥一定會回來的,他會殺光那些壞人!”
一些江家的後輩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稚嫩的臉上毫無懼色。
人群中一些得知內幕的長者聞言,皆是發出歎息。江塵可以說是江家這百年來最為閃耀的天才,現在卻猝然隕落,令人痛惜。
“哼,要不是那個小畜生,我們用得著逃跑嗎?你們還替他說話!”
江霸站在人群中,語氣不忿。但他剛說完,一名稚童跑過來打了他一下,道:“不許你說江塵哥哥,他一定會回來的。”
江霸認出那稚童,隻是一個偏門子弟的子嗣,當即就要出手教訓。
但他剛抬起手掌,一股狂野的勁力突襲而來,將他轟飛出去。
“江霸,你也太不要臉了,這麽小的孩子你都不放過!”
江戰冷冷瞥了江霸一眼,而後抱起那稚童,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柔和道:“僮兒說得對,你江塵哥哥會回來的。”
但他還沒說完,眼淚便止不住地溢了出來。
“伯伯不哭,我們一起等江塵哥哥回來!”
江僮兒小手擦去江戰臉上的淚水,聲音堅定地說道。
江戰聞言,心頭一震,江家如今已是危如累卵,連他都心有戚戚,但這些孩子們卻如此堅強,讓他為之震動。
“好,伯伯不哭,我們在這兒等你江塵哥哥回來!”
這一刻,江戰募地做出了決定,放下江僮兒,轉身向江遲淵所居住的方向走去。
“你說什麽?要留在這裏?”
房間中,江遲淵聽到江戰的話,臉色很不好看。
江戰點了點頭,目露堅決,道:“皇甫家勢大,我江家縱使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與其倉皇逃竄,苟且偷生,倒不如在此城中與那皇甫家族之人決一死戰!”
“不行!”
江遲淵斷然否訣,如今的江家,遠遠沒有與皇甫家那等龐然大物抗衡的實力。他們隨隨便便派出一名武宗強者,就足以絕滅江家一門,二者的實力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就算我們能逃出青峰城,又要逃到哪裏?天蕩山嗎?那裏麵妖蠻橫行,根本容不得我們深入。到時候皇甫家尋來,便是甕中捉鱉。”
江戰陳明厲害,隻不過這些東西,他能想到,江遲淵又哪裏會不明白。
“可是,留在這裏,我江家將無一人可活。逃離出去,或許還能保存一些血脈。”
江遲淵語氣有些鬆動,對於他這等年紀的人來說,故土難離。若非為了給江家留出一線生機,他也不願意離開這裏。
“百年前,我江家已經退過一次,也是為了保存血脈。百年之後,江家還要重蹈覆轍嗎?為什麽百年時間過去,我江家還是無法重現先人榮光?”
江戰字字如刀,剜進了江遲淵心中。
江遲淵臉色痛苦,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回憶,江戰見此趁熱打鐵,道:“江家子弟血脈超凡,不遜色於任何強族。就算沒有強大的功法,也能自行開辟出一條堂皇大道。無非就是那出離王都之恥,壓垮了我江家兒郎的脊梁,讓我族中人無法走出陰影,武道之心蒙塵。今日若是再退卻,即使留下了江家血脈,又有何用?”
江戰一番話,讓江遲淵驟然醒悟過來,一股從未有過的強大氣息從他身上透發而出,隱隱竟有磅礴之意。
此時,江遲淵的武境雖然距離那武宗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其道境卻突破了多年的桎梏,登臨泉湧境巔峰。隻要閉關修煉一段時間,武境便扶搖直上。
江遲淵武道天賦本就十分強大,隻是多年來他忙於家族事務,而且沒有強大的功法支撐,導致武境一直停滯不前。得到巨神拳的功法後,他的武境突飛猛進,現在已經進入泉湧境六重。進境之快,堪稱可怕。
現在被江戰的一席話震動心神,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被搬開,江遲淵心境發生極大的轉變。無懼無畏,暗合武道真意,武者之心晶瑩通透,讓他的道境也一飛衝天。
“好,既然如此,那我江家便在此城中,靜候那皇甫家。”
江遲淵說完,收斂渾身氣勢,望著江戰,語氣變得有些柔軟,道:“塵兒的死,我也很傷心。但你現在身為一家之主,江家的擔子,你必須剛起來。無論今後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在你身後給你支持。”
江戰身軀猛地顫抖起來,強行壓抑住想要流出的眼淚,道:“您放心,戰兒,不會讓您失望的!”
江遲淵點了點頭,輕歎一聲,揮手示意江戰離去。
出了房間,待心中巨大的悲傷平複,江戰才一臉肅穆地回到那些族人聚集的地方。
這裏是江家的演武場,占地麵積極廣,平日裏家族那些年輕子弟每日聚集在此修煉武技,打熬肉身。
此時,那些石鎖、兵器都被移到了一旁,場中站滿了江家的族人。他們的頭顱低垂,臉上滿是黯然。
離開,隻是一個體麵的說法,事實上他們是要逃離這裏。將家族賴以生存的地方,和血液中傳承下的榮光全部拋棄,苟且偷生。
從今以後,他們將很難回到這裏。即使有朝一日得以歸來,但隻要皇甫家不放棄對他們的追殺,他們就不敢提起自己的姓氏。
他們看到了江戰的身影,這個繼江遲淵之後的年輕家主,養育出江塵這等璀璨的天才。本來一切多麽美好,江家的未來已經是可以看到的光明,但現在,一切也都因為那個天才被毀去。
那些目光有些複雜,望著江戰,所有人都沒有出聲。
看著那一張張臉龐,江塵如鯁在喉,胸腔中那絕漠苦戰的一腔熱血驟然變冷。
他知道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意味著什麽,皇甫家的強者一旦駕臨青峰城,眼前這些人都要為他的那個決定陪葬。
但江戰還是要說出來,江家人逃避了百年,百年間,幾乎沒有人回到王都江家的故地去看看。他們不堪回首那故地,無法正視江家的現在。
但一切總要結束,江家的恥辱終將被洗刷,哪怕是用死亡的方式。
“我們,不走了。”
江戰的聲音響起,傳響開來。
場中那些人麵如死灰,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的囚徒一般。但聽到江戰的聲音,他們一個個抬起頭顱,臉上閃爍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江家,不走了,也沒有人能讓我們再次離開!”
像是有一座火山爆發,那聲音從江戰胸腔中炸裂開來,讓場中每一個流淌著江家血脈的人瞬間淚流滿麵。
一些老者活過了漫長的歲月,他們的記憶中還留存有他們父輩的歎息。那一代人舍棄了榮光,背負著屈辱來到這裏,沒多久便鬱鬱而終,將重振家族的重擔留給了他們。
但一代代過去,江家卻依舊無法從新站起,而時光已經在他們這一輩人身上烙印下沉重的枷鎖。他們的脊梁被深深壓彎,卻沒想到在這一日。江家,又站起來了!
百年時光,首尾兩端,前人遺落的一切,後人終於拾起。
“江家!”
那些老人眼含熱淚,嘶啞的聲音中透發著決絕。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他們腳下的土地是如此堅實,讓他們所有人腳踏實地,挺起一根根傲骨和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