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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怎麽上的船？”
    沉戰的第一個問題就把江塵給問蒙了，轉過頭看姬陽明他們，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船的。好像回過神來他們就在船上了一樣。
    所有人都麵向船頭的方向坐著，而船夫就站在船尾，搖晃著手中的船槳，優哉遊哉。
    阿蠻想要轉過頭去看船夫，船夫的聲音悠悠地從後麵傳來，“看前麵，不要看我。看我你們會後悔的。”
    船夫的聲音很淡，但所有人都是心頭一凜。
    江塵覺得最恐怖的是沉戰這種活了上萬年的怪物，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上船的。那這個船夫究竟應該多厲害？
    沒有了回頭看的想法，江塵忍不住開口問，“大哥，我們過無盡海大概需要多久？”
    船夫目光深邃地看著遠方，“快則一瞬。”
    一瞬？
    江塵覺得這船夫在開玩笑。
    “慢則永生。”
    雲智和尚雙手合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閉上眼睛念起經.文來。
    江塵突然想起之前雲智和尚所說的佛典，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而現在他們一回頭就會看見船夫，算是岸嗎？
    船上所有人突然都陷入了沉默，他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周圍的海水就像是沒有邊際一樣，船夫的體力也像是無限的，就一直劃槳，一直劃槳。
    娜紮的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人長期在這種環境下總是會覺得很壓抑。
    江塵想要說些什麽打破沉默，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不是被什麽法術給控製了，而是從心裏不想說話。
    絕對不能這樣下去！
    江塵凝神靜氣，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娜……”
    一開口就是江塵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沙啞，就好像他的嗓子已經幾十年沒有開口說話一樣。
    江塵的聲音雖然很微弱，但在眾人聽起來卻無異於天籟之音。終於有除了劃水聲以外的其他聲音了。
    船夫也覺得很驚訝，笑著說，“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能夠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的人。”
    說了第一個字江塵的嗓子馬上就恢複了正常，他將臉色蒼白的娜紮給扶住，“大哥，這無盡海究竟還有多久？”
    船夫有些不高興，“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快則一瞬，慢則永生。”
    江塵眼神一凝，“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麽在裝神弄鬼！”
    話音剛落，江塵就猛地一回頭。
    船夫消失在船尾，除了晃動的船槳江塵什麽都沒有看見。
    “哎。”
    船夫的歎息聲從無盡海四周傳來。
    “都和你們說了不要回頭，既然你們這麽執迷不悟，那接下來的路你們就自己走吧。”
    船槳不動了，好像船也不動了。
    無盡海成為了一汪死水，隻有在船上的人晃動的時候會泛起漣漪，其他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
    江塵看向姬陽明，“陽明前輩，對於無盡海你真的一點回憶都沒有嗎？”
    姬陽明搖了搖頭，“大師兄送我來的時候也是一艘小舟，隻不過我沒有覺得這小舟需要劃這麽久啊。當時我還在小舟上喝酒，半壺酒都沒有喝完就已經出了無盡海進入東海了。”
    唯一的線索也斷了，江塵坐在小舟上沉思起來，這無盡海肯定有什麽奇特的地方，既然姬陽明能夠平安無事地過來，那他們應該也能平安無事的過去才對。
    沉戰最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他從小舟上站起來，伸手就要去解腰間的腰帶。
    江塵一愣，“沉戰，你幹什麽？”
    沉戰甕聲甕氣地對江塵說，“大哥，這個無盡海死氣沉沉的，我看著不爽。你們在船上好好想怎麽辦，我下去玩會兒水。”
    江塵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應該說沉戰心寬還是怎麽樣。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下去玩水？
    撲通。
    一個小球被阿蠻丟進水中，小球入水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都注意力。
    阿蠻盯著水中的小球不轉眼，拍了拍江塵的手，“你去劃槳，我們看看會有什麽變化。”
    雖然不知道阿蠻發現了什麽，但一聽到有事情做，沉戰就自告奮勇地跑到了船尾。
    “沉戰，你劃槳了嗎？”
    雖然聽到了船槳劃動水麵的聲音，但江塵還是忍不住確認一下。
    沉戰臉紅脖子粗地對江塵喊了一聲，“大哥，我一直在劃啊。他娘的，這個船槳也有古怪，比我爹的魔槍都還要重。”
    江塵和阿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震驚。
    沉戰在不停地劃槳，那麽按照道理來說他們就應該是在前進才對。小球浮在沒有任何波動的水麵上，那麽它就應該與小船越來越遠才對。
    然而阿蠻與江塵都發現，無論後麵的沉戰劃槳劃多快，小球與船之間的距離都是固定的，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要麽就是球因為某種牽引力一直跟著他們，要麽就是……
    江塵抬起頭看向前方，一臉凝重，“我們一直在原地沒有動過，因為沒有動，所以無盡海自然也就是無盡海。”
    說話間江塵調動元力往前方重重一揮。
    狂風吹向白霧，而這些白霧根本不為所動，風與白霧之間隔了一塊透明的琉璃一樣，依舊按照其特有的軌跡在運行。
    姬陽明快要被折磨瘋了，他在玄母宗待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覺得玄母宗外麵的無盡海這麽煩人。
    “我們就算待在原地又怎麽樣，看不到河岸我們根本就什麽都沒有辦法做。”
    “看不見河岸……”
    聽到姬陽明的話，江塵小聲地重複了一次。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江塵盤膝而坐，竟然閉目沉思起來。
    姬陽明無語了，都這個時候了這個小子怎麽還學和尚入定了？
    阿蠻和娜紮雖然也不清楚江塵想到了什麽，但她們都相信江塵不是那種不分輕重或者自暴自棄的人。
    下意識地兩女為江塵護法起來，畢竟人在入定的時候是最脆弱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姬陽明半睡半醒間，他感覺到船身晃動了一下。
    周圍的白霧更濃了，而江塵竟然從船上站了起來。
    姬陽明皺著眉頭看江塵，“你幹什麽？”
    江塵負手而立，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陽明前輩，我們到岸了。”
    “嗯？”
    江塵的話讓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隻是當他們看向周圍的時候，又絕望了。
    除了海水就是白霧，唯一不同的是白霧比之前更濃了。
    就在大家覺得江塵是不是因為坐船太久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坐在船頭的雲智和尚也睜開了眼睛，“是啊，我們的確到岸了。”
    和尚話音剛落，船頭就哐當一聲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麵。
    白霧也在這個時候慢慢散開，姬陽明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小船竟然真的到達了岸邊！
    江塵第一個負手上岸，坐在船頭的雲智和尚將江塵給叫住，“江塵施主，小僧在無盡海中看見的彼岸是極樂世界，請問江塵施主看見的是什麽？”
    江塵默然不語，隻是抬頭看向遠方。
    江塵的目光就像是有形的一樣，白霧紛紛散開，露出最遠處的一座高聳入雲看不到頂的山峰。
    武道巔峰，這就是江塵在無盡海中看到的彼岸。
    無盡海其實是個幻境。
    進入無盡海的人，其實就是進入自己的內心世界。
    每個人活著就像是在坐船一樣，要麽隨波逐流，要麽就是奮力劃槳，希望能夠得到一個結果。
    然而大多數人都不明白一個道理，如果沒有目標，那麽也就沒有彼岸。在無盡海中的人自然也就永遠都上不了岸。
    同樣的道理用在修行者身上也適用。
    很多修行者一心隻想著高品階的功法一心隻想著厲害的武技，卻很少有人真的問自己，成為修行者究竟是為什麽又為什麽非要走上這一條道路？
    到頭來陷入生生死死恩怨情仇的大網之中。
    江塵在無盡海中堅定了自己的武道之心，因此整個人的氣質從根本上發生了變化。從今往後沒有什麽事情能夠再動搖江塵追求武道巔峰的心智，生死也不行。
    吐出一口濁氣，江塵轉過頭對眾人粲然一笑，“陽明前輩，玄母宗果然名不虛傳，還沒有進入山門我就已經受益匪淺了，相信到了玄母宗我會有更多的收獲。”
    姬陽明不知道江塵在無盡海裏收獲到了什麽，正想說江塵一句莫名其妙，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能夠參悟無盡海這麽快到達我玄母宗，也不枉費我特意送師弟出去找你。”
    坐在小舟上的姬陽明眼睛一亮，一個箭步射上河岸，“大師兄？”
    柳樹之下，穿著一身蓑衣的大師兄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原來之前來接他們的船夫就是玄母宗的大師兄，特意沒有將他們送到彼岸，就是想要看看這個得到紫微帝星眷顧的少年究竟有沒有成為繼承人的資格。
    大師兄孫雲淡淡一笑，對江塵阿蠻他們拱手行禮，“師父已經在玄母宗準備好了飯菜，請各位跟我一起進入玄母宗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