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美羅酒店之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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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都在27層,虞皓平的辦公室和時俊的辦公室也隔得並不遠,但實際上一忙起來,碰麵的機會還真不多。
    程錦忽然發現其實這個27層樓也是真的挺大的。各個辦公區之間都是隔開的,有各自獨立的辦公室,會議室,會客室,都有電子門禁,玻璃門一關,簡直是雞犬不相聞。
    昨天開會,她一杯咖啡得罪了沈嘉瑜不說,還那麽倒楣的把時俊的手給燙了。
    看得出來時俊是氣的不輕。所以她後來又跑去樓下對麵的藥店買了燙傷的藥膏和消毒紗布回來,給了他秘書安淩,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也不知道事後他有沒有再去醫院看一下。
    嘉信誰不知道,時俊是個工作狂,一貫都是忙,要是真給耽誤了,再有個感染發炎什麽的,她這回真的是惹上麻煩了。
    其實程錦自己也有點想不明白。
    她平常並不是這麽魯莽的人。一絲不苟是不敢當,但是工作範圍內向來都是小心謹慎,唯恐出錯。進嘉信也三年了,幾乎沒出過什麽問題,怎麽一上來27樓,就各種意外都出來了呢?
    用沙明明的話說,她和27樓可能是八字犯衝了。
    沙明明嘴真損,還說要去廟裏求個符,在她辦公桌上貼一貼,辟邪。
    說完這句她自己先笑的不行,可程錦真是笑不出來。別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裏清楚,這麽失常,這麽混亂,都是因為心不靜。
    虞皓平調她做助理,說實話,雖然是自己千方百計爭取的,但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有點慌。
    小叔說,真正有能力的人,每逢大事心愈靜,可能,她還是不夠火候吧。
    **************
    中午吃完了午飯,程錦嫌辦公室有點氣悶,出來站了一會兒;靠著走廊上的長窗,看看外麵的風景。
    嘉信就是這點好,對麵就是梅江,從這裏望出去,就能看見江上的遊輪,岸邊廣場上紅色尖頂子的教堂,悠閑的鴿子在樹蔭裏曬著太陽,風景絕佳。
    誰知道,剛出來沒有多一會,倒是碰見了楊璟這尊瘟神。
    程錦原想裝著沒看見,可是他已經徑直過來了,躲是躲不及了,索性閃到一邊,給他讓路。
    楊璟走過她身邊,都快擦身而過了,忽然又回頭,“你是……”
    程錦有點無語。上來也一個多月了,同一層樓辦公,偶爾碰麵也有好幾回,這還是楊璟第一次跟她打招呼。
    “楊總好。我是虞總監的助理,顧程錦。”
    “哦!”楊璟看著她,忽然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前天開會時——噗的一杯茶——”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行嗎?程錦暗自咬牙。
    “挺有意思的!哈哈,虞皓平的助理!”楊璟哈哈一笑,伸手一拍程錦的肩膀,“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顧程錦。”她板著臉回答。
    他是耳背麽?還是記性不好?
    但是她已經沒管住自己,把沈嘉瑜給得罪了,就決不能再惹楊璟,那就真離卷鋪蓋走人不遠了。
    “嗯,顧程錦。名字還挺繞口,不過我這回認識你了。好好幹,哪天虞皓平那邊幹得不高興了,來我這,我這邊也缺人。”楊璟並不在意她的臉色,挑眉一樂,揚長而去。
    程錦看著他背影,一陣悲催,不止楊璟認識她了,估計現在全公司都出名了。
    畢竟嘉信上下,不買沈嘉瑜的賬,又當眾潑了時俊一身茶水,這彪悍的事跡算得上是空前絕後了吧。
    ************
    但嘉信不愧是嘉信,員工都很有節操,背地裏不管有人在說啥,程錦身邊的所有人都好像自動屏蔽了那天的事情。除了這回被楊璟提起,就再也沒別人當麵問過這事。
    直到都過了兩三天,下班的時候,電梯下到一樓大堂,身後的同事們從電梯裏一湧而出,程錦眼尖,看見對麵電梯門開了,正好時俊和祁遠從裏麵出來。
    兩個人正在說著話,疾步穿過人潮,行色匆匆,其實也根本沒注意到對麵,可程錦還是不由自主的往人群後麵躲了躲。那是時俊吧?他穿著件深灰色的長風衣,因為走得快,風衣的下擺隨著他的步子飄起;一手拎著公文包,手上依稀還纏著白色的紗布。
    其實也就是一個照麵,隔得又遠,中間還隔著許多人,程錦並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臉。
    但是很眼尖的,一眼就看見他手上的紗布。
    祁遠真不如虞皓平。程錦憤然的想,沒點眼力價,換了虞總監,怎麽可能讓老總自己拎著公文包?何況他手還傷了?
    但憤然之後,又覺得自己虛偽……還不都是那杯咖啡惹的禍。居然還有臉說別人。
    這麽想著,顧程錦默默低頭,心虛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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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這算是報應吧……沙明明那烏鴉嘴果然應驗了。這個周,真的開始加班了。
    嘉信用人的宗旨一貫就是一個人給兩個人的工資,幹三個人的活。
    但是在下麵的時候忙歸忙,做的都是設計的活,做方案,畫圖;本來這些也是她的強項。可上邊呢,是嘉信的中樞,除了方案,設計,圖紙,還多出許多莫名其妙的雜務,包括預算啊,行政啊,會議啊,日程管理,各種計劃各種報表……一股腦的壓了下來。
    沒有周六周日,天天睜開眼睛就上班,回家總是半夜三更,雖說她是一個人,也沒別的要緊事可做,但這陣子連覺都睡不足,洗完澡爬上床,還沒等看一眼手機,就過了十二點。
    真有點招架不住了。
    唯一略覺安慰的是,嘉信27層的辦公室,夜景特別的好看。
    設計總監下屬的辦公區域是開放式的,虞皓平的辦公室在最裏邊,幾個設計師,助理和秘書都在外麵。有時夜深了,工作累了的時候,靠窗站站,戴著耳機,聽一會歌,從那一整排落地長窗看下去,下麵滿城的燈火和霓虹,路燈下緩緩駛過的車流,遠處像藍寶石一樣半透明的深沉的夜空,偶爾閃著依稀的星光。
    像這樣對著窗外發呆,能站很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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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錦,程錦!”
    那天是禮拜三,程錦正埋頭在一堆圖紙中,老遠就聽見沙明明一串大呼小叫的從外麵跑進來。
    “怎麽了?”她不明所以的從圖紙中探出頭。
    “你過來給我幫個忙!”
    沒等程錦回答,她匆匆過來,把程錦手裏的鉛筆抽出來,扔在一邊,“趕緊的,跟我出來一下。”
    “這麽急三火四的,幹嘛去啊?”程錦一直被她拉到電梯口。
    “今天晚上不是要招待航管局的專家組嗎?就我們機場的那個項目?”沙明明按下電梯,“行政部答應我們要派人過來幫忙的,但臨時楊總那邊又有別的事,現在人家說趕不過來了。你先幫我去酒店打點一下,我安排司機去機場接人。”
    “那,行吧。”
    程錦知道這事,這個專家組挺牛的,對新機場改建的這個案子非常重要。所以從上到下對這次的評審也都極度重視。
    “歡迎幅,海報,花台,賓客引導,餐單,酒水單,司儀電話……”沙明明把手裏的一疊資料交給程錦,“你先過去一項一項親自檢查一下,如果有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
    搭了電梯到樓下,程錦剛要走,沙明明又叫住了她,“換身衣服!別穿著這條破牛仔褲過去啊。”
    ……真夠麻煩的。
    程錦握著手裏那摞紙,在電梯口發了一分鍾的呆,這到底自己幹的是虞皓平的助理,還是沙明明大小姐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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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待酒會是在美羅酒店舉行,美羅也是嘉信集團旗下的一個分支,其中嘉信控股百分之六十。
    今天的場地是在東岸的美羅酒店新廈,去年底才剛剛落成的,附帶有自己的購物中心、網球場、遊泳池,宴會廳足有上千坪,門口還有中央噴泉,這也都沒什麽,程錦最喜歡的是它的外牆設計,水波似的紋路,中間流星般的光芒隱約閃動,說不出的神秘和美麗。
    眾所皆知,這個也是嘉信設計總監虞皓平的手筆。
    酒會當然是有吃的,但緊張忙碌滿場走來走去的,什麽都沒顧得上吃,一直到各項活動都差不多結束了,程錦忙裏偷閑,揣著塊巧克力蛋糕,偷偷摸摸的溜出宴會廳。
    站在側門旁邊的羅馬圓柱下,吃著蛋糕,前麵是精雕細刻的石階,能聽見背後宴會廳裏隱隱約約傳來的音樂聲,此刻細細打量美羅的建築,覺得每一處細節都是匠心獨具。
    真不愧是虞皓平。程錦覺得,毫無疑問,他是她原本最想成為的那種人。才華橫溢,妙筆生花。
    但……到了現在,摸爬滾打了這幾年,慢慢也想明白了。才華是才華,錢是錢。從才華到錢,中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再說直白一點,再好的設計,再好的創意,如果沒有大量資金投入,沒有地,沒有材料,沒有宣傳和銷售團隊,結果都是零。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美,也是要建立在金錢的基礎上。
    正在對著噴泉水池發呆,忽然有人在背後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程錦回頭,看見一張帶著笑的臉。
    永遠是那麽滿不在乎的表情,沒穿外套,隻穿著襯衫和西服馬甲,襯衫領口的扣子還敞著。手上還有沒抽完的半根煙。
    “老板?”程錦脫口而出。
    “都走了三年了,以後改口吧。”李東寧靠在她身邊的欄杆上,“怎麽一個人傻站在這?”
    程錦笑了,離開駿豐這麽久了,可是不知道怎麽了,潛意識裏,李東寧還是她老板。
    “裏邊悶,認識的人也不多,才出來躲個清閑。”她說。
    其實今天應該想到的,會在這裏碰見李東寧。
    原本這個新機場的改建,就是個三方合作的bot合同,駿豐也是承建方之一,算是合作夥伴。這個項目,是嘉信和駿豐無數交鋒之中,少有的合作。
    “來吧,借著嘉信的酒,敬你一個。”李東寧按熄了煙,把手上的酒杯遞給程錦。
    程錦接過來,是杯綠色的雞尾酒,綠色由淺入深,晶瑩剔透,當中浮著一顆墨綠色的酒釀櫻桃。輕輕啜一口,酒香綿軟,入口甘甜,混合著清淡的果子香,滋味很不錯。
    “你猜這個酒叫什麽?衝動。”李東寧說,“挺應景的吧。不過好喝也隻喝這一杯,容易醉。”
    程錦總覺得他好像話裏有話。
    李東寧這人挺有意思的,看表麵,他有點像楊璟,是個不管不顧肆無忌憚的主。但實際上,他做事之前,比任何人都盤算得更清楚。
    “這種地方,我們是不是應該避個嫌啊。”程錦說。
    這可是嘉信的地盤。
    “辭職跳了槽的舊員工,見了麵就得互相不搭理麽?這也太假惺惺了點。”李東寧並不以為意,“就算你裝著不認識我,大家也都知道你曾經是駿豐的人。”
    程錦想了想,這倒也是。
    如果她和李東寧在這種場合見了麵,互相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就有點太刻意了,反而不好。
    李東寧是唯一知道她費盡心機,非得要進嘉信的原因的人。盡管,這個“知道”,也隻是他的自以為。當時她從駿豐說要離職的時候,那場景和對話,記憶猶新,好像還就在昨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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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李東寧手裏握著個psp的掌上遊戲機,正玩在興頭上,連頭都沒怎麽抬,百忙之中瞥了她一眼。“怎麽了,不去吃午飯?找我?”
    “老板,我想辭職。”程錦把一封辭職信放在他桌上。
    李東寧沒說話,悶頭繼續打遊戲。
    過了大概兩分鍾,他才把遊戲一扔,“操,又沒過!”
    程錦對他的粗俗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李東寧就這樣,經常一個不爽就爆粗。
    “辭職信拿回去,先說說理由。”李東寧翹著二郎腿,姿勢十分不雅的靠在椅子裏。
    程錦笑了笑,“我聽說,嘉信在招人,我想過去試試。”
    “什麽?!”李東寧幾乎沒跳了起來。
    這是他聽過的最不客氣的辭職的理由。
    誰都知道,他和嘉信是互不服氣已久,駿豐的人一貫覺得嘉信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嘉信的人又瞧不起駿豐,嫌棄駿豐沒格調,路子野。這些年,也不是一個兩個項目上爭得凶,雖說大部分時候,駿豐還是要被嘉信壓一頭,但李東寧總是說,那都是錢的問題。
    因為雙方財力上差異太大,所以才會這麽被動。
    但現在他手底下最得力的新秀設計師,居然說要辭職?居然說要辭了職跳槽去嘉信?!這不是當麵打他的臉嗎!
    “你跟我開玩笑呢?直接點說吧……想加薪了?還是想升職了?”李東寧沒好氣的問,這套他也見多了,隻是想不到顧程錦這麽個初出茅廬,看起來白紙一張的小丫頭片子,也跟他來這套。
    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知道,你一直看嘉信不順眼。”想不到,顧程錦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反而不疾不徐的轉了話題。
    “新的市政規劃出來了。”程錦說,“有一個項目,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我感興趣的可多了。”李東寧一哂。
    “我說的是星灣廣場。”
    這句話說出來,李東寧是真的怔了一下。
    這話,他可從來沒有當著任何人的麵提起過。他有這習慣,天天掛在嘴上的其實渾不在意,真想要的,反而絕口不提。
    顧程錦,是怎麽知道的?
    他忽然覺得這事有點意思。“星灣廣場……那不過是個規劃,這麽大的項目,真要落到實處,沒有個三五年恐怕都不可能。”
    他說,輕描淡寫的。
    “就是因為項目夠大,你才這麽想要,不是嗎?”程錦看著他,也是淡淡的。語氣像閑聊。
    李東寧未置可否。“這項目,想要的人多了,不差我一個。”
    “是,想象的出來,一旦競標,所有地產和建設公司都會一擁而上,搶破頭。”程錦笑了笑,“那按你的眼光,誰最有希望得到這個項目?”
    李東寧略沉吟了一下,“嘉信。”
    如果連他都這麽想要拿到手的項目,時俊會就這麽放著袖手旁觀嗎?
    ——絕對不可能。
    如果嘉信還是楊恩澤說了算,事情反而還容易點。
    楊恩澤做生意,本來就比較穩健,何況經過上次突如其來的一場危機,他就更趨於保守,未必會為了哪一個項目,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和資金。哪怕是星灣廣場,對他來說,都未必是多大的誘惑。
    但去年開始,楊恩澤的身體就越來越不行了。
    一年住了三次院,聽說,弄不好還得去國外動手術。而眼下在嘉信一路高升的,就是時俊。特別是楊恩澤身體走下坡路這段時間,他簡直就把手裏的權力全都交給了時俊。設計,工程,行政,財務,都他說了算。
    這就比較頭疼了。
    時俊那個人,跟他打了多年的交道,在星灣廣場這個項目上,他最不願意遇見的人,就是時俊。
    可事情就在往他最不想看見的那個方向發展。
    最近又聽說,楊恩澤打算把唯一的兒子楊璟,從國外給叫回來。楊璟在這一行算是生手,如果他能順利接手嘉信,對他李東寧來說,就是個最大的利好;但再細想,又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如果楊璟回來了……
    如果換個位置,如果他李東寧現在坐在時俊的位置上,恐怕,也會覺得危險。
    換了是旁人,對方是楊恩澤的獨子,或許會避一避,至少不去挫楊璟的鋒頭。但時俊不會。李東寧太明白時俊這人的手段,他隻會去攫取更多的籌碼,直到能徹底的壓製楊璟為止。
    正因為如此,對時俊來說,星灣廣場就更加的誌在必得。
    李東寧這些天其實也在猶豫。駿豐的實力,本就差了嘉信一截,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跟時俊正麵死磕,沒有把握的仗,他是不會打的。
    “我想去嘉信,就是衝著星灣廣場去的。你那麽想要的星灣廣場。”顧程錦說。
    李東寧再次意外得說不出話來。
    “你的意思是……?”他隱約猜到了點什麽,但是又完全不能置信。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程錦點點頭,“我覺得這是個難得一遇的好機會。”
    李東寧笑了。“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要為了駿豐,去赴湯蹈火冒這樣的風險吧。”
    “當然不是為了駿豐。”程錦輕描淡寫的。“你要拿下這個項目,為的是錢。我當然也是為了錢。可是你也知道,憑我自己,就算拿到什麽資料,也是沒用的。”
    當然,顧程錦要星灣廣場何用。天價的投資,她不可能投得起。
    “我的價碼很合理。對我來說,是一筆幾輩子都掙不到的巨款,可對你來說,九牛一毛。如果星灣廣場的計劃到了你手裏,駿豐就能壓過嘉信,成為行內的龍頭老大。這點報酬,可以忽略不計了。”
    李東寧沉默了。
    再次打量顧程錦,就好像,根本沒有把她看清楚一樣。
    秀麗的臉,淡淡的笑,眼神幹淨得好像一汪初春的湖水。就好像閑談著周末去逛什麽街吃什麽飯一樣的無所謂的語氣。可是她說的,卻是一個連他這樣的商場老手,都不太敢想的計劃。
    “你怎麽知道,我會信你呢?”李東寧不得不疑心。是時俊故意下的套嗎?等著他來鑽?
    “你當然也可以不信。”程錦看著他,“畢竟是幾年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我也沒有什麽把握,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是。李東寧想,她就算真能進了嘉信,又能怎麽樣呢。
    嘉信上上下下幾千個人,真能接觸到什麽核心資料的,屈指可數。她未必有這個本事。
    “但就算我什麽也拿不到,你也沒有任何的損失。你隻是少了一個幹活的員工而已,對駿豐來說,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那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李東寧緩緩的問。
    “我的意思是,想問你要不要合作。哪怕就是試一試。”
    “合作?”李東寧失笑,“我和你?”
    他真是沒聽過這麽匪夷所思的提議。她還真敢想。
    “對,合作。”程錦說,“我就掙這一筆,之後就洗手不幹,我要出國,再念幾年書。這事成了,我絕不會說出去一個字,要是不成,你就當是看走了眼。我也絕不會拖你下水。”
    李東寧沒說話。
    程錦又說,“現在的問題是,駿豐和嘉信已經是對手了,這點誰都明白。我要是別的公司的人,或許沒什麽,但偏偏我是駿豐的人,如果就這麽好端端的忽然說要跳槽,他們怎麽會信我呢。”
    “你的意思是?”李東寧不禁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你要幫我。”程錦說,“幫我以一個最合理的理由,離開駿豐。還有,我需要一份,幹淨的履曆。”
    “履曆?”
    “你也知道這種事,總是有風險的。萬一有點什麽,我也不想連累家裏人跟著遭殃。”
    李東寧想了想,悠然道:“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呢?”
    程錦笑了。“沒有一個做開發的,會拒絕這麽一個投入為零,收益巨大的提議,何況,你是李東寧。”
    是的,因為他是李東寧。
    李東寧最看重的是什麽呢?利益。他跟別人不同,三教九流,黑白兩道都有點瓜葛,隻要有利益,如果正麵對決贏不了,他不介意用點非常手段。不然他憑什麽白手起家,走到今天。
    更重要的是,也隻有他,不在乎得罪楊恩澤和蘇盛景。
    本來一切就都是搶來的,搶誰的,不是搶呢?
    然而李東寧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黑心。“沒錯,我確實不喜歡嘉信,但我更不喜歡冒險。”
    他雖然貪心,但並沒失去理智。楊恩澤是病了,但時俊不是個吃素的主。何況嘉信背後還有蘇家。這麽深的水,萬一真鬧出什麽事來,他也未必兜得住。
    顧程錦也並不著急。
    “沒關係,您慢慢想。”她一笑,把手裏的一份資料放在剛剛那封辭職信上。“這是我自己做的一個預算案,根據現有的能查到的信息,如果拿下這個項目,未來的投資回報率。你也不必著急答複我,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機會,也不止這一次。”
    李東寧看著那厚厚一摞資料,隻覺得牙疼。
    這東西不能看,他想。看了就得惹出點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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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還是沒忍住,看了。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李東寧還是挺佩服程錦的,當時她才幾歲?剛畢業沒兩年,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片子。
    當年,自己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工地上混,掙錢就靠著簡單粗暴,帶著一群小弟在工地上搶地盤,拎著磚頭棍子打群架;恐怕想不出她這種劍走偏鋒的招數,也沒有她這種成王敗寇,要錢不要命的膽量。更不可能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目標,浪擲幾年的光陰,去布置和籌劃。
    這事,顧程錦要是真能做到,她的將來,是一飛衝天,還是徹底墮落,他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