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大義情長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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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是三個多月,君長安的身子終於大好,可衛唐安整日裏卻如有心事一般,總是望著天出神,君長安問他,他也隻是一笑而過,說是她多心。
    可君長安心思細膩,如何能察覺不到他的反常,並未說破。
    這日,她偷偷跟著衛唐安出了門,一路隨行。若是按照以往,衛唐安早該發現了她,可今日,他心思重重,不知在想些什麽,並未發覺身後的君長安。
    隻見衛唐安拐進坊內,竟是進了一家茶樓,君長安愈發想不明白,隻得跟去。
    “……隻見這範陽城內一片狼藉,更可恨的是,那叛軍殘暴,竟剛出生的嬰孩也不放過!”
    茶樓並不大,好在十分幹淨,衛唐安正坐在一個角落裏品茶,時不時抬頭看向一留著胡須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是個說書人,此刻正執著扇子滔滔不絕,與旁的說書人不同的是,別人說的書,此刻的他講的卻是安祿山範陽起兵的事情。
    “他娘的,老子要去參軍,打死這幫狗娘養的!”
    “這般殘暴,簡直是豬狗不如!”
    聽到慘烈之處,有幾位茶客紛紛拍桌大罵,衛唐安雖沒有像他們那般激動,卻也是麵色陰沉,眉頭緊蹙。
    望著他如此,君長安心下已如明鏡,現下想來,衛唐安不正是從知道安祿山起兵的時候,才開始心事重重麽?
    君長安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待日落時,衛唐安回來,卻發現桌上的菜格外豐富,君長安正坐在椅上,滿含笑意地望著自己。
    “長安?今日是什麽日子?怎的……”衛唐安十分詫異,苦思冥想,卻也並未想到什麽。
    君長安站起身來,摟住他的腰,靠在他懷中,輕聲道:“衛郎,我們成親吧!”
    她隻覺他的身子一僵,卻沒有發出任何回答。
    許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說出口時,衛唐安卻開了口:“長安……我……”
    “衛郎,你可還記得幼年時,你與我說,你叫衛唐安,為的便是守衛大唐的安寧?”
    “嗯……”
    君長安嫣然一笑,離開他的懷抱,與他對視,目光堅定。
    “你是大唐的兒郎,更是大唐的將軍!如今國家有難,你又豈能置之不理?”君長安一字一句,句句敲打著衛唐安的心,又道:“大丈夫豈能拘泥於兒女情長?我雖是女子,卻也明白何為家國大義。”
    本是衛唐安想說卻說不出口的話,如今被君長安說出,他心下難免有些愧疚。
    自從聽聞安祿山起兵,他便心神不寧,自幼出生於將門的衛唐安對大唐有著絕對的忠誠,可卻又不知如何同君長安開口。一邊是家國大義,是他這個將軍的職責,一遍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是他的責任,實在難以抉擇。
    “長安……”
    “噓!”衛唐安剛要開口,卻被君長安以食指止住了雙唇。
    望著他這幅為難的模樣,君長安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想聽道歉。
    “衛郎,衛唐安……”她輕聲叫著他的名字,眸中熒光閃爍,“在你走之前,我們成親吧!”
    說著,她環著他的腰,踮起腳尖觸碰上他的唇,有些生澀,卻足以撩撥他心下的柔軟。
    衛唐安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回應著她的青澀,仿佛想將她揉到骨子裏。
    後來,君長安忘記了自己是如何睡去,隻是再次醒來時,衛唐安已然不在,隻留下一把精致的匕首供她防身,以及一封書信。
    信中的內容十分簡潔,無非是一些家國大義,兩三句囑托,以及那句承諾:若是活著回來,自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昨日,衛唐安依然沒有碰她,這樣,若是自己真有個三長兩短,她仍是清白之身,依然可以再找個好人家。
    “衛唐安,你好自私……”君長安緊緊握著這封信,卻不住地顫抖。豆大的淚珠滑落,滴在信上,暈染了字跡。
    望著空蕩蕩地屋子,君長安忽然覺得十分落寞,她自然是不想衛唐安去的,可她卻同樣了解,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的衛唐安是個大英雄,是個應該翱翔天際的雄鷹,所以,她如何舍得隻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做一隻麻雀呢?
    隻是君長安沒有想過,這一等,再也沒等來過衛唐安,而是初若與楚墨痕,帶著刻有他名字的腰牌,與那條寫著放妻書的衣帶。
    這時,君長安的情緒有些激烈,導致這夢中的場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初見時,他笑著說:“君家四娘,我聽說過你的。而且,你將來可得管我叫一聲姐夫?”
    與柳家二郎成親當日,衛唐安死死將她摟住,紅了眼,聲音沙啞地安慰她:“乖,不哭,我一直都在。”
    “曾經那般不過是逢場作戲,我心中始終沒有你。”他懷中摟著別的女子,笑道:“既然君娘子來了,不如喝杯喜酒,也算祝我與我家娘子永結同心,恩愛不離?”
    真實的記憶與先前初若為她織的夢不斷衝擊、頂撞,讓她的意識愈發混亂,頭痛欲絕。她在兩段截然不同的內容中奮力掙紮,許久,君長安猛地坐起。
    卻聽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初若口中吐出。
    “衛將軍所托的那段夢,失敗了……”初若擦幹嘴角血跡,顫聲說著,卻是滿臉落寞。
    楚墨痕歎了口氣,運功為她調理內息,減輕痛苦。
    “初若!”君長安盯著她,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下,她顫著聲音詢問道:“衛郎還好嗎?他究竟如何?”
    真相固然殘忍,可隱瞞卻更加殘酷。
    “衛將軍守衛潼關,已經殉國……”楚墨痕猶豫片刻,依然說出了實情,“我二人受將軍所托,來送這條衣帶。”
    君長安早已是泣不成聲,她下了塌,竟直直跪在二人麵前,止不住地哀求:“初若,道長,我求你們,帶我去看一眼衛郎吧!就一眼!”
    她緊緊握著初若的衣角,跪在她麵前不肯起身。她本是大家閨秀,除了家中長輩,她還未曾如此卑微地給誰下跪過。可如今為了衛唐安,她竟能做到如此,委實不易。
    “求求你們,帶我去看他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