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為情生亦為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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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楚墨痕心疼極了,輕輕撫著初若的背,分外溫柔。
    按照阿若所說的情況,結合自己方才碰到的那如初若極為相似的女子,楚墨痕細細思索,終是了然。
    先讓人冒充自己引開初若,讓她見到林中那一幕,對自己產生誤會。與此同時,假冒初若的人也來到自己房中,搶奪乾元珠,待自己追出去時,剛好與悲痛欲絕的初若相遇,坐實這場誤會。
    屆時若二人之間真生了矛盾,自然沒有人會去思考先前的疑點。
    “好一招誅心計。”想到此,楚墨痕背後起了一身冷汗。剛才的對話中,如果自己說錯了一句,便會讓初若徹徹底底的不相信自己,從而誤會加深,甚至陌路。
    此刻的初若也想到了這點,卻並不言語,她雖已經相信那是有人刻意為之,卻也仍有隔閡。她現在一閉眼便會想到楚墨痕與慕顏廝纏的畫麵,縱然知道是假,卻也忍不住的難過。
    “楚墨痕,我們……”
    “阿若!”初若剛開口,便被楚墨痕忙忙打斷。
    楚墨痕雙眸紅腫,眸中竟有一抹晶瑩,他皺著眉,滿臉哀求,讓初若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阿若,我以道心發誓。”楚墨痕豎起三根指頭,望著她,道:“方才你所遇到的人絕不是我!無論今生何時,我的心中隻有你一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初若一怔,朱唇輕啟卻終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對於修道之人而言,以道心發誓,是會受到天地法則的約束,若有半句虛言,輕則功力散盡,重則灰飛煙滅。楚墨痕立下如此毒誓,不過是想讓自己相信他罷了。
    方才初若本想說的是,楚墨痕,我們分開吧,可誰知楚墨痕猜出自己的心思,搶先以道心發誓,一時間,初若心中竟有了幾分愧疚。
    “此人將時機掐算的如此精準,又如此了解我二人,想來定是相熟之人。”楚墨痕低聲說道,可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究竟是何人有這嫌疑。
    初若向來獨來獨往,並沒有其他相熟之人,更談不上什麽仇家,而自己相熟之人亦是少之甚少,除非……
    他攥緊了拳頭,死死咬牙,除非,那人是自己師門中人!
    “阿若,你放心,我縱是拚上性命,也會護你周全。”他竟不知,還有人對初若虎視眈眈,一想到那人甚至就在自己門中,楚墨痕便一陣惡寒。現下毫無線索,他無從查起,隻得先隱忍不發尋求機會。
    “引魂盞中的魂魄快要滿了。”初若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抬眸望著他,“若是我恢複記憶,心中有了別人……”
    “無妨!我自會讓你心中有我。”楚墨痕勾起嘴角,露出那抹熟悉的笑容,柔聲道:“你若忘了我,我便讓你重新認得;若是你心中有了別人,我便將你搶回來;總之此生,你隻是我的阿若。”
    語氣輕柔,卻是不容置疑的篤定。
    “楚墨痕,許是上輩子我欠你的。”初若失笑,將頭靠在他懷中,雙手環住他的腰,貪婪地汲取著他的溫暖。
    因為欠你的,所以才會在今世因你而受傷,卻恨不得,怨不得,甘之如飴。
    “阿若。”楚墨痕低下頭,在她眉間輕吻,滿目柔情。
    一夜天明,初若便敲開了楚墨痕的房門,竟是引魂盞再次感受到了執念。
    二人再次來到長安城,卻已是物是人非,原本的繁華與喧囂已被戰火打破,映入眼簾的則是滿地狼藉。
    朝著那執念的方向尋去,竟一路進了皇宮,來到一間種滿梅樹的院子,隻是梅樹早已被砍的東倒西歪,甚至有些已被大火焚燒的發黑。院中坐著一位麵容清麗卻氣質非凡的女子,舉手投足間皆是獨特的韻味,這女子坐在院中,自己便成了一道風景。
    “請用茶。”女子仿佛知曉他二人會來一般,提前便斟滿了茶水,推向二人。
    看女子的打扮,乃是宮妃,可一路進來,但凡還有活著的宮人,早已紛紛逃命,餘下的則是無盡的屍體,而眼前這位卻風輕雲淡般在此品茶,令人詫異。
    “早就聞得有位貌美的小娘子能夠為人織夢,如今看來,倒並非虛傳。”女子笑著示意二人坐下,輕抿了一口茶。
    “娘子是?”初若蹙眉,不知她從何處聽聞這些。
    女子輕笑,緩緩起身,走到一株梅樹旁,輕撫著樹幹,目光綿遠。
    “若我說的不錯,娘子應是一位草木精靈?”楚墨痕感受著她的氣息,雖十分微弱,但也察覺了幾分。
    “不錯。”女子回過頭來,道:“我喚江采萍,本為一株梅樹,本為了報恩而化作人形,卻不想被紅塵所困。”
    她抬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輕聲呢喃:“我自知自己執念過深,卻又情根深種,聞言有位小娘子可以為人織夢消其業障,便想求個解脫。”
    楚墨痕觀其靈力,確有隱隱變黑的跡象,想來是鬱結過多走火入魔。
    “原來你便是梅妃江采萍?”初若望著她,神色中多了幾分同情與理解,世人皆知陛下有一寵妃,名喚江采萍,長相俊秀,才情更是舉世無雙,本是寵冠六宮之人,卻因貴妃的到來而受到冷落。
    如今見到這番景象,想來是陛下帶著貴妃與其他人逃離,絲毫不顧往日恩情,將她狠心拋下。
    “如今報了恩,我已無所牽掛。”江采萍閉上雙眼,纖長的羽睫瑟瑟輕顫,許久,一抹淚水滑落,她言:“這裏的每一株梅,都耗費了我的心頭血,如今被踐踏成這般,沒了生機,我的靈力也隨之消散。”
    “為情而生,為情而死,隻求娘子為我織夢,也算是圓了最後的心思。”
    說罷,江采萍的身形有些模糊,轉而又變清晰,想來是依靠執念與最後的靈力來維係。
    初若歎了口氣,搖頭。
    “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求郎君與娘子成全。”江采萍轉過頭望向二人,行了一禮,“望二位能夠在這叛軍手下,護他安好。”
    初若蹙眉,本想說些什麽,可望著她懇切的目光,終是將話咽了下去,點頭答應。
    子夜如期而至,引魂盞散發出光芒,卻比之前更盛。初若玉手輕揮,一件龍綃的衣裳便覆在江采萍身上。
    “引魂盞,龍綃為身,引魂做引,可破忘川。凡世之人,你可自願將一魂一魄入燈為引?”初若朱唇輕啟,問出這句。
    “我願意。”
    江采萍笑著回答,雙眸卻已看向遠方,神色迷離。一陣幽香不知從何處傳來,伴隨著初若的歌聲,她伏在案上沉沉睡去,虛空中浮現出陌生的畫麵。
    那是江采萍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