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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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我沒事。”
說這話時,徐願景是閉著眼睛的,鼻音很重。
馮鴿沒有固執地扯她的被子,揪心道:“鼻子堵得這麽厲害,聲音啞了,還發高燒,這算哪門子的沒事?”
“你先躺著,我去給你衝杯感冒藥。”
馮鴿從房間裏出去了。
徐願景動了動沉重的眼皮,她全身無力,眼球像是被火灼燒著,心慌氣短,像是熬了幾個通宵。
可被子下的她現在是不能視人的,脖子不說,連手臂上都是榮聿深昨晚留下的痕跡。
她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的一刻,隻覺天旋地轉,她不由長長地吸了口氣。
打起精神,走到衣櫃前,拿出一件薄款白色半高領T恤套上。
T恤的衣擺剛扯下,馮鴿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你怎麽起來了?”
徐願景閉了閉熱燙的眼睛:“待會兒得出發去鄉下。”
“去什麽去?”
馮鴿扶著她走到床邊,把感冒藥塞到她嘴裏,催促,“把藥吃了,好好睡一覺。”
徐願景就著馮鴿給她衝的感冒衝劑,把藥吃了,道:“待會兒車上睡吧。”
馮鴿為了去鄉下接穆穆和惜惜,準備了那麽多。
徐願景不忍再讓她空歡喜一常。
馮鴿也的確想兩個小家夥得緊,遲疑地看著徐願景:“你可以嗎?”
徐願景點頭:“也就兩三個小時的車程,沒問題的。”
馮鴿便沒再說什麽。
徐願景和馮鴿到鄉下時,已經快下午一點。
沿著水泥路往宋憫的住處走,每走近一步,徐願景眉頭就要皺一分。
“願願,你還好嗎?”
馮鴿一路關注著徐願景的狀況,見她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額頭上都是汗,眉頭死死皺著,一雙手還握得緊緊的,像是忍耐著什麽,很是緊張道。
她後悔了。
她早上分明已經難受極了。
不該聽她的,非今天過來的。
徐願景看向馮鴿,印著幾縷紅血絲的眼眸忍著痛意,張動發幹的嘴唇:“小姨,我有事跟您說。”
“別說了,先到家再說。”
馮鴿心疼道。
“……好。”
徐願景和馮鴿走到院子時,宋憫正戴著草帽在旁邊的菜園裏除草。
馮鴿已是許久未曾回來看望過宋憫,加上又大病手術了一場,此刻看著蹲在菜園裏宋憫的背影,眼眶不覺有些熱,開口時嗓音不自覺就啞了一分:“媽。”
菜園裏的背影一滯,宋憫猛地回頭,看到站在院子裏的兩道身影,她混沌雙眼裏的亮色暗淡了分。
馮鴿方才那聲“媽”,恍惚讓她以為是她那個不孝的女兒回來了。
想到馮琯,宋憫心口就疼了下。
宋憫是嚴母,年輕喪夫,獨自帶著兩個女兒,還要兼顧工作,麵對的壓力很大,對兩個女兒總是嚴厲居多。
久而久之,對馮琯和馮鴿,也就不知道該怎麽溫柔了。
宋憫板著臉走過來,看到馮鴿剪短的頭發,心裏想著關心,出口卻是又冷又硬:“你這是什麽樣子?”
“前段時間生病了,懶得打理,就剪短了。”
麵對宋憫,馮鴿感情亦是克製的,習慣了。
想在母親這裏尋找點安慰和溫暖,卻做不出伸手擁抱的動作。
宋憫皺著眉毛,眼神精明。
什麽病需要把頭發剪得這樣短?
當她老糊塗,好糊弄!
馮鴿扯出一個笑:“媽,惜惜和穆穆呢?”
“小丫頭片子在午睡。”
宋憫這才賞臉看了眼徐願景。
這一眼,卻讓她一愣,下意識開口,“你怎麽了?”
徐願景臉很紅,嘴唇卻透著病態的蒼白:“沒事。”
眼瞅著就要站不住了,叫沒事?
宋憫沉著臉,轉身朝屋裏走。
馮鴿輕扶著徐願景的手臂,在她耳邊道:“走吧。”
徐願景點了下頭。
進屋。
馮鴿第一時間奔向惜惜的房間。
徐願景看著馮鴿的背影,心口絞痛,額頭的冷汗出得更凶。
宋憫倒了杯水,砰地放到桌子上,瞥了眼徐願景:“這副樣子來幹什麽?成心給我添麻煩?”
徐願景看了眼桌上的水,不確定宋憫是不是給她倒的,所以沒動。
何況,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喝水。
宋憫嘴唇動了兩下,到底沒說是給她倒的。
一分鍾不到,馮鴿從惜惜房間裏出來,看著宋憫:“媽,穆穆呢?”
“那小東西不是跟你們在一起嗎?”
話落,宋憫怔了怔,想起,馮鴿剛到時,問的也是“惜惜和穆穆”。
她皺眉,目光轉向徐願景。
馮鴿亦將詢問的眼神鎖定她。
徐願景捏緊拳頭,艱澀開口:“穆穆在禹城。”
“穆穆在禹城?穆穆去禹城做什麽?”
馮鴿驚道。
“穆穆的親生父親,在禹城。”
徐願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這句話的,隻覺得嗓子眼像是有千百隻蟲子在撕咬著她,很疼。
親生父親?
多麽諷刺!
穆穆和惜惜的親生父親,也是當年毀她清白的人。
可是,她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穆穆。
甚至不敢承認,她才是穆穆的媽媽。
在施害者麵前,她一個受害者,卻需要卑微地步步為營,擔驚受怕。
馮鴿直直的盯著徐願景,眼神從剛開始的震驚,驚疑,慢慢轉為不可置信,難以接受以及,心痛。
太多情緒交織,以至於她竟無力開口。
宋憫同樣也看著徐願景,眸光冰冷,像一把把刀子。
她認定了徐願景當年的懷孕,源自她的不自愛。
她執意生下兩個孩子,在她看來亦是極度不自愛,且幼稚不負責任的做法。
這些年,她和馮鴿帶著兩個孩子,她看著像是改變了不少。
她以為她沉穩,懂事了!
可是她說什麽?
孩子在他父親那裏,她又跟那個男人糾纏在了一起?
一個在她懷孕,辛苦撫養孩子的歲月裏,消失無蹤,毫無擔當和責任心的垃圾!!
宋憫冷冷的盯著徐願景,胸口沉沉起伏,一字一字道:“現在,立刻,帶著惜惜給我滾!”
徐願景垂著頭,對宋憫的怒火和憎恨,她沒什麽好說的,提步朝惜惜的房間走。
然而。
精力和體力都到了極限,不過兩步,她全身冒汗,終是沒能堅持下去,眼前一暗,整個人猛然朝地上倒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