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等的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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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一開始,確實有著滿腔舐犢之心,趴在秦玥身上一動不動,小聲對秦玥說:“玥兒,不怕,娘護著你。”
感動的秦玥眼淚汪汪地點頭。
可挨到第六棍子,隨著棍子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周氏開始有些受不住了,她感覺自己身上的肉都要被打爛了,哪哪兒都疼,額頭冷汗直滴。
挨到第九棍,她實在受不住了,痛得哆嗦,對秦玥說:“玥兒,你年紀小,恢複力強,好起來也快。娘年紀大了,身體比不了你,挨完這家法估計晚在床上躺半年。你先忍忍,娘給你找青州最好的大夫。”
說著,她想要翻身從秦玥身上下來,卻不料自己的腰帶被秦玥一隻手攥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她愕然看著秦玥,秦玥也看著她,淚眼朦朧。
“娘,玥兒真的好怕。您疼玥兒,替玥兒先受著,玥兒以後天天給娘端茶倒水,煎藥按摩。”
秦昭坐在秦老夫人下方,看兩人由母女情深到母不慈女也不孝,麵上神情不顯,袖裏手指卻摸索了幾下,有些遺憾,糖炒栗子已經沒了。
就看這戲碼,她能再吃十斤。
周氏無法,挨到第十五棍,她全身發顫,哀嚎不止,她顫抖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秦玥的手扒開,翻身倒在一旁。
秦玥比她還受不住,才打了三四棍,就哭得不行,直喊著祖母饒命,喊著讓周氏來替她。
可無論她怎麽尖叫求饒,周氏都隻是去求老夫人,不再上來替她。
等三十棍打完,兩人都似從水裏撈出來的,不去看彼此。
偶爾對視一眼,也很快錯開目光。
秦老夫人哼了一聲,“把府醫請來,秦玥處理好傷口,送去府裏佛堂清修,什麽時候我讓她出來才準出來。至於周氏,你既然受了傷,就好好養傷。這些日子,就由老二家的替你掌家吧。”
周氏愕然,可除了含淚答應,也別無他法。
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大嬸也沒臉繼續管家了。
秦玥眸光微閃,忽然開口,“祖母,母親之前說下一季秦玥的份例撥到我的院子裏,以後若是二嬸管家,不知這話還算不算數?”
秦老夫人看了秦昭一眼,眼裏閃過一抹輕視。
到底是被周氏養廢了,不如璿兒聰穎可人,隻知道盯著眼前的蠅頭小利。
“算,當然算。你二嬸不是什麽小氣人,以後璿兒也會協助著她來管家,她做事一向認真仔細,不會少了你的東西。”
秦昭眼裏閃過深思,老夫人一向偏疼二房,眾孫女中,最受她寵愛的便是二房嫡女,秦璿。
而聽老夫人這話的意思,她想讓二房管家,應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之前秦府由大房管家,是因為大房既嫡且長,周氏沒出過什麽大錯,沒有把掌家權憑白讓給二房的理由。
今天的事,老夫人想懲處周氏是一部分原因,想讓二房拿到管家權,應當也是一部分原因。
秦玥對她出手一事,背後疑似有就秦璿的參與,而如今二房又拿到了管家權。
這一回,二房還真是大獲全勝啊。
夜幕四合,秦昭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兩個丫鬟迎了上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奴婢急得不行,就怕您出事了。”
“小姐,您沒事就好。熱水燒好了,想泡澡可以直接去。”
這二人是她院裏伺候的丫鬟。
前者叫金櫻,是周氏送來的,嘴甜不幹活;後者叫紫蘇,是她前年從難民裏救回來的,嘴巴木訥,但手腳勤快。
“金櫻,我餓了,你去廚房替我端幾碟點心過來。”
隨口找了個理由打發走金櫻,秦昭一邊朝房間走,一邊對紫蘇道:“紫蘇,你替我去醫館裏買瓶金瘡藥回來。”
紫蘇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跑了出去。
秦昭鬆了口氣,她卷起袖子,露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手掌,解開纏在表麵的手帕,血已經不流了,但傷口看上去還是很猙獰。
她推開房門,準備先接點清水清洗一下傷口,抬眼卻發現正對房門的桌上,擺了一個小瓷瓶,還有一包方方正正,用牛皮紙包起來的東西。
秦昭身體緊繃,她隨手抄起梳妝桌上的一隻銅簪子,目光鋒銳地四處掃射,良久,確認不速之客已經離開,她才謹慎的靠近桌子。
秦昭一怔,這瓷瓶的製式好熟悉,似乎在哪裏曾經見過。
她隔著手帕拿起瓷瓶,細細打量,看到瓶底小小的火焰形狀的印記,一縷靈光火花帶電一般閃過她的大腦。
秦昭不禁喃喃出聲:“……謝……逢辰?”
那個她曾經忌憚的敵人,那個在被練成蠱人後付出萬蟲噬心代價救下她的恩人。
以及,她未出生的孩子的……父親。
秦昭打開瓶蓋,輕輕嗅了嗅,裏麵裝的是最上等的金瘡藥,可以讓傷口快速愈合,且不留疤痕。
就這小小的一瓶,價值千金。
這個時間,她應該不認識謝逢辰,謝逢辰怎麽會知道她?為何知道她受了傷?又為何會給她送金瘡藥?
種種疑惑縈繞秦昭腦海之中,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對待謝逢辰。
她唯一知道的,是謝逢辰並非她的敵人,她可以不必像前世那樣,忌憚他,敵視他,疏遠他。
拿起旁邊的牛皮紙包裹,秦昭發現它居然還是燙的,打開一看,秦昭眼睛不自覺睜大,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意。
隻見被打開的牛油紙裏,包裹著的赫然一包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
……
“東西送到了嗎?”
“稟侯爺,已經送到了。”
謝逢辰點點頭,也不多言,回了內室。
兩個侍衛見狀,小聲嘀咕起來。
“你說我們侯爺好不容易送別人姑娘一次東西,送金瘡藥也就算了,送糖炒栗子,這是什麽意思?”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侯爺的心思,要是有人能猜透,那他就不是侯爺了。”
“那秦大小姐能明白我們侯爺的意思嗎?”
“我覺得懸,要是她能明白,她以後八成就是我們的侯夫人了。”
內室,謝逢辰手持一部兵書,卻沒讀進去。
他派去送這樣兩樣東西,也是臨時起意。
在溫香凝的馬被一顆糖炒栗子擊中時,他覺得那位秦大小姐有些意思,投擲暗器的手法還說得過去,但也僅此而已。
但當秦二小姐給她跪地磕頭,她母親在一旁逼迫,圍觀群眾也有人說她心狠時,她卻依舊那麽泰然自若,還悠哉悠哉地吃起糖炒栗子,情緒沒有一點變化的時候,他開始覺得秦大小姐很有意思了。
如果她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並非無人知曉,而是一直被人看在眼中時,她的平靜,還能否保持住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