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的長眸已經冷了下來，看的張之極和李若璉心裏一凜。而不知死活的梁世勳還在曆數朱聿鍵的罪行，最後竟然將朱聿鍵祖父在河南的罪行也加到了朱聿鍵身上。

    聽著聽著朱由檢突然笑了，他直直看著梁世勳道：“首先朕可以告訴你，那個蒙古姑娘是朕擄來的，朕夜襲草原的事隻要你稍作打聽也知道，而那個時候，朕的皇兄還被他的祖父老唐王在監獄裏關著呢。

    其二，你兒子梁天序在京中所為比紈絝還紈絝！朕也不指望他跟你祖上一樣替國分憂，可就連吃個靠祖宗蔭蔽下來的飯也不會吃，朕還是沒有怪你！在你縱容你兒子的時候其實早已經把他推上了死路。

    其三，朕知道自受了你的兵權之後你一直不滿意，可你別忘了英國公之子張世澤可是朕欽封的大將軍，你要想領軍便做出你該做的事！你這幾年提督京營，還算勤勉，朕還想著後麵複用你，可是出了這檔子事，你想也別想！

    最後，聽你的意思，你祖上對我朱家有恩，就算是過了幾百年什麽要緊的事也沒做，還是要朕把你梁家當祖宗一樣供著是吧？”

    梁世勳這才反應過來，冷汗不覺間已經浸透了後背，最後顫聲道：“陛下，臣……臣絕無此意！隻是殺人償命，自古有之，不能因為唐王是皇親國戚就能幸免！”

    張之極聽完搖了搖頭，趕緊說道：“世勳啊，陛下能親臨你府給你家公子吊喪，你趕緊跪謝皇恩吧。至於天序的死我看就算了……”

    “算了……”

    梁世勳冷冷一笑，“我兒隻不過說錯了話就該死的話，那麽我是不是也可以以此為由，當街行凶呢？既然聖上置我祖上的功勞於不顧，置先帝的聖旨於不見，那就別怪臣依法行事！來人，把朱聿鍵和那個蒙古間隙壓往刑部，按我大明律例行事！”

    朱由檢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張之極，“國公你也看到了，這功勳世家如你這般滿門忠烈的實在太少。朕的話竟然沒有六部有用這樣的事，聽著是不是像個笑話！”

    張之極一聽趕緊對梁世勳說道：“世勳啊，趕緊給陛下認個錯，我覺得陛下看在我這張老臉上這事也就這麽過了，你還是你的保定伯！馬上過年了，看在這一家老小的份上，我們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罷！”

    梁世勳慘然一笑，“國老，你覺得對我來說這個年還能過嗎？我兒的屍體還沒有涼，可陛下的話讓我的心涼……怪不得那些文臣都說陛下不務正業呢，在臣看來，陛下連老祖宗的遺願也忘了啊……”

    朱由檢看都沒看梁世勳，對著張之極輕輕一笑，“國公，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歇著吧，正好一路！”

    張之極好像知道了什麽，對著梁世勳長歎了口氣。

    等到跟隨大明天子快出梁府的時候，隻聽朱由檢對李若璉輕輕說了句，“救出皇兄和布木布泰他們，梁府上下，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這樣的話被朱由檢說的風輕雲淡，可那份果決和肅殺之氣讓張之極為之一震。這樣的冷冽之氣縱觀整個大明，隻有太祖身上才出現過！

    看著英國公沉默不語，朱由檢輕輕一笑，“北方軍改已成，可其他方麵都是百廢待興，如梁世勳這般榮華富貴的人隻是少數，就在這段時間就有不少人凍死餓死！靠著祖上蔭蔽奢侈了幾百年，現在別說是替朕分憂了，個個都想著從朕這裏那好處卻做的都不是人事，這樣的功勳世家，不止姓梁的這一家吧？”

    張之極聽得冷汗都下來了，他知道自己隨著張世澤在外衝鋒陷陣，肯定是躲過了朱由檢的繡春刀，可就像大明天子說的這樣，在常年的享樂下，屁股真正幹淨的功勳世家又有幾個……

    “陛下，這刀一下子全揮下去，會讓功勳世家寒心，會給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留下口舌啊！”

    朱由檢擺了擺手，“朕這一年殺的人已經夠多了，就連朕的皇親宗族也不例外！你也知道朕讓朱聿鍵做了宗人令之後最先開刀的就是朱家，而對於功勳世家朕其實並沒有一開始就下死手，你們對我朱家有恩，可朕要養活這麽多人，實在是沒有銀子口糧！而眼下北方雖然平定，可南方都掌握在那些腐臣手裏。

    南方不比北方，這裏麵的水要更深更渾！所以我們北方的貴族要給他們一個榜樣，一個如何做才能對得起祖先的榜樣！所以朕打算從皇家功勳子弟裏選人，能文者入大明學院再教育後從這基層父母官做起，能武者朕讓朱聿鍵組建一支‘隆武軍’，也從士兵坐起。

    他們能不能對得起這個封號就看他們後麵的業績，做得好的自然重用，這做不好就隻能貶為庶民，種地經商或者下苦力，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朕沒有能力也不想養這些閑人！再者男人不行女人也可以刺繡紡織做飯嘛，朕後麵會在北方成立一個服裝官坊，給這些巧婦們提供一個掙錢的活計！

    等我們大明真正富庶起來的時候，大家的日子都好過，我們的子孫後代也不必再受外族的侵擾，你說是也不是？”

    張之極哪裏會想到朱由檢想的這麽深又這麽絕！

    “陛下，您這是要動國本啊！要知道您這個想法可是曆朝曆代都沒發生過的，這一動，好的話說不好會真的民富國強，可萬一有個閃失，這就要亡國啊！”

    朱由檢點了點頭，“國老說的不錯，可如果任由大明這麽腐敗下去，不出幾十年，這亡國是肯定的！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放手一搏！

    不是朕說，要不是我那個皇莊養了十萬大軍把叛軍平定，靠著我大明的那些衛所軍戶，在南方海盜、北方蒙古、建奴，東邊倭寇，西邊木府、藏族的情況下和叛軍作戰，你可想到後果？這還不說我這兩年花了多少錢，多少糧出去賑災北方難民……

    你以為這些錢、這些糧、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是靠這些除了養尊處優連馬背都爬不上去的士紳貴族階級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