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們大明要是沒了，這些功勳世家要不死路，要不投身外族之下，做這數典忘祖之事！不論哪樣，我們都沒有麵目去見祖宗！朕並沒有危言聳聽，隻要你把這裏麵的道理想明白了，自會理解朕的一番苦心！”

    張之極默默頷首，“陛下，老臣真的愚鈍了！”

    朱由檢看了看眾人臉上的悲傷，慢慢說道，“今天本來是一個好日子，可翼明一走，朕也沒有心情再宴請你們了……”

    牛二壯聽完趕緊說道，“皇爺，咱這大軍已經練成，要不你給我撥一萬人馬，我這就率軍入川，給翼明報仇！”

    “胡鬧！”

    朱由檢瞪了牛二壯一眼，“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眼下有秦老將軍在，四川之事暫且不論！可我們這大軍成了，還是缺一個兵部尚書，既然你們都在，就隨朕拜訪一下孫老將軍吧！”

    牛二壯一聽一張黑臉沉了下來，“這姓孫的又是什麽來頭，要咱皇爺親自拜訪！給他臉了還！”

    說到最後，看朱由檢的臉色已是十分不好看了，牛二壯趕緊說道，“爺，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我不說，我不說行了吧，您千萬別生氣！”

    對於這個活寶，朱由檢壓根也生不起氣。

    也不知道滿桂孟恒他們是怎麽過來了，要是自己，這牛二壯一天不知道被自己捶多少次！

    朱由檢一身便裝，一騎輕騎，帶著張之極、滿桂、孟恒馳往孫府。

    孫承宗本來辭官歸鄉，前往保定高陽，可先帝朱由校念在恩師份上，專門給孫承宗在京師郊區置辦了一套簡陋屋舍。

    並不是朱由校舍不得錢，而是這孫承宗向來節儉，不喜人多，所以從皇莊到孫府，還有不小的距離。

    約莫兩個時辰後，大明天子終到孫府，縱馬環顧，看著孫府如農舍般布置，朱由檢內心對這個素未謀麵的先帝之師產生了一絲尊敬。

    要知道憑著孫承宗的身份，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對他來說十分簡單，可把生活過得如此清平，此人的心性品德不用多說。

    輕輕叩門，過了許久，才有一個樣貌堂堂的中年人打開了門。

    那人看了看為首的朱由檢如畫如詩，微微一愣，隨即好奇道：“敢問公子到此，有何貴幹？”

    朱由檢拱手溫和道，“我等來自京師，途經此地，特來拜訪孫老先生！敢問這裏可是孫承宗孫老的府邸？”

    那人點了點頭，“正是！我是家父次子孫鉁……”

    朱由檢一聽微微頷首，“如此，可請孫公子通報令尊？”

    孫鉁皺了皺眉輕輕道，“公子實所不知，家父自從歸鄉之後有兩不見，其一，不見閹黨！其二，不見東林人！上次閣老來寒舍拜會家父，可是被家父罵了個狗血淋頭！如果眾位是這兩種人，在下覺得你們還是請回吧……”

    朱由檢聞言輕輕一笑，“公子放心，我等可不是這兩種人！定不會讓公子難做！”

    朱由檢如暖陽溫心，孫鉁自不多疑，他又仔細看了看滿桂、張之極等人，發現這些人個個麵貌威武，一臉正氣，想來也不是那種閻宦文人，隨即把眾人迎了進去。

    入得府宅大堂，孫鉁先是給朱由檢等人沏上一壺粗茶，然後溫文爾雅道，“貴人遠來，本應酒肉招待，可家父治家清平，隻有如此粗茶，還請眾位莫怪！”

    朱由檢輕輕一笑，“工資不必多禮，敢問令尊現在何處？”

    孫鉁不由癟嘴，“家父是個兵癡，每天吃過飯後都呆在書房看地圖！看到酣處有時連覺都不睡，我等勸說弄不好還會挨一頓大罵，索性由著她的性子去了！”

    “哈哈哈……孫老真是老驥伏櫪啊！要不這樣，你帶我去令尊書房看看，如何？”

    孫鉁好奇地看了朱由檢一眼，“難道公子對這兵道也感興趣？”

    朱由檢點了點頭，“在下也是略知一二，不過到時你先不要驚擾到令尊，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孫承宗本不喜歡讓別人進入他的書房，就是自己的親兒子在裏麵呆的久了都會被訓斥出來。可不知怎的，孫鉁覺得麵前如畫少年所言，隱隱中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想了想點頭道：

    “家父不讓人在書房裏呆太久，你一會去旁觀一下，不然以我這父親的強脾氣，驚擾了貴客可不好！”

    朱由檢點了點頭。

    牛二壯一聽朱由檢要去書房，疼的一下站起來大聲道，“爺，我也要去！”

    朱由檢狠狠瞪了牛二壯一眼，隨即對張之極、滿桂等人道，“你等稍等片刻，我一會就出來！”

    帶斑駁的木門打開，裏麵靜靜背立著一個花白頭發的老人。

    從須發上看，他應有六七十歲，可他身高馬大，脊梁挺直，隱隱有一種高風亮節之雄威！

    此時的老者，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牆上的地圖，朱由檢粗看了兩眼，發現這一一張製作簡陋的大明全域圖！

    看了一會朱由檢忍不住道，“這個地圖畫的不準確！”

    “哦？”

    那老者轉身看了一眼朱由檢，冷冷道，“哪裏不準確了？”

    朱由檢指了指西域之所在，淡淡道，“先不說末節，先說大體！眼下我大明雖然失去了對西域的控製權，可吐魯番國還沒有向我大明正式發動戰爭！所以，這西域還是我大明之疆域！

    再者，西南沒有你想的那麽遼闊，隨著交趾布政使司的退出，緬甸等藩國的統一，這西南已經被蠶食了大片領土，其形勢和西域基本一樣！”

    那老者眯了眯眼睛仔細想了想，對著朱由檢冷冷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朱由檢輕輕一笑，“我當然知道！如果一個皇帝連自己的領土形勢都不知道的話，那麽這個皇帝也就做到頭了！”

    孫承宗聞言仔細看了看眼前如畫少年，這才發現少年的眉目之間和自己那個學生是何等相似！

    隨即趕緊跪拜，“老朽有眼不識君王！死罪！”

    而一邊的孫鉁，早就震驚的匍匐在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