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到“玉麵浮屠”如此評價，讓在座之人無不色變！

    在這一幹大員，尤其是韓爌眼中，東廠的大獄不要說是刑部了，就連世人聞之色變的錦衣衛大牢也較之黯然失色。

    世人都說這不是全人的太監之心思最是變態、惡毒，有關東廠廠公方正化的種種傳言隨著世人的杜撰加惡意疊加，以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而真正接觸到了這個“玉麵浮屠”，和方正化共事這麽長時間以後，韓爌覺得方正化雖然對於他的對手來說是個噩夢般的存在，可作為同袍，作為戰友，他又比任何人都給人一種安全感。

    而在閑聊中鞏永固等人耳中聽到了有關方正化激起東廠平時的行事之後，韓爌才知道世人誤會了這個有著冷峻麵容、優雅作風，執掌東廠以來一心忠君愛國的“活閻羅”。

    正是因為如此，韓爌絲毫不懷疑方正化所掌握的信息。

    隻是對於鄭耀賢這個人，作為大明內閣首輔的韓爌還真的不了解。

    不管在世人眼中還是在他們這些手持大權、呼風喚雨的重臣心裏，刑部是眼下大明唯一還保持著秉公執法的機構，是大明律例的最後一塊淨土。

    而身為刑部尚書的鄭耀賢則是守衛這塊淨土的堅定捍衛者！

    所以不管在大百姓眼中還是天下官員眼裏，鄭耀賢一舉成為忠臣良將的代名詞。

    所以在方正化說出刑部大獄冰山一角的時候，除了韓爌，就連張之極等人也是一陣驚歎！

    就如之前所說，現在的大明朝政除了皇家宗親和世襲功勳之外，主要分為三部分。

    其實力最盛者必然是東林黨派，而隨著魏忠賢的隕落，以前不可一世的閹黨已經沒有了往日之盛，就算他們中間不乏以崔呈秀為代表的名之為“閹黨五虎”的強硬派，可是閹黨不一定隻是太監，更多的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棲身閹黨的投機倒把者。

    這種人有一個十分明顯的特征，隻能同甘，無法共苦。

    隨著這幾年閹黨西山日暮，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已經暗暗投入到了東林黨的麾下。

    所以此時的閹黨已經對於東林黨構不成任何威脅，反而在這些年在麵對東林黨的軟硬攻擊之下能不能自保都是個問題。

    而這三部分中間最不顯山最不露水的就是這第三方的中立派。

    如果說東林黨和閹黨在中飽私囊的過程中還有一些理念，一些行事準則的話，那麽這一批人則是最沒有原則，最沒有信仰，他們隻有一個形式理念，就是忠君也好，愛國也罷，隻要能在這金鑾殿站穩腳步，外麵的事情對他們來說無關重要。

    說白了，他們隻效忠錢權這兩樣東西。

    而這一批人在東林黨和閹黨之鬥中不站隊、不阻攔也不支持，悶聲發大財。

    以前的崇禎看他們不站隊以為是忠臣，閹黨看他們不打壓攻擊自己便對他們心懷感念，而東林黨在執大明之國之重器、指點江山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善加阻攔，心裏自然把他們當成自己的擁躉……

    時間過了這麽久，最會為官處世的他們現在儼然已經是太和殿數量最多的那一部分人。

    他們躲過了宦海的層層浪濤，隱忍不發，厚積薄發，慢慢地已經有了可以和任何勢力抗衡的實力！

    隻是要不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連以前機關算盡的韓爌也沒有意識到到這個勢力的真正可怕之處。

    張之極眯了眯眼睛，語氣較之前也是沉重了許多：“方公，如你所說，這郢王現在有了鄭耀賢的支持，就等於把這半個太和殿的中立派給拉了過去，這樣看來他比魯王的勢力卻是大了不少！”

    方正化慢慢用絲巾慢慢擦拭了一下手心，將絲巾收入懷中的同時臉上漾出一絲人畜無害的笑，“對於這些中立派來說，投機是長在骨子裏的，所以再沒有確定的利害之前，他們基本上不會對我們或者對長陽王做不出什麽不利的事來……倒是這個郢王，卻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韓爌似是想起了什麽，眼神也隨之一陣飄忽，感慨了一番他慢慢道，“方公所言不錯！咱們大明的第一任郢王朱棟，是為太祖第二十四子，隻是郢王殿下在永樂十二年去世之後因為身後無嗣，這郢王的藩王也隨之撤除……直到嘉靖八年我大明全麵實行海禁的時候，世宗為了鞏固揚子江上遊，故此在皇族擇一宗親以為新的郢王以鎮其要！

    而郢王朱淩詢殿下身為三代藩王，其在職期間一直以勤勉著稱，這些年在荊州之地的名聲也廣為傳頌，如此，和封地同在湖北的長陽王相比，在民意這方麵，朱淩詢殿下倒是比朱術雅更加受國民歡迎！”

    “民意……”

    滿桂一聽直接冷冷一笑，眼神中充滿了不齒，“想當初陛下為了預防南方的鼠疫，讓景源公子以及司禮監的眾位公公去驅蛇捕鼠，這所謂的鼠疫他們倒是躲過了，可不明是非的所謂百姓卻把我們皇爺罵成了‘蛇鼠皇帝’！

    我看著民意什麽的統統都是扯淡！再者說了，到了這個時候不顧死活趕著入京的，這司馬昭之心可是路人皆知，我看這個什麽郢王是想既當又立，還不是個該死的貨！”

    韓爌一聽摸了摸鼻子，最後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我說滿將軍，這陛下之死的真相也就我們幾個知道，陛下又沒有子嗣，所以這個時候但凡皇族宗親都有做這位子的資格，所以我們說這郢王有異心倒也算不上……隻是不知道這位殿下又會使出什麽爭位地招式，我們還是要提早準備，將陛下的計劃順利執行下去才對！”

    滿桂聽完也瞬間豁然，舉起茶杯對韓爌一敬，“這件事情，還要看閣老的主意。我老滿是個粗人，蹲在這裏也不過是為陛下管好軍士。不過老實說，這郢王到底是個什麽人尚未可知，可是這個長陽王和錢謙益等人，我有時候真怕自己忍不住帶人滅了他們！”(www.101noveL.com)